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词“过于”和“难于”的句法功能及语义差异

王思逸

（上海师范大学语言研究所 上海 200234）

上古汉语中介词“于”起着非常重要的介引作用，但是随着汉语不断发展，介词“于”逐渐被其他一些新兴介词如“在”“向”“从”等替代，其介引功能不断弱化，逐渐变为词缀和词内成分。在现代汉语中，有相当一批由“于”充当词内成分构成的词，包括动词、副词、介词、连词等。这些“X于”类词中，“X”本来和“于”在句法上不在同一层面上，但是由于“于”介引功能的不断弱化，逐渐前附于“X”，这种统称为“跨层结构”。跨层结构作为词汇化的重要来源之一，一直以来，都备受前人时贤的关注，本文选取“X于”类词中的副词“过于”和“难于”作为研究对象。

学界对于“难于”的词性界定一直存在争议，《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难于”的解释为：动词，不容易；不易于。但在《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中“难于”用副词“难以”来解释，表示不容易。我们认为，现代汉语共时情况下存在三种“难于”，第三种便是副词性“难于”。

综观前人时贤的研究，对于“过于”的副词化的分析较多，主要有陈虎（2008）、张家合（2010）、张言军（2014）、饶琪牛利（2014）、马艳华（2015）等，与副词“过于”发展成熟较早不同，“难于”副词化相对较晚，《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仍解释为“动词，不容易，不易于”，对于“难于”的副词化历程，只有陈晨（2016）简单论述。本文将对“过于”“难于”共时层面的分析，找出其语义差异。

一、“过于”的句法功能

从句法分布看，“过于”可用来修饰动词、动词短语、形容词、名词等，充当不同的句法成分。

“过于”可修饰动词或动词短语。例如：

（1）追求目标时，若是太过于牵挂可能达成的论点，就容易想出容易达成的目标。维持现状型的人，就丧失了身为管理者的资格，所以他必须是一位目标导向型的人。（《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

（2）更遗憾的是，诸如此类的事件层出不穷，日本人过于喜欢开“空头支票”，过于轻易地做出承诺，不懂得何谓“一言九鼎，君无戏言”。（《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

（3）回到县城，县委书记许国富告诉我们，县委、县政府从分析竹条建档案卡的行为中，看到了一些地方太过于重视经济发展产值的倾向。（1994年《报刊精选》）

我们发现，“过于”在修饰动词和动词性短语时，多为表示心理或情感有关的动词。沈家煊（1995）指出，事物在空间上有“有界”和“无界”之分，动作在时间上有“有界”和“无界”之分，性状在程度或量上有“有界”和“无界”之分。心理动词表达的是人的主观感情态度，在时间上是持续不变的。郭锐（1997）指出，静态动词表示的是一种不间断状况，其内在时间性的特点是无限性和匀质性，对于时间轴上的任何一点而言，总是处于动词所表示的状况中，因而不必与时间流失过程发生联系就能表示现实状况。心理动词符合这一特性，表达一种抽象的性状义，因此能被过量级程度副词“过于”修饰，表达说话人的主观情感。

“过于”可修饰形容词。性状在程度或量上有“有界”和“无界”之分。性质形容词一般是无界，状态形容词一般是有界。我们认为，“过于”在修饰形容词时，一般修饰无界的性质形容词。例如：

（4）唯独轮到看自己的孩子时，总觉得他处处不如人，这是为什么呢？主要是期望过高、过于单一，要求每一朵花都开成牡丹，自然多数的花朵都达不到要求。（《说服孩子的对话：这样说孩子最能接受》）

（5）有些人至死不愿放弃自己头脑中的旧观念，有的人过于谨小慎微，放不开步子，影响其独立性思维的展开。（《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

（6）无足轻重者一般很有弹性，这使他们能够见风转舵，在狂风巨浪中摇摆而不至于翻船；而那些骄傲并自以为是的人则缺乏弹性，就像过于坚硬的塔，一压就塌。（《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

“过于”可修饰一部分名词。例如：

（7）其主要原因,一是仍然在于劳方力量较弱,无法形成与资方平等对话协商的局面。二是现行的法律存在规定分散、过于原则、缺乏操作性且法律之间规定不相一致。（《三位一体劳动关系调整模式的创新思考》）

