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失败的飞行梦
2018-04-13马之恒
马之恒
名垂青史的悲剧英雄
科幻画、宣传海报、纪念瓷器、摆件,甚至还有创意钟表……数以百计经历时光考验的艺术品,与精致的航空模型一起,分享着法国航空航天博物馆气球与飞艇展厅的空间,把我们的思绪带回到18世纪末与19世纪初,那个用最初的飞行器实现人类飞行梦想的年代。
1783年,来自法国东南部阿诺奈的造纸商蒙哥尔费兄弟发明的热气球,以及物理学家雅克·夏尔和工程师罗伯特兄弟发明的氢气球,在仅仅相隔10天的时间里,分别实现了人类飞上蓝天的梦想。路易十六统治下的法国,也因此成了世界航空研究的中心。短短几年时间里,气球技术就迅速發展;使用气球进行的飞行表演,也成为法国社会的流行元素。
这把精致的折扇,就见证了跳伞运动的起源。分别位于气球两侧的一男一女,是法国跳伞运动先驱安德烈?-雅克·加纳林和他的妻子珍妮·热娜维埃芙·拉伯罗斯。1797年10月22日,安德烈在巴黎进行第一次跳伞试验,他在落地的瞬间邂逅了珍妮,两人就此一见钟情。很快,珍妮学会了操纵气球和跳伞的技术,与丈夫一起成为闻名欧洲的气球飞行与跳伞表演明星。他们的合作一直持续到1823年夏天,安德烈在建造新气球的时候,因不幸被倒塌的木料砸中而离世。
蒙哥尔费兄弟的热气球模型
在反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展区里,一具特殊的螺旋桨则讲述了另一个悲剧英雄的故事。1914年,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如何在飞机上安装武器成为一项难题。这是因为,如果飞机采用将螺旋桨置于驾驶舱后面或机身末端的推进式布局,虽然能在机头安装机枪,却会使飞机过于笨拙;而如果采用将螺旋桨置于机头的拉进式布局,虽然能飞得更为灵活,但如何让机枪子弹避开机头的螺旋桨,并保证飞行员易于瞄准,又成为新的难题。
服役于法军的飞行家罗兰·加洛斯想到了一种“邪招”,也就是请技术人员在螺旋桨的两个桨叶背面分别安装一块楔形钢板,再把机枪安装在正对着钢板的位置。这样,有可能打中螺旋桨的那一小部分子弹,就会被钢板弹开,使他可以在驾机的同时瞄准,并且无所顾忌地开枪。在取得3个战果之后,1915年4月,由于输油管路故障,加洛斯不得不驾机迫降在德军控制的区域。当他在战俘营里度日的时候,真正能够协调螺旋桨和机枪的装置研制成功,并且永远地改变了空中战斗的格局。1918年,加洛斯逃出战俘营,但这位曾经的战斗机发明者,已经再也无法适应此时激烈的空战。在与德军王牌飞行员赫尔曼·哈比奇的对决中,加洛斯不幸被击中身亡。他的木质座机也在战场上散失,只有发动机和武器等金属部件留存至今,讲述着这段“善泳者溺于水”式的悲剧故事。
加纳林夫妇纪念折扇
领略技术发展的“歧路”
两次世界大战极大地促进了航空技术的发展,让飞机的性能大幅提升,却也往往让它们变得惊人地复杂。研制新型的战斗机、轰炸机或是干线客机,需要庞大的专家团队付出艰苦的努力,但如果他们在思路上“误入歧途”,就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20世纪70年代名噪一时的“协和”超声速客机,便是走上技术“歧路”的典型例子。在当时,人们认为未来的航空业会向着超声速客运和速度较慢的大规模客运这两个方向发展,“协和”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上马。然而,投入商业运营之后,“协和”尽管拥有超声速的“异能”,却显现出越来越多的局限性。噪声污染、过高的油耗和有限的航程,让它只能在少数几条航线上飞行,最终在2003年黯然退场。
