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传媒话语述评:以涉华报道为例
2018-04-03李敏
李敏
法国传媒话语述评:以涉华报道为例
李敏
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复旦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博士后流动站在站研究人员
作为一种信息的传达机制,话语承担了两种类型的沟通功能:一种是描述外在的事物和种种景象,法国理论家热奈特称之为“显示”;另一种是表达说话者的主观态度,热奈特称之为“讲述”。尽管两者不能截然分开和对立,但是,具体的话语活动通常有所侧重。本文试图从微观的话语分析向度和宏观的意识形态向度出发,对法国媒体的具体涉华报道进行述评、分析、探究。进一步了解到新闻话语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联:意识形态通过新闻话语表现出来,新闻话语也同样帮助建构了现存的意识形态。
[Résumé]En tant que mécanisme de transmission de messages, les énoncés assurent deux types de communication: l’un consiste à décrire l’objet vu de l’extérieur et tous ses aspects, c’est ce que le théoricien français Gérard Genette appelle les démontrations; l’autre à exprimer l’attitude subjective du narrateur, c’est ce que Genette appelle la narration. Même si ces deux types de communication ne peuvent pas se séparer ou s’opposer l’un contre l’autre, les activités concrètes des énoncés se penchent en général plutôt sur l’un ou l’autre. Cet article va essayer de commenter, d’analyser et d’étudier les reportages des médias français sur la Chine, en partant de dimension microscopique d’analyse des énoncés à celle des idéologies macroscopiques, pour mieux comprendre les liens entre les énoncés des médias et l’ idéologie, car l’ idéologie se montre à travers les énoncés des médias, et ceux-ci contribuent à la construction de l’idéologie existante.
新闻话语 涉华报道 国家形象 文化传播
引言
“新闻话语”首先由著名话语分析家Van Dijk于20世纪80年代正式提出,并在系统功能语言学、批评话语分析的功能下,逐步受语言学者关注。国外新闻话语研究最初始于批评话语分析范畴之下,后来在系统功能语言学和社会语言学的推动之下得到进一步发展。当将新闻话语研究与一个民族的语境联系到一起时,自然而然会将民族的某些特质纳入考量的范畴。我们都知道法兰西是一个傲慢的民族,曾经雄霸一方。说喜欢批评指责是法国人的性格固可,说是法国人热爱自由亦无不可,但归根结底却是由国家利益决定的。中国的积贫积弱曾经是法国政客辱华的本钱,而中国的崛起却多少动了他们高贵的奶酪。不仅仅是对中国,即便是法国本土也适用这样的观念。但是,真正的言论自由背后又深藏怎样的背景和危机呢?这正是本文试图解答的问题。如今,法国媒体在涉华报道中所提出的话语体系着重于对今日中国的批评,当然,其中也不排除对中国文化的借鉴与弘扬成分,不过,“政治正确性”似乎始终是占主导地位的:法国媒体对于达赖喇嘛的无原则褒扬就是显明的例证,似乎无论达赖的言行能够流露多少破绽,能够有多少值得怀疑的伪科学因素,法国媒体始终是将其供奉为神一样的存在。要回答和解释如此的现象,我们似乎只有从政治和传媒话语之间的纠结关系来进行分析。
一、法国传媒话语权分析
(一)法国新闻传播与新闻话语体系的历史背景
从报纸、广播、电视等大众传播工具诞生之日起,大众传媒就成为了传播和构建国家形象的主要介质。同时,对我国而言,外国主流媒体则成为中国形象的一面借镜。一如著名传播学家沃尔特•李普曼在其代表著作《公共舆论》中指出的那样,人们通过大众媒介了解超出自己亲身感知以外的世界,他们需要依赖媒体的报道去了解其他国家的形象。
