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自我效能感中国英语学习者口语自我修正个案研究

何 惠，崔 宇

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的概念提出以来，20世纪末在国内各个领域掀起了一股自我效能感的研究热潮，特别是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领域。21世纪后，才开始了和英语语言学科相结合的英语学习自我效能感研究，仅十余年历史，但这些研究普遍证明自我效能感与二语习得过程中的很多方面都显著相关。然而已有的研究（唐芳，徐锦芬，2011）结果表明中国英语学习者学习的自我效能感普遍不高。[1]低度的自我效能感势必会给语言学习造成障碍，尤其是口语学习，因此自我效能感与英语学习者的口语产出的结合研究很有必要。

自我修正（Self-repair）是交际过程中的一种言语行为，它是口语的主要特征之一。自E.A.Schegl off(1977)提出这一概念以来，自我修正行为一直是心理语言学、应用语言学及二语习得领域的研究重点。但目前国内关于自我修正行为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性别、语言水平、任务类型等差异对其产生的影响，然而，几乎没有研究者从自我效能感这个角度考察学习者口语产出中自我修正行为，但自我效能感作为一项重要的情感因素，其对语言习得过程中的方方面面的影响都不容易忽视，所以对中国英语学习者自我效能感与口语自我修正行为之间的相关性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为了排除性别对口语输出中自我修正行为的影响，研究者随机选择大连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大二某班级的10名女同学作为该研究的受试，以问卷的方式对其进行自我效能感测试，测试结果显示10名受试的自我效能感分数在56-75分之间（满分 100分），依次为：56分、57分、59分、63分、65分、67分、68分、68分、73分、75分，最高分75分，最低分56分。按照51-60、61-70、71-80三个分数区间将受试分为低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51-60分）、中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61-70）、高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71-80）三组。研究者剔除4名自我效能感集中的受试，保留高、中、低三个自我效能感实验组各两人，所以最终保留6名受试。

（二）研究工具

1.问卷

本研究所使用的问卷是刘昕（2009）在其硕士学位论文中编制的《英语学习自我效能感量表》。[2]该问卷总共20个题目，采用李克特五点量表评分法，要求被调查者对题目陈述的有关英语学习活动进行自我能力判断：完全不符（1分）、通常不符（2分）、有时符合（3分）、通常符合（4分）和完全符合（5分）。问卷包括一个总体的自我效能感分量表，即英语一般自我效能感（G SE）；四个具体领域的自我效能感分量表，即英语口语自我效能感（SSE）；英语听力自我效能感（LSE）；英语阅读自我效能感（R SE）和英语写作自我效能感（W SE）。五个分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都在0.7以上。

2.访谈

研究者对受试逐一进行了访谈，以收集被试对其自我效能感和自我修正行为的反馈信息。访谈的地点选择为环境安静、放松的咖啡馆，并对访谈内容进行了录音。

（三）实验步骤

1.自我效能感测试

“要测量自我效能感,第一要确定所研究的任务领域,即自我效能感研究的‘领域的特殊性’。第二要确定具体研究的任务领域所包括的系列活动,而且这些活动必须能够涵盖具体研究的任务领域的所有方面,并具有一定难度,即自我效能感研究的‘领域的完整性’。”[3]

所以本研究采用了刘昕编制的《英语学习自我效能感量表》，研究者对10名受试发放了问卷，共20题，要求受试在三分钟内完成测试并上交。研究者按照李克特五点量表评分法对问卷进行评分，分数越高说明受试的自我效能感越高。

2.获取语料

为了让受试的口语输出更接近于平时水平，研究者从雅思口语考试话题中选出五个比较接近日常生活的话题，这五个话题依次为：

a.Describe a job you are interested in;

b.Describe a school you attended;

c.Describe a man you are familiar with;

d.Describe the best present you got in your life;

e.Describe your favorite movie.