（8）实质标准则由于过于弹性而缺乏确定性和操作性,因而其实践价值远逊于其理论价值。（刘太刚《关于〈中关村科技园区条例〉对行政权能规限的讨论》）

张谊生（2014）指出，副词之所以能够修饰名词，其深层的原因和制约的因素主要在于被修饰的名词要么是具有特定的语义基础，要么是功能发生了转化，并分别从顺序义、类别义、量度义、动核化、性状化等五个不同方面解释了不同副名结构可以组合的原因。例（7）“过于原则”中“原则”为抽象名词，通过前加程度副词“过于”使得其发生了转化；例（8）中“弹性”一词本身不含有量度义，但是通过具体的语言环境，受到程度副词“过于”的修饰，因此临时获得了量度义。

“过于”还可以修饰一些名词+类后缀“化/性”构成的词，例如：

（9）很多号称中国《纽约客》的刊物只学了皮毛，过于文人化，过于小圈子化，因此发行量、广告收入和影响力都相当有限。（《卓越媒体的成功之道：对话美国顶尖杂志总编》）

（10）后者过于官僚化，不利于了解来自下层的想法，而那些得以传递到上层的想法，也不太可能获得其所有社会伙伴的首肯。（FT中文网 2009-04-22）

（11）在2008年的“汶川地震”中，紧急征用应急物资尽管在《突发事件应对法》中进行了授权，也体现在国家地震应急预案中，然而过于原则性的条款在实践中面临着操作上的难题，也引发了许多争议。（《中国应急预案体系的优化》）

张谊生（2014）指出，人们在交际过程中，由于表达需要，也可使名词功能性状化，而汉语是没有形态变化的语言，因此在名词后面附加“样、式、型、性、化、腔”等类后缀来表示相关含义，但是却不能真正使名词性状化，因此在这些名词前加程度副词，使其指称功能性状化。例（9）到例（11），都是名词+性/化，在其前面加副词“过于”，使得它们真正具有形容词的性质。

此外，“过于”还可和其他副词对举使用。例如：

（12）可见,满足于意识形态批判,而不从实践上推翻滋养了形而上学和纳粹主义的资本帝国,这不仅过于轻巧,而且极端危险。（《科技资本霸权的中流砥柱》）

（13）当刺激过于强大、过多或作用时间过久时，导致条件反射广泛而长期的抑制。这种现象称为超限抑制。（《巴甫洛夫生平及主要观点》）

（14）文字叙述有时会不简洁，流程图则会过于简单，表格有时又太僵化。（《审计一家言之十二》）

“极端”作副词表示程度极深，“过于”和“极端”对举使用，表示程度的递进与加深，凸显了说话人对事件的评价与态度；“过”同“过于”一样，都表示程度或数量过分，“过于”和“过”共现，但受韵律机制及双音化影响，“过于”后常带双音节词，而“过”后一般带单音节词，但是也有“过于”后带单音节词的情况；“太”作副词时既表示程度过分（可用于肯定和否定），又表示程度极高（用于赞叹，只限于肯定），还表示很（用于否定式，含委婉语气），当“太”和副词“过于”共现连用时，表示程度过分，这是因为它和过于一样，语义特征中都含有[+消极]，当事物的量超过一定度时，就会走向对立的一面，表示一种否定义。

“过于”还可和表程度的副词“太”和表评注的“其实”共现连用。例如：

（15）在审计中，不必太过于担心客户骗你。客户想把谎话编圆是非常困难的。（《让数字说话—审计，就这么简单》）

（16）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但是，回到中国后，我才发现，自己对这一点其实过于自信了。（李开复《世界因你而不同》）

例（15）副词“太”和“过于”在同一句法层面上发生线性连用时，表示程度义的加深，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由于在长时间的使用下表程度的副词“太”和“过于”发生语义磨损，说话人主观上认为单独一个“太”或者“过于”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观点或态度，另一方面是由于求新求异心理的影响，使人们追求这种新的用法来表达自我；例（16）副词“其实”和“过于”连用，表示实际情况是“我”对自己有点盲目自信了。

“过于”还可用在“把”字句前，充当状语。例如：

（17）玻尔：你们都过于把自己撇在一边，事实上你们都参与了宇宙的创生过程。（《人与自然人首先是物种》）

（18）十七、十八世纪，来华的天主教传教士们向中国的官僚、知识分子展示了欧洲知识的巨大画图。可惜的是他们过于把这种展示看作是结交华人的手段，然后他们的目标是传教。（读书vol-148）