从历史的维度看,1469年活字印刷术由阿拉伯人自中国传入法国后,1470年巴黎诞生了第一步印刷书籍。1632年法国出现最早的官方报纸。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认为,自然赋予了每个人自由的权利,其中言论和出版自由是其他一切自由的保证。爱尔维修也认为出版自由能够推进国家政权的现代化和民主化。政治家米拉波说:“让你们法律的第一条永远奉献给出版自由,使它居于神圣的地位。”罗伯斯庇尔大声疾呼:“出版自由必须是完全的和无限制的,否则它就无需存在。”由是,出版自由在大革命前就已经深入人心。1789年5月5日至1792年8月10日,法国新闻出版业经历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辉煌灿烂的繁荣时期。从1789年8月10日《新闻自由法》颁布前,法国新闻出版业历经了一段曲折的发展过程:从限制新闻出版自由到完全取消出版自由,甚至对新闻出版实行恐怖统治,再到有限制的新闻出版自由。第三共和国时期于1881年7月29日颁布了《新闻自由法》,使《人权宣言》所保证的新闻自由得以实现。
新闻自由的实现,极大地促进了法国传媒业的发展。20世纪20年代,广播电台成为大众传媒。1921年9月法国的广播电台首次开播。1933年法国正式成立了全国广播电台,电台的新闻被称为“会说话的报纸”。20世纪30年代,图像电视这种新型大众传媒出现。1937年电视广播子在法国问世。1945年法国成立广播电视公司。1964年又组建广播电视管理局。1986年法国宣布放弃国家对这些传播媒介的垄断,推行民主化改革,使广播电视业获得了空前的发展,成为当今各种大众传媒工具中影响最大的一种。①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发展历程和民主化改革,才有了今天法国媒体的所谓“完全自由”。但是,真正的言论自由背后又深藏怎样的背景和危机呢?这正是本文试图解答的问题。如今,法国媒体在涉华报道中所提出的话语体系几乎等同于批评中国。只要批评中国,就是“政治正确”;不批评中国就是“政治不正确”。②这样的政治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左或右、是与非可以涵盖。要说清楚其中的奥秘,必须回到法国媒体话语的历史因缘。
大革命初期,法国就已开始形成选举和公民投票的传统,每次公民投票都要围绕一个主题:让公民表达意见。可见,传媒不仅是选举人和公民投票的一个舆论载体,是一种参政手段,也是一种新闻话语体系的建构过程。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时期进一步继承和扩大了二战以来民意测验和民意调查的传统,这些新型传媒手段促进了法国传媒舆论业的大众化和现代化。当代法国传媒对国家政府、政党、企业、党政要员实行舆论监督。核心是揭露行政部门的违宪违法行为及其他腐败、丑闻,并以此制约政府、干预行政。从20世纪70年代取消了对诬蔑总统的治罪规定,媒体扩大了监督的范围和功能,擢升为几可左右政府和政局的强大力量。因此,舆论监督和传媒被喻为继立法、行政、司法之后的“第四权力”,在当代法国政治生活中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③正所谓媒体政治不分家,在奥朗德参选总统之前,他的记者女友巧妙利用媒介的力量,帮助奥朗德最终当选总统;同样让我们惊讶的是,美国的2016总统选举,特朗普几乎如法炮制:巧妙利用新型媒体。一个有趣的细节便是关键时刻带出外孙女争取华裔选票。小女孩流利的中文博得大批华裔选民的青睐。与此同时,希拉里过度利用媒体,结果适得其反。这一幕让人不由得想起奥朗德与萨科齐的对决。这是媒体问题复杂性的另一个维度,不在本文讨论范围。
(二)主流媒体的涉华报道举凡
自建交以来,尽管中法携手走过了五十多个年头,但是对我们这个遥远而神秘东方世界,法国人始终抱着无法言喻的复杂态度。这既是现实的,也是历史的。几百年来,法国人对中国、对中国人的评价交织着肯定和否定、赞颂和贬低。
回想中法建交时期,法国媒体并未一味地指责政府,更未一味地指责中国。何也?因为它符合法国利益,符合法国人的傲慢与偏见:同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保持距离;回到法国媒体的现状,人们记忆犹新的是总统府在上世纪90年代初曾将驻华大使召回,询问“中共究竟还能支撑多久”这样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