6名受试可自由选择以上任一话题。每名受试有三分钟准备时间，然后围绕选择的话题进行三分钟左右的口语输出。语料收集过程中，为了避免对受试语言输出的干扰，研究者为受试提供了一个安静、密闭的空间。然后对语料进行保存、转写、分析。

3.访谈

获取语料后研究者在氛围轻松的环境中对6名受试分别进行了即时回溯性访谈。访谈围绕着以下几个问题进行：（1）你认为影响自己自我效能感的因素有哪些？（2）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自我效能感？（3）如何看待自己的自我修正行为？研究者对访谈的内容进行了录音并及时整理。

二、数据分析

Van Hest(1996)认为，说话者总是时不时的说出错误或不恰当的信息，当他们意识到表达中的问题时会自发地修正，他们这类对口语中的错误或不恰当信息的调整，即为自我修正。[4]本研究参考Levelt、Van Hest等人的分析框架，同时结合所收集的实际语料进行适当的补充和调整。Levelt把自我修正分为三大类:错误修正、恰当修正以及不同修正。错误修正又被分为三小类:语音错误修正、词汇错误修正和语法错误修正。语音错误修正,即说话者纠正语言中的发音错误；词汇错误修正,即说话者在发现自己选择了错误的词汇后用正确的词汇来代替错误的那一个；而语法错误修正又可分为形态错误修正与非形态错误修正两小类。不同修正分为信息替代修正与信息扩展修正。恰当修正分为语言层面修正与语篇层面修正。[5][6]

本文对所收集的自我修正数据的分类由两位分析者共同完成，遇到分歧商讨解决，最终达成一致。现以本研究中的例句对各种类型的自我修正进行具体说明（例句中错误地方用括号标明，修正部分则用斜体标明）:

1.错误修正：

a.语音错误修正：

⑴The best (per) present I got in my life is the experience in my high school.

⑵And I didn’t respond him, just (seid)… just said um…because I was lucky.

b.词汇错误修正：

⑴And they can make us know(very)…er…know many more things.

⑵At last,we can (get)…we can become very good friends.

c.语法错误修正：

⑴And I was very happy and(prepare)prepared for…for a prize from the teacher.(形态)

⑵ It’s suit able for (our) … for us to study.(非形态)

2.不同修正：

a.信息替代修正:

(And I want)…and advantage of studying here are as following:

b.信息扩展修正：

And to study hard…to study as hard as I could.

3.恰当修正：

a.语言层面修正：

He was (consider ed)…he was reported killed inaction.

b.语篇层面修正：

It’s very glad to study (here) …to study in Dalian University of Foreign Languages.

三、结果与讨论

高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的受试分别为自我效能感分数为75分、73分的受试A1、A2。受试A1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a man you are familiar wit h”,口语产出为22句（文本见附录2），其中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有2句（…表示停顿）：

（1）He would talk to all teammates individuality…individually about possibility of improvement.（词汇错误修正）

（2）（2）He not only listen to people’s feel,but also try his best to find a solution…find solutions for everyone.（语法错误修正）

受试A1的口语输出流利度高，存在的自我修正行为也极少。句⑴中受试A1将本想表达的“individually”说成了“individuality”，属于词汇词性的表达错误，但受试A1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马上进行了自我修正。句⑵中受试A1根据本句语义将“find a solution”修正为“find solutions”,属于单复数方面的语法错误修正。

受试A2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a job you are inter est ed in”,口语产出共28句，其中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有4句：

（1）I choose the topic describing a job about…you are interested in. (不同修正)

（2）In…The reason as follows.(不同修正)

（3）And I very enjoy about it…enjoy it.（语法错误修正）

（4）I, so can teach them English，um, using my acknowledges and my … er, something I learned to teach them.(不同修正)

句（1）、（2）、（4）中的自我修正都是放弃了原来的表达，用新的信息代替之前的信息，都属于不同修正中的信息代替修正。如：句（1）中用“a job you are interested in”来代替之前想要进行的表达“a job about…”；句（2）中本想表达“in…”,但停顿后改变了原来的表达方式；句（4）中用“something I learned”来代替之前未完成的表达“my…”。但受试A2并未意识到自己整个句（4）中的冗繁（to teach them）和语法错误 (应为something I have l earned)。句（3）中，受试将“en joy about it”修正为“enjoy it”,是对语法错的修正，属于错误修正中的语法错误修正。

与高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的受试A1、A2 相比，中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的受试B1、B2 的口语产出中自我修正行为明显增加。自我效能分数为68 分的受试B1 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your favorite movie”,口语产出为26 句,其中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有6 句：

（1）Well,my favorite movie is the Pearl Harble…the Pearl Harbor.(词汇错误修正)

（2）The movie is about…um…Rafe and…the story is about Rafe and Danny.（恰当修正）

（3）But he later in… volunteered to the front line of the European War to Europe.(不同修正)

