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楼梯
2018-04-16苏省
东方女性 2018年3期
苏省
许多年来,我保持着数楼梯级数的习惯。确切地说,许多年来,我拥有着这样奇怪的条件反射行为。单位三层楼梯,其级数我早已烂熟于心,但每日上下,我仍然一步一步细细数来,有机械的节奏,有莫名的小心翼翼,似乎还有那么一些大概无来由的宗教徒般的虔诚。
许多年前,我是个好动的孩子,我是个飞奔着上下楼梯的孩子,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我似乎曾经在某一段楼梯上摔过一次,又似乎没有。我记不清了,因为这与我数楼梯级数的习惯并无关系。与此有关的是“熟视无睹”这个词,是一个中年的小学教员让我知道了这个词。他说,我们每天上下课要上下一层楼梯,但是有谁数过那楼梯有多少级?这就叫做“熟视无睹”。许多年前我笃信这位小学教员,我开始自觉地数楼梯级数,持续到如今,我笃信的也许还有其他吧?
在这个习惯形成之前,我已被父母从伯父家接回去抚养。因而,伯父家小木楼的楼梯级数我没有数过。当我懂得为此而遗憾时,那座木楼早已不存在。当我懂得无法弥补这遗憾时,怀念便时时到来:那逼仄的、陡峭的、简易的、吱吱作响的木楼梯,是通往阁楼的途径,是通往童年的最高处……
我一步一步细细数着楼梯级数。然而我的记忆无法尽数吸纳,有些被忘记了级数的楼梯或许还有机会重新数过,但我始终无法数清自己走过的楼梯数,更無法数清许多年来的楼梯级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