法国最具影响力的时政类报刊分别是传统意义上左翼倾向的《世界报》、《解放报》和 右翼倾向的《费加罗报》、《世界报》一直是法国报业的权威,惯以“中立”、“客观”著称,是一份比较严肃的时事报纸《世界报》于1944年由于伯尔•伯夫-梅里(H.Beuve-Mery)等三十多位年轻记者共同创办,该报第一篇社论即宣布了他们的新闻理想、新闻话语:“本报的第一个宏愿就是保证读者得到明确、真实和尽可能迅速、完整的新闻。”④于伯尔•伯夫-梅里还为报纸确定了四大原则,即所谓的新闻学术话语:国际视野、保持质量、维护独立、信守承诺。其中,“维护独立”是其核心。
《费加罗报》历史最为久远,是当今法国国内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一直被视为代表右派及温和右派的利益;而《解放报》则是最具左派色彩的报纸,在法国知识阶层颇有号召力。综合分析这三份报纸的内容,基本可以看出法国新闻媒体对中国的态度和形象建构:无论它们代表哪一个派系或阶层,无论它们如何意见相左,但是在国际议题和涉华报道上几乎看不出多大差别。尤其是近一个时期以来,随着中国国力的迅速攀升,西方国家普遍表现出不适应和不舒服。于是,夸大中国社会的危机、歪曲中国形象、放大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负面效应等等,成为“热门话题”。其中的偏见不言而喻。从某种意义上说,西方国家对中国的崛起普遍持有偏见,尤以美国为甚。这多少体现了“修昔底德陷阱”思维,甚至某种“冷战”思维,尽管我国一再声明自己的和平方略以及中华文明的和为贵思想。
总之,报纸作为重要传播媒介,在法国一开始就与“政治”紧密相连,充当政治斗争的宣传工具。这也是倾向性鲜明的法国媒体贬斥别国(包括我国)传媒不够客观、公正的主要因由。
肆意渲染负面个案,以偏概全一味抹黑。在法国,任何涉及“华人”或中国的话题,都具有令人吃惊的“开放行”。对华人和华裔商团说任何羞辱的话都是允许的,都是“正确”的和“幽默”的。一个鲜明的例子:法国名牌香水大老板让-保罗•盖尔在一次电视采访中,顺口用“黑鬼”(negre)来形容非洲人,结果被告上法庭,并被处以6000 欧元罚款,而且全球黑人社团发起抵制其品牌香水的运动,最终迫使他郑重道歉。而一位幽默演员在他的节目中公然反复使用“中国佬”(Chinetoque)来指涉华人,却依旧可以堂而皇之、潇洒从业,因为这是“幽默”、“高雅”的表现。对这一现象疑惑不解的法国人还曾专门在论坛中大肆渲染,为什么说中国人是“中国佬”不受法律制裁。讨论的结果是:因为“中国人谦卑,不像阿拉伯人或黑人那样骄傲,因而从来不诉诸法律……”。⑤
同时,在《观点》杂志的一篇署名(杰罗姆•彼埃拉)文章中,45万华人在法国的成功之路大体被描述为以下模式:在家族的帮助下非法偷渡法国---三年“地狱般工作节奏”来偿还亏欠“蛇头”的偷渡费---然后通过“利益婚姻”进入帮会---利用现金实现“灰色集资”投身商海---尽管不享受法国社会保险但也不缴纳应交的各种赋税、险费,因而发财---同时也因为使用现金而成为犯罪集团的攻击对象---而女性则成为“走街女(即低等妓女)”,其中最“厚颜无耻”者嫁给法国退休人员并藉以开店做按摩---挣到钱后开赌场,当然是非法的---而那些既没被抢走、又没有赌输的钱则被带回家乡光宗耀祖(而非用来补交税款)---最后则是用钱来换回一个“协会主席”的头衔,去敲开中国地方党政大员的“芝麻”之门,以方便照顾生意---反过来,“中国当局则紧紧盯着这一切,就像黑社会盯着合伙人……”。⑥
文章之后还附了一则被总编“幽上一默”的所谓“忠告”:1. 每周工作80小时;2.睡在工作的店铺或饭店之中;3. 不要给职工付工资,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4. 不要支付各类保险金,因为你不接受社会的任何资助;5. 不要付税。最后的结论是:你将挣10000欧一个月,开上加长豪华轿车,并过上“镀金”的退休生活。
这番描述西方人应该非常熟悉,它实际上同上世纪30年代西方对犹太人、今天法国对穆斯林的描述如出一辙,甚至连腔调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其话语方式的实质是以点带面、以偏概全:抓住一个族群的某些特征,尤其是负面特征加以夸大和泛化,进而将对象描述成与生俱来的共有特征,从而对其加深歧视和偏见。
种族歧视由来已久,媒体舆论推波助澜。对中国人、华人和华裔的种族歧视是否存在,已经不需要多费口舌。也许用“种族歧视”这个词有些重了一点,很多有“正义感”的法国人不接受这种指责。但是某种对中国人的潜意识、无意识的偏见,却是普遍存在的。一提及华人,就是与“吃狗肉、做假货、洗钱,只知道干活,不知道生活,像蚂蚁一样活着”等负面概念便接踵而来。长年生活在法国的华人、华裔群体对此有切肤之痛。然而,特别值得关注的是,这种偏见在某些法国族群还仅仅是一种思想和感情上的误区的话,在另外一些族群或社会阶层却是非常明确和直接的攻击:包括盗窃、抢劫,甚至是危及华人性命的犯罪活动。
