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忽略的东方文艺复兴
2018-04-04曹兴诚
曹兴诚
提起文艺复兴,一般人马上想到的是14世纪晚期到17世纪早期,发生在意大利北部,挣脱了中古黑暗、跳接希腊艺术而产生的活动和成果。
同一时期,在东方的中国明朝,其实也上演着跳接唐宋艺术的文艺复兴。不幸这个东方的文艺复兴,因朝代的更替而中断,不像意大利的文艺复兴不断发展至欧洲北部和英格兰,最后促成了人文主义和近代科学的发展。
18世纪的清代由于闭关锁国,没有跟上欧洲工业革命的脚步,以至于19世纪饱受西方坚船利炮的欺凌。在尴尬惭惶之中,中国人不免崇洋轻己,对西方文艺复兴歌颂有加,却忘却明朝文艺复兴的灿烂伟大。
意大利的文艺复兴起源于佛罗伦萨,当时人口不及10万;其赞助者罗伦佐·美第奇,虽然有钱,充其量不过是地方豪强而已。明朝国土超过500万平方公里,人口上亿,经济总量占当时全球的1/3。所以明代的文艺复兴,其幅度、深度与气度,都不是意大利文艺复兴可以比拟的。
全面比较明代中国和当时意大利的文艺复兴,需要许多学者专家的努力。在这里笔者可以举几个例子,以比较随意的方式来谈谈。
在建筑方面,佛罗伦萨圣神大殿和罗马的圣彼得教堂固然绝妙,但明代长城、故宫紫禁城和南京大琉璃塔也同样是人类建筑史上不朽的杰作,而后者规模则远胜前者,足可傲视中外古今。
就绘画与雕塑而言,意大利文艺复兴期间,艺术家以解剖研究人体构造,并发展出透视、光影、晕涂法等技巧,使人类的写实能力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也使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等大师名垂青史。然而西方文艺复兴的写实美学并未能延续到现代,随着照相机的发明,欧洲绘画、雕塑不得不从写实主义仓皇出走,转而投奔中国、日本的写意情趣。
保罗·塞尚所以成为西方现代绘画之父,是因为他将笔意融入画意,并且打破透视规律,不再求其“像”而在求其“神”。塞尚的追求与明代笔墨大师董其昌“妙在能合,神在能离”的意境相仿佛,而董其昌的活跃年代则比塞尚早了200多年,足见明代美学的前瞻与高超。
有塞尚引领,后进西方画坛大师毕加索、马蒂斯等则大胆将透视、光影等技巧完全扬弃,让其创作向东方的意趣全面靠拢。
图1左方系中国商代的青铜卣,右方系毕加索的陶器创作,其意趣几近雷同,但商代青铜卣的王者气象则远超过毕加索的作品。
图2系我收藏的明嘉靖鱼藻罐纹饰展开图,与图3马蒂斯的金鱼图意趣是何其相似!而鱼藻罐纹饰之雍容华贵、自信安详、动静相应、色彩和諧等皇家气质,则非马蒂斯的鱼图可以比拟的。
在绘画、建筑之外,明代的瓷器、漆器、家具、掐丝珐琅器、鎏金佛像、文房器物等等,许多都呈现出卓越的艺术成就,都是见证明代文艺复兴的瑰宝。尤其瓷器,西方至18世纪才懂得制作,在此之前,西方王公贵族都将瓷器视为神物。
图4系西方艺术大师Giovanni Bellini创作于1514年的“诸神之宴”(The Feast of the Gods)。其中诸神手上的青花瓷盘,体现了当时中国青花瓷器在欧洲被视为神器;而嘉靖鱼藻罐的工艺与美学则还在元青花之上。
前面是本人信手拈来的一些证据,说明中国明代艺术的造诣足以与西方文艺复兴相抗衡。随着中国的国力扬升,自信将同步增长。今后明代艺术如字画、瓷器、漆器、家具、掐丝珐琅、金铜佛像等等,在国际上的历史评价和地位也将持续扬升,成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背景音乐(注:本文作者系台湾著名收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