“过于”不可放在“被”字句前，但是可以放在“被”字句中，修饰后面谓词。例如：

（19）印第安人还被过于严格的统治所削弱。他们的头脑里被灌输了绝对执行命令的思想，并对此习以为常。（《全球通史》）

（20）她的鼻子正面看很直，很挺拔，但从侧面看则被过于饱满的脸颊遮住多半，加上前翘的下巴和突出的额头整个是个月牙脸。（王朔《动物凶猛》）

二、“难于”的句法功能

《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解释“难于”为：动词，不容易；不易于。《现代汉语八百词》中“难于”同副词“难以”，表不容易；不易于。从句法上看，“难于”后面一般修饰谓词或谓词性短语，表示由于一定的原因，故而不容易做到。

实际上，现代汉语中“难于”可分为“难于1”、“难于2”和“难于3”，“难于1”为跨层结构，是上古语法痕迹的遗留，介词“于”起介引作用，引进比较对象；“难于2”为动词性；“难于3”为副词性。三者充当句法成分时，表层形式没有发生变化，但是深层结构却不同，“难于2”在句中充当句子谓语，“难于3”在句中修饰后面所接谓词性成分，一般情况充当状语。例如：

（21）培养一名氩弧焊工，难于培养一个高级飞行员。（1995年《人民日报》）

（22）离了它，哈佛经理的权力行使就会虎头蛇尾，难于善始善终。因此，哈佛经理对权力进行管理是哈佛经理行使职权的一项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哈佛管理培训系列全集》）

（23）只救济不进行开发性的生产，没有把群众的内在动力调动起来，从而难于较快地完成脱贫任务。（1996年《人民日报》）

上例中“难于1”为跨层短语，引进两个比较的对象“培养氩弧焊工”和“培养高级飞行员”；“难于2”充当句子谓语中心，其后必须接宾语“善始善终”；“难于3”在句中充当状语，修饰“较快地完成任务”。

副词性“难于3”后接谓词性成分，还可修饰和限定形容词。例如：

（24）借短期外出的机会，写信与杨开慧解释，但任性的她一直耿耿于怀，难于消除这心中的委屈。（谢柳青《蝶恋花》）

（25）中国是诗的国度，从上古诞生的《诗经》开始，中国人写诗、吟诗的历史延续了几千年。到而今刘阳也吟诗，但再怎样努恐怕也难于超过古人。（1994年《市场报》）

（26）K346和RG11虽经几年的试验种植，对这2个品种的特性和栽培、烘烤技术有了一定了解，但缺少系统的、深入的研究，所得的栽培技术要点难于精确 。（《烟草科技》）

此外，“难于3”还经常与“和”“与”“对”“在”“从”等构成的介词结构连用。例如：

（27）这样，律师便陷于两难之中，显然律师难于对案情有一个新的了解，亦很难提出与诉方不一致的辩护意见，即使提出不同的意见，亦难以加以证明。（1994年报刊精选）

（28）经营管理差、产品无销路、成本高、利润低的企业，承担不了这样的代价，也没有人愿意给予资金支持，既不能从银行借到款，也难于从市场上筹到资金，只有压缩生产或经营规模。（1994年《人民日报》）

“难于3”充当副词性成分修饰后面谓词性短语，构成状中结构。句子语义焦点已经从前面的“难于”转移到后面的谓词性成分身上，从述宾转向状中，这是由于“难于”长期处在状语位置上导致的分界转移。例如：

（29）东西南北大交叉，宛如一张破碎的蜘蛛网。任何一个品种都难于发透发好，难于把握实际需求的总量。（1995年《人民日报》）

（30）更重要的、也是往往难于很准确地把握住的是，历史人物的作用和历史人物的性格相统一，既要客观地、科学地写出他在历史上应有的地位，也不能简单化、漫画化，更不能现代化。（读书vol-022）

（31）在选题的过程中，根据教学需要确保所选的内容是教学中急需的，难于用传统手段达到讲授目的的内容。（《〈生物化学〉CA I课件的设计与制作》）

（32）众所周知，诗人与莉丽娅以及她的丈夫勃里克关系非常好，他们长期住在一起，以致于人们都难于一下子断定，谁是莉丽娅的丈夫。（1995《作家文摘》）

例（29）“难于3”修饰两个联合述补结构“发透”“发好”，语义重心从前者转向后者，焦点在“发透”“发好”上；例（30）“难于3”修饰谓词性短语，语义重心同样发生转移，说话人的焦点在于“很准确的把握住的是”；同样，例（31）和例（32）句子语义焦点分别为“用传统手段达到讲授目的”、“一下子断定”。谓词中心本是句子的话语焦点成分，是说话人强调的重心，当句中出现两个谓词性成分，并且这种现象长期出现或存在时，说话人的语义重心会发生改变，本来的谓词中心转移向后面谓词，使得句子焦点发生改变，导致句子结构发生改变，由本来的述宾结构逐渐转向状中结构。