再就是那年《费加罗报》所谓的“雷诺汽车间谍案”,揭露了“中国是如何进行间谍活动的”,对我国形象造成了严重影响。⑦当时,旅法华人几乎人人自危。多少法国人对亚洲面孔侧目而视!而事实证明,“雷诺汽车间谍案”完全是子虚乌有的捏造。曾几何时,在巴黎机场只有来自中国的航班必须接受护照检查,以验明正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用这句中国古老的谚语来形容这种现象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对华人和华裔的歧视,是法国某些媒体长期负面报道的一种副产品。这一点甚至连法国左翼政治家让--吕克--梅郎雄也早已察觉。在他发表于2008年的一篇著名博客中写道:“我不赞同抵制北京奥运和反华宣传”。该文明确指出,这场反华、反奥运、捧达赖运动“散发着恶心的种族主义臭味”。然而这种“臭味”一直在涉华报道中长期散发,甚至弥漫。
当然,正如前面所说,法国媒体具有鲜明的多重性,就像法国的历史总是处于两种力量的对立和较量中,彼此没有妥协的传统。加上游走其间的中间力量,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人们热衷于夸夸其谈,也热衷于投入战斗。因启蒙学者卢梭(Rousseau. J)的道德论和“众意”服从“公意”的理论广泛传播而形成的观念形态,在法国党报时期根深蒂固。从党报时期向媒介市场化转变的过程又十分漫长,即使在法律保障新闻出版自由的第二个百年内,政党和政府仍以一定的市场化形式,持续长久地直接控制了大部分大众传播媒介。直到信息社会不可阻挡在全球蔓延,政党和政府主控媒介的现象才基本消失。
(三)涉华报道的话语体系分析
从法国媒体涉华报道的“议程设置”看,分歧主要源自中法文化差异造成的意识形态偏见以及中国话语权缺失。“议程设置”是美国传播学者玛克斯韦尔•麦库姆斯(Maxwell McCombs)和唐纳德•肖(Donald Shaw)共同提出的,意指大众传媒突出强调的内容(议题)会影响受众对其重要性的认知排序。法国人常常依赖媒体来了解中国,而媒体不仅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偏见,而且从业者大多缺乏中文交流能力。《文汇报》驻法记者郑若麟就曾指出,法国驻华的57位记者中,能够真正掌握中文者寥寥无几。没有语言的支撑,他们就无法直接接触到中文报刊、广播电视以及一切新兴媒体,其结果便是对中国的一知半解,从而使有关报道和话语失真失实。
此外,导致法国媒体对中国舆论一边倒的另一个原因是隐形的“舆论秩序”,即所谓的“政治正确”。法国媒体自认为法国社会和法国民众对中国和中国人普遍没有好感。这样的判断,其实违背了他们奉行的思想自由,以及启蒙运动留下的光辉遗产:法国人引以为傲的大革命口号---自由、平等、博爱。然而,它们在法国媒体的涉华报道话语体系中早已黯然失色。
这就牵涉到了另一个问题,即媒体与受众的“默契”与“共谋”。在很多时候,西方媒体的“正确性”表现为迎合受众的心理。在此基础上,误导便能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媒体在希拉里和萨科齐竞选过程中帮倒忙的主要原因之一:媒体话语同受众心理的错位。这中错位将在我国传播方式的改变、话语权的递增,尤其是国力的进一步提升中间离法国和西方媒体对其受众的误导。
国家利益无疑是任何主流媒体的话语基础。在重大问题上,西方新闻媒体大多都保持一致或基本保持一致。当然,时不时也会“小骂帮大忙”,一是证明新闻舆论的独立性,二是给那些对政府心怀不满的受众挠痒痒。法国媒体也不例外。涉华报道是以其自身利益为基础的。政府通过媒体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媒体同样需要政府和受众的双向支持,两者形成了共生关系。这使得法国媒体在重要经济政治、文化外交问题上很难做到客观公允。
透过现象看本质,其实《世界报》的收购只是一个象征。法国多数主流媒体的背后皆有财团的身影。⑧法国《解放报》的知名记者让•卡特梅勒就曾坦言,由于新闻从业者已跻身于上流社会,他们与当权者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一方面,法国政要往往都有几个资深媒体朋友或记者同窗,法国巴黎高等商学院(HEC)、巴黎政治大学(Science-Po)则已然成为了法国政客和记者的摇篮;另一方面,法国多名内阁成员的妻子和女友都曾在媒体工作。其中不得不提及瓦莱丽•特里耶韦莱,即法国现任总统奥朗德的前女友。瓦莱丽丰富的媒体经验为奥朗德的竞选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她还成功说服奥朗德使用了社交网站Twitter,利用新媒体赢得年轻选民的青睐和支持。⑨网络正在开始发挥作用,尽管法国在这方面远远落后于中国,但在可以预见的将来,E媒体取代传统媒体将毫无悬念。但这是另一个话题,不在本文讨论范围。
