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海南黎族历史文化发展中制陶技艺的特点

夏美娟

（1.江西科技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江西 南昌 571000；2.琼台师范学院，海南 海口 571127）

一、黎族原住民的概况

（一）地理环境

海南岛四面环海，北部与大陆广东徐闻相隔最窄约为19公里宽的琼州海峡。整体上海岛中部地势高，四周相对低势平缓；岛内常年高温多雨，阳光充足，植物丰盛茂密，属热带海洋雨林气候地带。黎族绝大部分主要聚居在地理位置比较偏远偏僻的海岛中部和南部山区，山高路险、古木参天、终日云雾遮天，相比较地势比较平缓的政治、经济、文化、商业等相对发达的北部和东部汉族聚居区域，经济落后，交通更为不便，信息、交流相对封闭。

（二）黎族的历史

国内外史学界和民族界普遍认为黎族是最早海南岛的开拓者，是海岛原住民，史学家称其为先民 。据考古学家考证，海岛少数民族黎族拥有6000年左右历史，始终保持新石器时代母系氏族原始的生活方式：住低矮狭窄的土坯茅草船型屋；穿简单朴素的深色服饰，黎族人外出劳动时穿梭衣，戴笠，打赤脚；使用古老原始的钻木取火技术；多名成年男性依一土陶酒坛围坐，使用竹管共同吸食自制酿酒；劳动分工明确，家庭妇女劳作、持家，男性外联等，至20世纪70年代。黎族历史发展进程中汉族文化、草根文化和南洋文化的进入和融合，经历排斥、战争、缓和和接纳的复杂过程，汉族（主要生活在海岛地势比较平缓、政治、经济、文化相对发达的北部、东部）与黎族无更多的来往，彼此相安无事，少见有汉黎通婚的报道或描述，影响黎族甚微。

（三）黎族文化——黎陶

作为黎族人民的文化载体之一，黎族制陶技艺既是物质生产活动，又是创造精神生活的方式，实用与审美的结合。黎族人称其为“土器”，其手工活动本质上是土、水与火、实用与审美的实践过程。黎族人民中男性靠打渔、狩猎、种植为生，掌握原始社会钻木取火技术和泥坯墙体毛草顶船形屋营造技能；女性则劳动作息之余从事黎锦、制陶、编织等手工，历史悠久，传承不断。黎陶是黎族妇女家庭手工专属，制作日常生活用品，主要满足家庭生活的需要，偶有多余才用来交换薯、米等粮食，并不存在太大的经济利益的追求，自然形成不了陶手工产业规模。是家庭作坊式个体经济和自足。黎族陶制品主要是钵、罐、碗、瓮、炉、釜、煲、锅、盘、瓢、蒸酒器等日常生活用品，用来装粮食谷物种子、汲水、煮食、盛饭、腌制菜，蒸米酒等。技艺传承“传女不传男”，“女制陶，男莫近”，黎陶制作中烧制前，有一种虔诚的宗教仪式：祈祷各方神灵保佑烧陶顺利。黎族人认为男性属阳，与火相克，男性参与制陶不吉利，烧制陶器时会破裂，充其量帮忙挑土、爬树、砍树皮、挑出卒火的陶品等重体力活儿；而且成年男性适合粗活儿，制陶手工是细活儿，泥土木桶内捣细、过筛、揉和、拍打、制作等需要专注细心。以前相对封闭的海岛黎族居住群落受现代工业文明和进程影响较小，黎族长久保持原始新石器时代古老的技艺、造型和宗教仪式：泥土的质朴自然粗狂；工具材料的简单自制；盘条、泥片两种成型方法；简洁朴实的生活用品造型和用途；单纯的华楹树皮液体烧成后点状或黑红斑纹装饰风格；平地柴火低温堆烧技术，祷告神灵等，习俗沿用至20世纪70年代。

二、黎族制陶手工的特点

与北方大陆现代产业化陶瓷行业相比，黎族陶手工拥有自身的独特性：

（一）家庭手工活动妇女专属

制陶作为黎族家庭妇女农忙休闲时节手的一项手工劳动，属细活，需要专注、细心、耐心。与织锦、编织等一样，是典型的而特别重要的黎族文化载体和生活方式之一。“女制陶、男莫近”，黎族人认为男性天性做体力粗活，不适合干细致手工活儿；制陶过程中男性参与，会使烧制的陶器破碎，不吉利。成年男性只是辅助挑土、爬树、砍树皮、挑淬火陶器等体力重活。家庭制陶技艺“传女不传男”，黎族人历来认为家庭妇女如有不测或不顺利，掌握制陶技艺可以维持生计。