而在法国航空航天博物馆的展厅里,两架相对放置的“协和”客机,则讲述着这一机型曾经的辉煌:原型机曾经参加过一次日全食观测活动,凭借超声速飞行能力追逐月影,使飞机上的天文学家们有幸目睹了时间长度堪比一场电影的日全食;而在商业运营当中,“协和”让许许多多的人拥有了“还未出发已经到达”的神奇体验。由于“协和”的飞行速度比地球自转更快,如果一个人在黄昏时分从欧洲登上西行的班机,那么他可以在途中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奇景,然后到美国再看一次日落。
在距离“协和”客机展厅不远的地方,并不起眼的达索公司“墨丘利”客机,也同样是因为“误入歧途”,成为史上销路最差的量产客机。这种150座级的短程干线客机,拥有经过精心设计的机翼和机体,在降噪措施和减少飞行员体能消耗等方面,也接受了大量细节优化,但在航程上它却远远落后于时代需求。航空公司不愿购买一款“飞不远”的干线客机,以免将来拓展新航线时不堪一用成为“鸡肋”;美元贬值和石油价格上涨,使美国飞机获得了价格优势,并且令“墨丘利”不够节油的劣势更为明显。最终,“墨丘利”仅被卖出11架,成为法国航空史上的一大憾事。
歼-12是中国航空博物馆馆标的一部分
“下马”机型背后有故事
在航空史上,也有不少飞机尚未进入量产环节便被停止研发,被中国航空博物馆收藏的空警一号预警机即是其中之一。作为中国研制的第一种预警机,空警一号在研制之初,就被视为未来国土防空中的重要角色。这种飞机以之前进口自苏联的图-4轰炸机(美国B-29轰炸机的苏联仿制版本)作为搭载雷达的平台,为了装载这些沉重的设备,中国的技术人员为飞机换装了功率更大的发动机,而且通过大量的风洞试验和试飞,基本消除了加装雷达罩之后的共振问题。
然而遗憾的是,以当年中国的雷达技术,空警一号装备的雷达有一个明显的性能短板:对于低空或者掠海飞行的目标,雷达很难将它们从地面(海面)反射回的杂波中分辨出来。这意味着敌机可以轻易避过空警一号的侦测,继续入侵中国领空。随着國土防空形势的变化和地面雷达网络的完善,到20世纪70年代末,研制预警机变得不是很迫切,空警一号便也停止发展,成了博物馆里的藏品。
而在法国航空航天博物馆里,幻影4000战斗机则见证着法国人独立研制重型制空战斗机梦想的终结。20世纪60年代,法国退出了北约组织,这意味着如果苏联入侵欧洲,法国必须凭借一己之力撑起防空保护伞。在这种局面下,重型制空战斗机便是必不可少的了。于是,达索公司提出同时发展两种战斗机,其一是单发的幻影2000,由法国政府投资;另一个则是双发的幻影4000,由达索公司自筹资金进行预研。这两种飞机采用基本相同的气动外形和内部结构,以期在未来实现“高低搭配”。
然而,经济上已经衰落的法国,难以像财大气粗的美国那样,同时采购两种新型战斗机。于是,幻影2000得以投入现役,并且持续发展至今;幻影4000则没有得到批量生产的订单,最终以技术验证机的身份,在奉献了实验数据之后告别了蓝天,只留下一段遗憾的故事,供参观博物馆的人们评说。
空警一号
延伸阅读:歼-12的遗憾
20世纪60年代末,中国空军在研究一些当时的空战战例之后认为,空军机场会在未来战争中成为敌方打击摧毁的重要目标,只有装备短距起落能力出色的战斗机才能保持实力。与此同时,即使在广泛使用空对空导弹的情况下,机体质量比较轻的战斗机也有可能凭借机动性占据有利射击位置,击败性能更好的重型战斗机。基于这些认识,中国空军希望得到一种适合游击战的超轻型战斗机,扮演“空中李向阳”的角色。
但在20世纪60年代,世界上各个军事强国的新型战斗机,正朝着体积大、设备全、技术复杂的方向发展;“反其道而行之”的歼-12,凭借机体轻盈获得了极佳的爬升率和短距起落性能,却也在航程、火力和火控设备方面做出了相当大的让步,最终因为战斗力不足等原因而没能投入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