“难于”和后面谓词性短语一起构成的“难于VP”除了可以充当句子谓语以外，还可充当宾语的定语。例如：

（33）因此，浸出过程本身是一个目的组分提取和分离的过程。进入浸出作业的矿物原料，一般为难于用物理选矿法处理的原矿、物理选矿的中矿、不合格精矿、化工和冶金过程的中间产品等进行浸出。（昆明矿山机械设备网2012-2-21）

“难于VP”还可充当补语。例如：

（34）记得在父亲在世的最后那年（1995年），当时他已经衰弱得难于行走。一天，他一个电话把我急急招来，告诉我今天是艾青老的生日。（邹海岗《诗友深情》）

此外，“难于3”经常用在前后否定格式的后项，“不”和“难于”构成一个“不VP就难于VP”结构，表达前置位动词对后置位动词的制约。

（35）不实践就难于有效地辨别是非、不实践就难于丰富自己的经验、不实践就难于发现自己的不足。（《技术贸易实务》）

以上副词性“难于3”都可以和副词“难以”互换使用，不影响句子语义。

张谊生（2015）指出，副词“难以”实际上可细分为两个义项：义项①表示“很难有什么（办法）可以用来（VP）、真的很难（VP）”，义项②表示“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用来（VP），几乎不能（VP）”,义项②由义项①发展而来。我们认为，在现代汉语中，副词“难于”同样可以细分为两种义项：一种表示“实现或做到（VP）非常难”，一种表示“几乎不可能做到或实现（VP）”。例如：

（36）在恶劣的气候条件下，难于保持完全气垫状态航行。特别是全浮式气垫船，容易受风的影响等。（《中国儿童百科全书》）

（37）很多人也正是由于对必须失去某些东西的恐惧才难于作出自己的选择，尽管自己可能很清楚这种失去是不可避免的。（王登峰;张伯源《大学生心理卫生与咨询》）

三、“过于”和“难于”语义特征

“难于”“过于”同为跨层结构形成的副词，“过于”为过量级程度副词，“难于”二者都表示一种否定意义。

张谊生（2004）认为根据程度副词表程度义时是纯粹主观还是带客观因素，可分为主观程度副词和客观程度副词，通过搭配功能、所含的情态以及所表语气的不同三个方面，区分主观与客观。张谊生（2000）根据绝对程度副词和相对程度副词在比较关系和量度系列中的语义等级差异，将相对程度副词分为最高级、较高级、比较级、较低级；将绝对程度副词分为过量级、极高级、次高级、略低级。“过于”为过量级程度副词，表示“程度或数量超过了必要的、合理的限度”。当事物超过一定的度时，往往会走向反面，因此“过于”语义中含有否定义，其后往往不会与否定副词连用。但是“过于”前常可接表否定意义的词语，表示说话人对事物的评判或者建议。例如：

（38）形体瘦削的人多阴虚，多虚火，用药不宜过于温燥；肥胖的人多气虚，多湿痰，用药不宜过于滋腻，可适当加入健脾化湿芳香之品。（吕万安《一看就懂的中医养生智慧》）

张谊生（2015）按照否定的性质和类别，将否定区分为语义否定和语用否定，“过于”用在句中修饰谓词或谓词性短语，其后既可接表示褒义的词语，也可接表示贬义的词语，当后面接表示贬义的词语时，“过于”体现出一种超量义，使得整个句子都表现出强烈的贬义色彩。例如：

（39）但是,以上几种人性假设又有其各自的弱点,“经济人”、“社会人”、“自我实现人”假设都只是从一个角度说明了人性的一个方面,常常显得不够全面,“复杂人”假设又显得过于空泛。（《人本管理研究》）

（40）他们经过一年的努力，第一台盒式录音机终于在日本诞生了。但由于它过于笨重，且价格昂贵，买主难觅…（《世界100位富豪发迹史》）

“过于”后接表示褒义的词语时，“过于”体现出一种过量义，因为超过了一定的度量，使得这个褒义词在语用上转向贬义，整个句子体现出否定的意味。例如：

（41）当初他刚见了自己生产的塑胶玩具，甚至还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他的过于自信才是造成大批废品的根本原因。（《李嘉诚家族传》）