法国媒体对中国的态度与其政府对中国的态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2008年萨科齐政府曾几次罔顾中国政府的反对接见达赖喇嘛,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法国政府在西藏问题上的态度。让•卡特勒梅(Jean Quatremer)在《性、谎言和媒体》一书中写道,法国媒体一直与权力“同枕共眠”。这种历史从未改变,而且愈演愈烈。大革命时期,法国的文化思潮受启蒙运动影响,思想处于高度解放状态,以“自由、平等”为核心话语的新闻业也得到了蓬勃发展。但百年动荡的政局严重影响了法国媒体,虽然报纸的普及程度惊人,可谓遍布大街小巷,但直到《出版自由法》的出台,法国政府对新闻出版于言论表达的严格控制才得以解除,法国报业由此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走向多元化和商业化,尽管商业化是真,多元化是假。因为所谓的多元,很大程度是资本主义主义的一元化。用马克思主义的话说,是利益决定一切。
正如学者刘旭在《法国传媒与政治权力的互动博弈》中所写到的,法国传媒与政治权力互动关系犹如一份大拌菜,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互为啮合,水乳交融。当政者为保护权力而置身于无情的争斗,传媒权力亦随之膨胀,二者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当媒体日益集中到少数精英手中,成为少数利益集团的“自由意见市场”,新闻自由的精神遭到破坏,公众的双眼难免会被蒙蔽。
二、对外形象的传播策略研究及思考
综上所述,法国对中国有很多偏见,譬如中国没有人身自由,中国没有人权,中国人不交税、不守法、不讲礼貌、没有医保、没有退休、没有假期、没有完善的养老保险和养老制度,等等,等等。因此,中国媒体任重道远,但还原一个真实的中国迫在眉睫。
回顾中法关系在发展的过程中,既有令人遗憾的低谷期,也有令人振奋的亲密期。马克思说过:“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表面人类从以血缘和各组为基础的封闭社会向开放的和相互联系的社会世界转变,自然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信息时代向全媒体时代转变,处在信息全球化、网络及媒介全球化的今天,我们究竟该如何有效的塑造和传播中国形象?如何有的放矢地讲好中国故事?如何建构新闻传播的中国话语体系?这些都是摆在中国媒体人面前的问题,亟待解决。
习近平总书记说过:“体现一个国家综合实力最核心、最高层,还是文化软实力,这事关一个民族精气神的凝聚。我们要坚持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最根本的还有一个文化自信。”⑩作为媒体人,文化自信无疑是话语自信的基础。对外传播以及跨文化传播,既要注意对精英受众的影响,又要注重其在普通大众的影响力。在以新兴媒体和自媒体为载体的大众媒介可以“立竿见影”地改变人们的认知和态度的社会,影响国际关系行为的因素和力量比以前更为广泛复杂,这也是我们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如何塑造和传播国家良好形象,如何讲好中国故事,向世人展示一个国家的历史与现实、文化与文明、发展与贡献,是一个国家形成强大软实力的必然诉求,也是一个国家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大国风范。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要注重塑造中国的国家形象,传播好当代中国的形象。这是向全党、全国人民发出的重要号召,也是当代中国新闻传播教育与研究的首要任务之一。要达到的一个目标,就要进一步动员学界、业界、传媒界,通力合作,聚焦“一带一路”,用新概念、新表达、新方法,传播国家新形象。当务之急需要三个相融、三个提升、三个整合。
三个相融:一是陈情与说理相融,以文陈情,以理服人。情能动人,理能服人,以国家主席习近平11月21日在秘鲁国会发表的《同舟共济、扬帆远航,共创中拉关系美好未来》的重要演讲为例:习主席强调中国文化的一脉相承,即“中国有句古话:‘人生乐在相知心’,中秘是相互信任的好兄弟,‘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⑪中拉重在互信互助、互利互惠、互学互鉴,符合时代潮流,也符合双方人民根本利益,是新时期南南合作的典范。中秘两国人民历来感情相连、心灵相通;二是自塑与他塑的相融。中国形象在他塑的过程中,总有偏见、成见的干扰,如何避免“他塑”而成为主诉,就要学会自塑,中国人即使满腹经纶也会是“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信息传不开”。传播力决定影响力,话语权决定形象权,如何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好声音是我们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之一。三是利益相容、利益攸关,让世界成为真正的利益共同体。这也是避免保护主义、避免“新冷战”的必然要求。
