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的准备

张文

一部电影，一拍，就是十年。

在玄而又玄的《一代宗师》背后站着的，是比之更玄的王家卫。这个高瘦的香港男人，用十年磨出了一部经典。

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去修改剧本，去寻访中国武学世家，去探寻那个“南拳北上”的历史图景，去了解那个动荡年代里一门“手艺”的传承。

他用了两年，让演员去体悟角色，学习武术，于是叶问活了，宫二活了，他又用了四年来记录下了这些“借尸还魂”的人物之间的故事。

《一代宗師》是成功的，在人们的印象里，王家卫就从没有失败过。人们羡慕他的成功，而忘却背后的付出。有那么多的人，每天都过得充实，从被窝里爬起来便是新的战斗，但回首往事，他们真的留下什么吗？他们不曾有过准备，没有沉淀，他们羡慕王家卫一天的工作就是“陪老人喝一杯茶”的生活，但同时继续在碌碌无为的人潮中猛刷归属感而失掉存在感，更不提为事业的积淀，为成功的准备。

庄子说：“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王家卫便是那只展翅的大鹏，南冥能容下的，也只是那三月聚粮之徒。《繁花》的电影剧本权，已被王家卫买下，但他工作室至今没有任何新的动态，王家卫又消失了。这一次他进入金宇澄的世界，一个香港导演来拍一部沪语系的电影，没有大量的功课自然是做不来的，而愿意用哪怕再一个十年来为一部电影准备的，只有王家卫。

也许，王家卫的准备太过理想化，《小时代》注定只能拍八十天，逾期亏本，机会的来临总等不到你万全的准备。即使是王家卫，也面临着商业的压力。《东邪西毒》时成熟的拍摄条件和完整的演员阵容，怕是连微电影都整不出来。

演员张震说：“王导最爱跟我说一句话‘小鬼，你以后就懂了。”王家卫的准备，在一些人看来是无为的。张震也怀疑导演的决定，但一只逍遥的大鹏，是不需要和学鸠解释自己的行为的，他需要的，只有一阵猛烈的羊角巨风，那三月的聚粮，便只为这一刻。

拍《重庆森林》的时候，一张碟，家卫听了四百多遍来揣摩“阿菲”的心情。这是王家卫式的准备，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幸运，也从不会垂青只会苦苦哀求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