（二）制陶的单纯性

制陶的主要目的只是满足家庭生活的需要，偶有多余才交换薯、米粮食等维持基本生存所具备的物质，没有追求经济利益的高奢求；制陶的品种仅限于日常生活器皿：锅、碗、瓢、盆、钵、坛、罐等，少见其他突破性的种类；黎陶造型的单一、简洁：接近圆形器皿较多，形体质朴自然，粗狂、变化不大，装饰比较少，常见点状或带状黑红斑纹，器皿中双耳或多耳常用横式安置，除了实用外，有一定的装饰作用；成型方法少，传承下来两种最古老的方法：盘条刮填、泥片帖筑，不见多样化成型法借鉴和运用。黎陶装饰的风格单一：淋洒调好的植物红色液体后形成的点状或条带状黑红斑纹，是比较典型的黎陶装饰特色体现 ；黎族妇女制陶过程中的精神思想的专注和虔诚：不讲话，很投入，尽心尽力做精做结实耐看，烧制前围绕柴火堆双手祷告，方言自语，祈求各方神灵保佑烧陶顺利，确保养家糊口，似乎没有其它太多而复杂的念想：迎合、贪多或经济利益的盲目追求；制作流程的简约化：泥料通过挖、挑、晾晒、捣碎、过筛、和泥、捶打、制作、晾晒、烧制、淬火、冷却，其中备泥料环节与北方汉族分工精细的陶瓷产业中泥材相比少许多程序：除杂、浸泡、、%的方法原始、传统：野外露天柴火堆烧约两小时或四小时，温度约800摄氏度左右，属低温陶烧制。为加强土陶硬度和强度，黎族人早已从实践经验中使用淬火法，在烧红的土陶上用草刷淋撒特殊树皮浸泡的红色汁液，自然形成点状或带状黑红斑纹的装饰；为顺利烧陶，减少烧制过程中破裂现象，黎族家庭制陶妇女依传统宗教信仰，烧陶前选择吉日，烧香、用地方方言祷告神灵保佑，至今还保持这一宗教仪式；烧制出的土陶依旧可以看出烟熏过的似水墨的痕迹，灰白色、灰红色、深灰色等分布不太均匀的表面，黑红色的纹斑醒目，显示古朴、原始、单纯、自然的风格特色。因文化习俗、自然、社会、经济、教育等多方面的原因，自始至终黎陶技艺过程鲜见使用或借鉴现代工业文明时代科技材料、手段和审美观，保持海南少数民族黎族长久原生态面貌。

（三）技艺传承方式特别

黎族一直保持和遵循“传女不传男”的习俗，继承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母系氏族妇女在家庭经济中地位的传统，制陶技艺始终由家族中年纪最大的且掌握熟练技术的妇女口传身教，“女制陶，男莫近”，外人更不能围观学习。由此可见黎族制陶手工整体上比较封闭：传承思想、方式的局限与保守，土陶交换生活品的单纯，缺少展示交流的机会，更缺乏探讨、借鉴、吸收好的技术和审美观，这些使黎族制陶技艺依旧保持原始特色。

（四）实用性

黎族土陶器中常见的煮菜的锅、吃饭的碗、舀水的瓢、盛粥饭的盆、制草药的钵、装酒坛、罐等无不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是黎族家庭妇女制陶技艺中最主要的题材和目标。作为必需生活品系列，因实用、方便、价廉、以器换物，更因习惯和传统，接地气，所以黎族人民比较喜欢和接纳。至20世纪50年代因现代工业文明的影响这一实用性逐渐淡化，制陶传承人员和土陶器数量急剧减少，技艺衰退。

三、结语

在黎族历史文化发展进程中，制陶技艺特色分明，因时代、信息、教育、商业和社会环境的综合影响，尤其是北方陶瓷行业的现代化信息和交流，黎族制陶的特点在保留传统元素的基础上，能否借鉴、吸收现代时尚元素和审美观念，由实用功能提升为海南黎族现代家庭装饰，或既有实用作用，又有装饰功能的综合，形成现代黎族陶艺的新特色？这一问题值得我们探讨、分析，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