工厂旧址吹起“文创复兴”风

赵青

曾经见证重庆工业发展轨迹的工厂旧址，一度被人们遗忘在城市的角落里；如今，文化创意和景观改建使其焕发出新的生机。

在重庆，那些废弃的旧厂房正陆续被改造设计成工业文化博览园、复合体验商业区、文化创意街区……

将“旧”用到了极致

2017年1月初，大渡口区李子林，汽车向前行驶。

在冷軍的视线里，重钢的旧厂房越来越大。

“旧貌已展新颜。”他感叹道。

这里已被改造成为重庆工业文化博览园。

过去，大渡口区被称为“钢城”，重钢是大渡口区的龙头企业。

重钢环保搬迁时，大渡口区决定调整产业结构，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文化创意等新兴产业。

后来，在打造新兴产业时，把重钢的旧烟囱、旧车间保留下来，雕刻成现在的模样。

冷军下车，走进重庆工业文化博览园，一台重250吨的“巨无霸”立在眼前。

这是中国轧钢工业第一台大型轨梁轧机原动机。

洋务运动时，它从英国引进至武汉汉阳铁厂，抗战时期，转运到重庆。直到1985年，重钢型钢厂节能改造，电动机取代蒸汽机，这台机器才完成使命。

看着这台“巨无霸”，冷军的记忆被轰然打开——

那时候，“巨无霸”所需的煤炭和铁矿，是从綦江运来的。冷军的爷爷在綦江煤矿做工，是运输大军的一员。解放后，爷爷成为重钢的职工；后来，父亲接爷爷的班，进了重钢；再后来，冷军也进了重钢。一家三代，与这个厂命运与共。

“这样的旧址改造值得称赞。”冷军有些激动，“它留住了时光。”

以前，在人们眼里，“旧厂房”意味着“淘汰”。

现在，它遇上了一位“好裁缝”，被赋予新的生机与活力。

用重钢旧址打造重庆工业文化博览园，是有考究的。

重钢有120年的历史，钢铁工艺积淀丰厚。它的生命轨迹是重庆钢铁工业的历史缩影。

环保搬迁后，人们利用重钢的旧车间、旧设备，在此基础上，整合全重庆的工业遗产资源，打造工业文化博览园是很有意义的。

“建在新建筑里的，绝不是工业文化博览园。”重庆工业文化博览园的工作人员说，“它留不住城市的积淀，唤不醒人们的记忆。”

事实上，这样的旧址改造，是将“旧”用到了极致，将“资源”用到了最佳。它把深耕过的工业变成了厚积的文化，用第二产业撬起了第三产业。

把“新”做到了极致

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导演张一白是重庆人，鹅岭二厂文创公园的负责人周迓昕跟他很熟。

电影拍摄前，周迓昕动起了“歪脑筋”：他想请张一白来鹅岭二厂文创公园作客，摆摆龙门阵。

按照张一白的原计划，电影的取景地是南京。

摆龙门阵时，周迓昕游说张一白，让他把取景地改为重庆，甚至，改到鹅岭二厂文创公园。

后来，张一白接受了提议。

那时候，除了电影，周迓昕想“拿下”的，还有张一白这个人。

张一白是微博大V，在电影圈有一定影响力。有了他，鹅岭二厂文创公园能够衍生出更多电影元素。

事实上，周迓昕是想用张一白这个人“撬动”一群人。

鹅岭二厂文创公园的打造，跟重庆工业文化博览园不同，它是把“新”做到了极致。

鹅岭二厂文创公园是在原重庆印制二厂的厂址上建起来的。过去，重庆印制二厂是西南地区的彩印巨头。

工厂倒闭后，旧建筑被保留下来，打造成以文化创意为核心的城市复合体验商业区。

用一个人带动一群人，其实是引入“社群”。这在全国都很少见。

“可以理解因某种元素而聚集在一起的社会群体。”周迓昕说，“每一个社群都有有影响力的人物，我的目的是把他们招到二厂来，然后，聚集文创元素，渐渐发展成产业。”

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拍摄完成后，张一白决定在鹅岭二厂文创公园投资建酒店。

如今，鹅岭二厂文创公园“火”透了全国。这里工作日平均人流量达到7000人次，周末及节假日可达15000人次，其中60%都是外地游客。

旧址蜕变为潮流地标

2018年1月20日，江北区北仓，“三斤耗儿鱼”餐厅。

点完餐，店堂里一条巨大的管道引起了程瑞的好奇：“餐厅里为什么会有巨型管道？”

以前，这里是一个旧车间，管道是用来传送纺织品的。后来，“三斤耗儿鱼”的老板相中了这里，在装修时把旧管道保留下来，变成客人最喜欢的设计——结账通道。在二楼用餐的客人，可以通过这条管道，“滑”到一楼买单。

“别具一格的再利用。”程瑞说。

位于九街和观音桥商圈之间的北仓被改造后，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北仓的前身是重庆纺织业的生产、物流要地。随着纺织行业的式微，它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只剩下一些空空荡荡的仓库。

之后，借助重庆利用旧工厂打造文创空间的浪潮，废弃的仓库重新获得了生机。

这些废弃仓库被划分为公共图书馆、休闲商业区、文创办公区三部分，“人文书仓”成为北仓的定位。

公共图书馆，是繁华背后的“休息区”；休闲商业区，是人流停驻的“补给站”；文创办公，是锻造品牌的“孵化器”。

跟周边相比，北仓确实是一个“异类”。它能让刚刚经历了观音桥商圈繁华喧嚣的人们坐下来，在这里静静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现在，这里的平日人流量在2000人次左右，逢节假日及开展艺术活动时，可达到近万人次。许多消费者在购物之余，会选择到北仓来休息、用餐。

“把‘生地变成‘熟地，是开发商的事；把‘熟地变成‘宝地，是文创人的事。”重庆文化创意协会负责人吴扬说，“北仓旧址改造显露出来的‘不一样，是懂得塑造个性。”

旧址改造传承城市历史记忆

每一座工业旧址都蕴藏着一个故事、一种情怀。这些故事和情怀连接着人们的记忆，撩拨着人们的心弦。

重庆过去是一座工业之城，工业历史悠久，工业文明深厚。

1891年，这座城市的第一家近代工业企业森昌泰火柴厂诞生。

在百余年的工业化进程里，工业遗址早已成为城市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过去，人们对工业遗址的处理往往是拆建。现在，这座城市将它们视为珍宝，用创意展现它们的价值。

这样的转变，就像一个平衡的杠杆，带来的是双赢。

保留破旧却有特色的工厂、设备，重庆将工业旧址改造成旅游观光、文创艺术、商业休闲的胜地，既节约了城市的土地资源，又盘活记忆，孵化了产业。

遗址只有活在当下，才有传承价值。

借助旧遗址，发展新产业，把它们融入人们的生活，融入城市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活在当下、传承价值。

“工业旧址改造，有利于工业区的整体转型升级，有利于保护和利用工业资源，也有利于传承城市历史记忆、丰富人文内涵，还将为城市发展带来文化与经济价值。”重庆的经济学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