三个提升:一是提升媒体素质,彰显负责任大国形象。努力提升对外传播从业者的专业素质,加强与国际同行的专业对话。在全球化的今天,各民族的杂居日益普遍、跨境电商、旅游、留学等更是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国民成为了国家的名片,媒体人更是如此。无论走出去的还是引进来,普通中国民众都担负和扮演着国家形象代言人的重要角色,中国公民的任何行为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折射出中国国家的形象,而媒体负有不可推卸教育功能和示范作用。二是提升推进改革与加强对外传播并重。物质决定意识,这是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改革和发展是根本,没有改革发展奠定的物质基础,对外传播就失去了依托。三是拓宽国家形象传播渠道。国家形象建构不能仅依赖于官方的主流媒体,非主流媒体、非专业性的媒体、孔子学院、旅游、比赛、影视剧等,都是传播国家形象的重要渠道,要充分利用多种渠道,多管齐下,进行有效的整合传播。
三个整合:一是整合政治、外交、经济、文化、新闻、传播、信息、艺术、民族、宗教等方面的研究力量,深入研究和设计国家形象,以国际社会能够接受的话语说好中国,让“一带一路”的战略构想深入人心,让当代中国形象深入人心;二是整合外交使团、留学人员、在外企业家、国际务工人员、华人华侨、援外技术人员和驻外单位,组成多方位、立体化的跨文化交流前线队伍,用文化武装和支持他们发挥国家良好形象传播者的作用;三是整合各类媒体,构建“一带一路”的国家形象传播大平台,有计划、有目标、有重点的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深化国家形象的国际传播。⑫用事实、贡献及和平理念来表达和传播国家与人民的文明进步,把国家的名片推向全世界。
值得庆幸的是,在法国这个曾经诞生过雨果这样伟大的人道主义者的国家,持有正义感的人正越来越多地为中国仗义执言。同时,华人在法国的影响力随着历史的发展应该会是保持上升势头的,虽然,这种上升始终会是缓慢的,尤其是相对于其它少数族群而言。因此,作者相信,随着中国国力的进一步提升、中国媒体人的不懈努力,新的《致巴特莱上尉》终会出现,真相与理智终将取代傲慢与偏见。
(责任编辑:许珂)
①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四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册),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② 郑若麟:《从法国媒体的‘政治正确’说开去》,《同舟共济》,2009年第10期。
③ 【法】范罗德·白朗热等,法国新闻通史第一卷,法国大学出版社1972年版。
④ 贝尔纳·瓦耶纳,《当代新闻学》,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年10月第一版,第98页。
⑤ 郑若麟:《与种族歧视斗,站直了别趴下》,《文汇报》,2013年1月7日。
⑥ 姚蒙:《一本打破西方对中国偏见的书》,《文汇报》,2013年1月16日,环球视窗。
⑦ 《法国不支持将中国与雷诺间谍案进行关联》,欧洲时报. www:oushinnet.com 172-2794-105116.aspx.
⑧ Le Monde, Raphaelle Bacqué, Stéphane Richard,l’ombre de l’affaire Tapie, 2013-6-10.
⑨ 刘旭:《法国传媒与政治权力的博弈》,《新闻战线》,2014(2):109-111。
⑩ 习近平在欧洲学院发表重要讲话,《人民日报》,2014年4月2日。
⑪习近平在秘鲁国会的演讲,新华网,2016年11月22日,www.news.sina.cn
⑫柳斌杰在2015清华国家形象论坛的讲话,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年。
【项目】:2015年度浙江省哲学社会规划课题(15NDJC303YBM)成果; 绍兴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十三五”规划2017年度重点课题(135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