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普罗米修斯的梦想
2018-04-08本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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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把霍金比作果壳里的君王,缘于霍金在《果壳中的宇宙》中引用《哈姆雷特》的一句话,“即使把我关在一个果壳里,我也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拥有无限空间的君王。”霍金接着说,“哈姆雷特也许是想说,虽然人类的身体受到许多限制,但是我们的精神却能自由地探索整个宇宙。”这话用来形容霍金,再合适不过了。但霍金没有无限夸大人的精神力量,相反,他对人的有限性有深刻认识。
他认为人工智能可能毁灭人类、人类不应该回应外太空信号,认为“如果我们无法离开脆弱的地球,我不认为我们人类还能再存活一千年”,看似悲观,却隐含霍金对人性阴暗面的洞察。也许有一天,人类会因为滥用科技而被反噬,因为无节制地攫取资源而毁灭地球。连外星文明殖民地球的可能性,也是从人性类推而来。
对一个求真的科学家而言,没什么比认知的局限更能体现人的有限性。霍金在讨论“何为真实”时打了个比方:“由于生活在盛满水的圆形缸体中,金鱼看到的外部世界是扭曲的图景。它获得的真实世界的图景也许和我们的不同,但我们如何知道我们的图景就是正确的呢?我们很可能身处一个巨大的金鱼缸中。真实世界的图景不是唯一的,金鱼眼中看到的,和人类眼中看到的,同样有效。”这就是霍金在《大设计》中提出的重要概念——“依赖模型的实在论”,不存在与图像或理论无关的实在性概念。早在写作《果壳中的宇宙》时,霍金对此已有思考,“我们有限的思维何以理解无限的宇宙?甚至仅仅有这种企图是否就已经过于自信?我们是否冒着普罗米修斯命运的风险?在经典神话中,他为人类盗取火种,因为愚勇而受惩罚。他被锁链缚在岩石上,让鹰啄食他的肝脏。”
不过在霍金那里,普罗米修斯的命运没有那么多悲剧色彩。我们可以从霍金对“庄周梦蝶”的理解中发现,即使有限的知与无限的未知之间有巨大鸿沟,即便连真实与虚幻都无法界定,他仍沉浸在一种浪漫的体验和勇敢的探索中:“庄周梦蝶——也许是因为他是个热爱自由的人。换作我的话,我也许会梦到宇宙,然后困惑是否宇宙也梦到了我……我们必须要孜孜不倦地探索关于存在的基本命题,只有这样,我们也许才会知道蝴蝶(或宇宙)是真实存在,还是只存在于我们的梦里。”自由、勇气与想象力,无法在根本上冲破人的有限性,常人从普罗米修斯的命运中看到悲剧,霍金却可以从中看到浪漫与力量感,这是霍金,也是一切求真者的美学。在这期的封面专题中,四位实力派青年科幻作家以霍金为主题创作了科幻小说,这种独特的纪念方式,某種意义上也是在向这种美学致敬,向这种普罗米修斯式的力量致敬。
两年前,当英国救助儿童会邀请霍金参与设计“梦想瓶”活动,他以“庄周梦蝶”为灵感设计了自己的梦想瓶。这个“梦蝶”梦想瓶被放在了伦敦圣保罗大教堂前展览。霍金在微博中说:
“我梦到了宇宙。今天,你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