（4）And… Danny and Evelyn,they went to serve as…serve the Pearl Harbor.（不同修正）

（5）And during the Raf e’s serving Eur ope,he was consider ed…he was reported…er…he was reported killed in action.（恰当修正）

（6）And after that,they were appointed as the pilot to at tack Japanese…to at tack Tokyo.（恰当修正）

句（1）中受试B1将“harbor”一词错误地表达成了“harble”,意识到词汇的表达错误，立即进行了修正，所以本句中的自我修正属于错误修正中的词汇错误修正。句（2）中受试本想表达“the movie is about…”,但是在表达的过程中，受试又选择了更恰当的表达“the story is about…”,属于恰当修正中的语言层面的修正。句（3）中的自我修正是不同修正中的信息替代修正，用动词“volunteer”替代之前想表达的介词短语“in…”。同样，句（4）中的自我修正也是不同修正中的信息代替修正，用“serve sth.”的表达替代未成功的表达“serve as sb.”。句（5）受试将“consider”一词修正为“report”，更符合表达逻辑，但与上下文无关，所以归为恰当修正中语言层面上的自我修正。句（6）受试是对“attack”这一动作的承受者进行了自我修正，不是“Japanese”，而是“Tokyo”，所以本句是恰当修正的体现。

自我效能分数为65分的受试B2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a man you are familiar with”,口语产出为20句，其中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有3句：

（1）And at…and there we say a lot.（语法错误修正）

（2）And say many…say some hobbies we are interested in.（恰当修正）

（3）She has the motivation to make me continue to my progress…continue to make progress.（语法错误修正）

句（1）中受试B2想表达的是“在那”，起初欲将“there”表达为“at there”,意识到这一语法错误，受试立即进行了自我修正。句（2）中，受试将“many”修正为“some”来修饰“hobbies”，属于恰当修正中语言层面的修正。句（3）中受试修正了表达中的语法错误“continue to sth.”为“continue to do sth.”，是错误修正范畴下的语法错误修正。

低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的受试分别为自我效能感分数为59分、56分的受试C1、C2。受试C1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a school you at tended”,口语产出共计22句,其中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有6句：

（1）And I want…and advantage of studying here are as following:（不同修正）

（2）It’s suitable for our to study…for us to study.（语法错误修正）

（3）It’s…it…it has a good environment for us to learning foreign languages.（不同修正）

（4）They have many … much professional knowledge.（语法错误修正）

（5）And they can make us know very…er… know many more things.（词汇错误修正）

（6）At last, we can get…we can become very good friends.（词汇错误修正）

句（1）中受试C1刚开始的表达是“And I want…”,但是停顿后，又重建表达为“and advantage of studying here are…”，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句子,“advant age”和“are”的使用并未遵守主谓一致的原则，但受试C1并未对此句话中的语法错误进行修正。句（2）中受试将“our”修改成“us”,是自我修正中非形态的语法错误修正。句（3）受试用“It has…”的表达替代“It is…”的表达，属于不同修正中的信息替代修正。句（4）中受试起初欲用“many”修饰“professional knowledge”,意识到这一语法错误后，进行了及时的修正。句（5）、句（6）都是错误修正中的词汇错误修正，分别将“very”修正为“many”,“get”修正为“become”。

受试C2选择的话题为“Describe the best present you got in your life”,口语产出为 26句，存在自我修正的句子与其他受试相比增加明显，共计11句：

（1）The best per…the best present I got in my life is the experience in my high school.（语音错误修正）

（2）Um,from which I know that…I know the true belief that…（不同修正）

（3）I amvery happy,and prepare…prepared for…for a prize from the teacher.（语法错误修正）

（4）And she…he told me that um…maybe you are not really belong in this class.（语法错误）

（5）And you didn’t … I think you didn’t perform well recently.（不同修正）

（6）So I went back to class…classroom.（词汇错误修正）

（7）And to study hard…to study as hard as I could.（不同修正）

（8）In my…after my examination to the…um …after my exam…entrance…entry examination to the college.（词汇错误修正）（不同修正）