（42）蒋孝章到台三、四年后，已是婷婷秀丽如同浴露玫瑰一般的少女了，可说是人见人爱。可是，由于她家的家世过于显赫，不但没有相同年龄的男孩子敢追求她，甚至连和她说话的男孩也几乎没有。（《蒋氏家族全传》）

“自信”和“显赫”本为褒义词，但是经过副词“过于”修饰，表现出过量义，最终使得事情走向相反的方向，因此整句表现否定性。

“过于”后语义常表示一种客观义的减弱，主观性增强，客观事实倾向于走向消极的一方面，因此往往“过于”在语义上表示出一种委婉否定。例如：

（43）而实例二中的情境过于简化，忽略了科学探索的规律，淡化了发现真理过程的艰辛，给中学生带来了即时的一笑之外，并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在贴近生活的情境中学习科学》）

（44）非结构化决策是指以前从未出现过，或其决策过程过于复杂以至毫无规律可循，或特别关键一旦出现必须立即予以解决的问题，一般用常规的数学方法难以描述或解决。（《会计电算化标术语》）

例（43）“过于”修饰“简化”，表示“创造的情境太简单以至于中学生无法从中得到真正实用的东西”，后面“并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与之相呼应；例（44）“过于”修饰“复杂”，其后接“毫无规律可循”，表示“这种复杂程度超过了一定的量，反倒给人带来了一定的不便”。在交际中使用太复杂的交流方式不符合经济原则和省力原则，破坏了交际中的合作原则，不利于听话的一方接受信息，因此，在句中使用“过于”，从语用上走向否定。

“难于”句中位序比较固定，一般只能紧贴中心语。副词“难于”由“难”和“于”两个义素构成，“于”只表示介引功能，无实义，因此，“难于”词汇意义主要由“难”承担。张谊生（2015）指出，“动词‘缺、欠、缺少、丧失’和形容词‘难、乏、少’等也可以表示各种不完全的降格否定”，并根据否定的作用和效果，将否定分为完全否定和局部否定，陈述性否定、修饰性否定和指称性否定，以及降格否定和委婉否定。根据分析调查，“难于”由于“难”义素的影响，在句中表示不完全否定及降格委婉否定。例如：

（45）比较而言，这两种领导体制难于在绝对的意义上区分优劣。（《领导体制有什么类型》）

（46）这时布占泰的弟弟喀尔喀玛感到事已难于分辩，就恳求说：“请大王宽恕原谅，可否听大王一言而定。”（李文澄《努尔哈赤》）

例（45）指出“两种领导体制很难在绝对意义上区分优劣”，分别从两种不同方面来阐释，说明二者各有所长，无法绝对的表示哪个更好，哪个次之，因此在语义上表示一种委婉的否定；例（46）指出“事情已经到了无法争辩的地步”，因此“喀尔喀吗选择放弃继续辩解，而是选择请求大王努尔哈赤的原谅与宽恕”，同样在语义上表示一种否定。

张谊生（2015）按照否定的性质和类别，将其划分为语义否定和语用否定，由此，我们认为“难于”属于语义否定。按照其后所接成分，可将“难于”表否定时划分为单一否定和双重否定。例如：

（47）关于当时物价的记载，在史籍中也逐渐增多起来，但由于各国货币制度不统一，铸币的轻重大小差别很大，难于和后代比较。（《中国古代文化史》）

（48）很多时候还要看皮肤的自觉症状，如果你每天敷面膜皮肤的状态非常好，也不存在难于吸收或吸收不了的过敏现象，那么每天敷也是完全可以的。（仇明《超级面膜全书》）

例（47）中“由于货比制度不统一，难于和后代比较”，例（48）中“难于吸收”和“吸收不了”表义相同，也说明了“难于”的否定意义。二例中“难于”是义素否定，前者表示单一否定，后者和“不存在”一起搭配使用，双重否定表示肯定意义。

小结

“过于”和“难于”都表示否定意义，否定焦点都在其后所修饰的谓词或谓词性短语上，但是二者也有所不同。“过于”属于语用否定，大多是在语用上表示一种否定意义，“难于”受义素“难”的影响，属于语义否定；“过于”主观性强于客观性，更多是以主观的视角做出的一种判断，即再好的事物超过一定的限度都会走向反面，“难于”客观性强于主观性，说话人大多时候站在一种客观的角度提出自己的态度或看法；“过于”一般不表示双重否定，前加否定词时，表示说话人对事物的评判或建议，“难于”既可用于单一否定，也可表示双重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