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马
2018-04-17马及时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游戏。
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骑一根小木凳满地跑这样的儿童游戏,未免太简单、太幼稚,也许还会被一些怀抱电动飞机之类玩具的小孩,斥之为:太搞笑了。
可是,对于1970年代以前,甚至可以追溯到几百年的漫长岁月中,这样的童年“骑马马”的游戏,在老灌县的城区和乡间古老的院落,在沟岸和马路边,在乡村农民集会的晒坝里,在城乡穷人聚居的地方,可谓随处皆是。
“骑马马”的童年游戏纯真、快乐而又忧伤。
一
小时候,我们的爸爸、妈妈,甚至爷爷、奶奶,出门就可以看见与这张骑木凳的老照片上相仿的游戏。但他们一点儿也不惊讶,因为,他们就是骑着那样的“马马”一天天长大的。
我的童年的胯下,就不知骑过多少匹这样的马。
那些不识忧愁、天真烂漫的岁月里,我就曾无数次和小伙伴们一起,骑着与老照片上相似的小木凳,满院坝赛跑。我们的手中还高举一根竹鞭,一面抽打小木凳的屁股,一面满嘴“嗒嗒嗒”地胡乱吆喝着。
几个小伙伴“骑马马”骑得满头大汗也不罢休。
直至后来被大人发现了,拦住“骑马马”的我们,双手叉着腰一阵痛骂:“喂,你们几个娃娃,要把板凳脚脚给我歪断嗦?吃饱了没事干,快各自回家找各家的扫帚,把院坝头的树叶给我打扫干净了,剩一片也不准走!”
一见大人真的生了气,几个小伙伴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哑巴一般伸了伸舌头,灰溜溜地散去了。
二
回想我们童年“骑马马”的游戏里,马的品种特别多,不仅仅是一根小木凳,一条柳枝、一段木条、一根竹棍,甚至一个小小的枕头,都可以成为童年胯下飞奔的“骏马”。
孩子们对赛马场地的要求很低,只要有一小片空地,有两个以上的小骑手,胯下有可骑的东西,就可以赛马了。当然,在众多马的品种中,孩子们心中最得意的“马”,还是一条结实的小木凳。
像现在的体育竞赛一样,小时候我们的胜负心也非常强烈,常常为一场激烈的“骑马马”比赛,奔跑得满头大汗,甚至还为输赢争得面红耳赤,一直玩得汗和尘灰将小脸儿涂成小花猫,方才尽兴而归。
三
我们童年骑小木凳的游戏虽然简单,但并不可笑。因为我从不鄙视自己的童年。难道,一个现在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会嘲笑自己1岁多时,连续3天尿床的历史吗?
童年“骑马马”的游戏,那么简单、快乐,充满了小男孩的激情,它是我童年记忆中的珍藏。
还有一种“骑马马”很特别,就是骑在父亲和爷爷的肩头,或走街串巷,或去郊外看风景,但这似乎已不是游戏,应该属于一种特殊的爱吧。
另有一类“骑马马”,介于游戏和溺爱之间。
那就是小孩子骑在大人、老人的背上,大人和老人甘愿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艰难地一步一步地爬行。有不懂事的小孩还用手不停拍打老人的屁股,大声吆喝道:“爷爷是匹笨马马,喂,跑快点嘛!”
这种“骑马马”是大人“诓”小孩的手法。过去,今天,懂事的孩子们依然看不起。
四
这张摄于1979年的老照片上,騎小木凳的两个小男孩我不认识,但我却非常熟悉老照片上这个小青瓦重叠,孤树粗壮,高台庭院落叶缤纷的画面。
有些儿像1950年代外婆娘家的那个院落吧?
外婆娘家屋后那个寂寞宽敞的小院,秋叶飘飞的院落,大人们平时很少光顾,除了晴朗的日子里,当金色的阳光灿烂树下那一小片空地时,尖尖脚的外婆,才会把她做的豆豉坨坨、酸盐菜、红椒豆瓣什么的,装在篾筛、簸箕里面,小心翼翼地端到阳光照耀的地方曝晒。
记得6岁那年深秋,我在外婆娘家耍,便约了邻家几个小男孩,在院坝里“骑马马”比賽。
累了休息吋,我们被豆豉坨坨的香气勾引,我悄悄爬上高凳偷外婆晒的豆豉坨坨、酸盐菜招待那群小伙伴吃。结果,慈祥的外婆竟打了我屁股三下,还挨了一顿臭骂:“老二,盐菜、豆豉做好了,哪回不是让你吃够?这回你居然用脏手去乱抓,弄坏发霉、生花了咋办?”
那天我哭得很伤心,因为那是外婆第一次打我、骂我,也是最后一次,1957年我11岁时,外婆就得肝硬化去世了。母亲说:“外婆临死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给老二纳的鞋底别忘了,就放在针线筐里!” 这句话让11岁的我一直哭到18岁。
外婆是她们那辈老人中最爱我的人。
许多年以后,每逢皎洁的月亮在我梦中升起的时候,我就看见了外婆娘家屋后那个寂寞宽敞的小院,听见了我“驾!驾!驾!” 的呐喊声,看见6岁的我胯下夹着一根小木凳,正在飞奔着“骑马马”。
矮瘦的外婆就站在月光的大树下,焦急地喊:“老二,跑慢点,别摔着了!”
马及时简介
马及时,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诗集、散文集、诗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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