（9）And I didn’t respond him, just seid…just said um…because I was lucky.（语音错误修正）

（（10）And there’s … there’s … maybe the teacher made a mistake.（不同修正）

（11）I ranked the third place in…not in my class, but in our school.（不同修正）

受试C2的自我修正行为中存在两处语音错误修正，即句（1）中的“present”和句（9）中的“said”。句（6）和句（8）中共存在三处词汇错误修正，句（6）中修正“cl ass”为“class room”，句（8）中修正“in”为“after”，“entrance”修正为“entry”（错误的自我修正），同时句（8）中还存在一处不同修正，将“examination”修正为“entrance examination”,归类为不同修正中的信息扩展修正。句（3）中的错误修正是形态上的语法错误修正，在意识到时态的错误后，受试将“prepare”修正为“prepared”。同样的语法错误修正也体现在句（4）中，受试将主语“she”修正为“he”,是非形态上的语法错误修正。不同修正还存在于句（2），句（5），句（7），句（10）和句（11）中，其中句（7）是在修正中进行了信息扩展，其他句子都是在修正中进行了信息替代。

由上可见：中国英语学习者自我效能感会对其自我修正行为造成影响。不同自我效能感的英语学习者的自我修正行为明显不同。但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自我效能感并非对所有类型的自我修正产生同样的影响，自我效能感主要影响的是自我修正中的错误修正，而对恰当修正和不同修正的影响未见明显规律。

口语中自我修正行为是说话者自身话语监控机制的外在表现，[7]不同自我效能感英语学习者自我修正情况的不同，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自我效能感对说话者的话语监控机制，即注意力调控的影响。低度自我效能感英语学习者会有更多的自我修正行为，尤其是错误修正，这反映了他们的注意力分配，他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语言形式上。

在本次研究中研究者还发现，低度自我效能感实验组的受试更加频繁的出现重复这一现象，根据汤桂珍对自我修正的分类，自我修正包括：相同修正、不同修正、错误修正和恰当修正，[8]本研究采用的是Level t等人对自我修正的分类，并未包括相同修正，因为研究者认为，相同修正其实是对内容的重复，是流利度缺乏的表现。由此可见，自我效能感对中国英语学习者口语输出的流利度是存在一定的消极影响。

根据受试的访谈结果，研究者找到了一些影响英语专业学生自我效能感的因素，比如：与外籍教师的接触时间、参加比赛或活动的频率，每天练习口语的平均时长等。以上因素也可以从心里学的角度解释,与外教接触频繁、经常参加活动、每天都有口语练习的学生更乐于用英语表达,在用英语交流中自信心增强,焦虑感降低,从而使得较少自我修正行为的出现,即使有,也大都集中在恰当性方面。而那些没有很多机会和外教接触的学生则在产出口语的时候一直在忧虑语法正确性的问题,因此,不断地进行修正,不断地重复,导致语言的流利性大大降低。其次研究发现，受试对自我修正的认识也不够全面，大多数受试认为自我修正会影响口语输出的流利度，但却不关注自我修正的产生原因及其类型。

四、结语

随着国际交流的日益频繁和现代化电讯技术的迅猛发展,提高英语口头表达和交际能力更显重要。口语对于英语专业的学生来说又是五项需要掌握的基本技能中必不可少的一门技能，更有人主张“听说领先”的教学原则，所以学生的口语输出应受到高度重视。中国英语学习者口语学习，自我效能感普遍不高，在口语表达中，由于多种原因会不断地出现错误，错误出现后学习者就会对出现的错误进行自我修正。中国英语学习者自我效能感与自我修正的相关性研究对国内英语口语教学会产生一定的教学启示。教师应该更关注学生的自我效能感，着力于培养、提高学生的自我效能感。学生的自我效能感会对英语学习者学习中的很多方面产生影响，因此不容小觑，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也应该保持积极的心态面对口语输出，增加练习时长，多参与活动，克服心理障碍，提高自我效能感。

[1]唐芳,徐锦芬.大学英语写作自我效能感调查与研究[J].外语界,2011，(6).

[2]刘昕.英语专业学生自我效能感与英语自主学习能力相关性研究[D].青岛科技大学,2009.

[3]答会明.英语自我效能感问卷的编制及信效度检验[J].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06，(6).

[4]Van Hest E．Self-repair in L1 and L2 Production［M］．Tilburg: Tilburg University Press,1996.

[5]Levelt,W.J.M.Monitoring and self-repair in speech[J]. Cognition,1983，(33):41-103.

[6]Levelt,W.J.M.Speaking:From Intention to Articulation[M]. Cambridge,MA:MIT Press,1989.

[7]Kormos J.Monitoring and self-repairs in second language speech production[J].Language Learning,1999，(6).

[8]唐桂珍.留学生汉语口语自我修正策略实证调查研究[J].国际汉语学报,2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