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振兴”:乡村振兴战略的路径选择
2018-04-02婷陶有祥
成 婷陶有祥
(1.西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00;2.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0000)
时代是思想之母,实践是理论之源。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并用20个字高度概括了“乡村振兴战略”的科学内涵,即“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2018年两会期间,习近平参加山东代表团审议时提出了乡村振兴的战略途径——“五个振兴”,即“乡村产业振兴、乡村人才振兴、乡村文化振兴、乡村生态振兴、乡村组织振兴”。乡村振兴战略既是建设我国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习近平新时代“三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我国长期存在的“三农”问题指明了方向。
一、“乡村振兴战略”的科学内涵
“乡村振兴战略”是继“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之后党和国家针对“三农”问题的又一次战略决策,前者的外延和内涵较后者有了很大的提升,是在新的历史方位,我党针对社会主要矛盾的改变,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阶段性特征的变化做出的政策调整,是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又一次具体的实践应用。
(一)“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时代背景
对于当下社会主要矛盾的判断,是制定党和国家大政方针、长远战略的重要依据,也是“乡村振兴战略”提出的时代背景。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2]发展的不平衡主要表现为城乡发展之间的不平衡,发展的不充分更多地表现为乡村发展的不充分。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城市化、工业化浪潮而来的是区域之间、城乡之间发展的差距,传统农村的衰落,二元结构明显。截至2016年全国城镇化率已经达到了57.4%。全国每年有4万个左右的村庄消失,其中具有重要文化价值的传统村落正以每天1.6个的速度消失。[3]所以,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也是时代的呼唤,现实的需要。
(二)“乡村振兴战略”的前提
施行乡村振兴战略,意味着国家要加大对于农村的投资力度,重点发展农村。但中国的现实是不同地区发展不平衡,不同地区因其区位优势,资源禀赋的不同而具备不同的发展条件。所以施行乡村振兴战略的前提是要搞清楚:振兴什么样的乡村?武汉大学贺雪峰教授把乡村建设分为四类:为农民在农村生产生活保底的乡村建设;政府打造的新农村建设示范点;满足城市中产阶级乡愁的乡村建设;借城市中产阶级乡愁来赚钱的乡村建设。[4]邹力行在《乡村振兴战略研究》一文中,根据乡村经济发育不同程度,认为乡村发展大致经历六个阶段:传统落后农村阶段;欠发达农村阶段;农业为主的中等发达乡村阶段;非农产业发展较快的中等发达乡村;发达农村阶段;现代化农村阶段。[5]中央提出乡村振兴战略的政策初衷是发展乡村社会,不是加速不同乡村社会的分化。所以乡村振兴战略所针对的乡村首先应该是欠发达地区的农村。城市化过程中,大量农业人口进城变成了城市居民,但同时也有很多没有进城能力的农户家庭留在了农村,因此乡村振兴战略应该首先针对中西部地区留守在农村的弱势农民群体,政府应该帮助这样一些人群使其共享改革开放的红利。也就是说,“乡村振兴战略”中的“乡村建设”应该是保底式的乡村建设,所谓保底,就是“一般农业地区农民提供基本生产生活秩序的保底”[4]。
(三)“乡村振兴战略”的具体要求
十九大报告提出了“乡村振兴战略”的具体要求,即“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全面包含了当前农村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建设,体现了我国“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为我国“三农”问题的解决指明了方向。“产业兴旺”要求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打牢物质基础,增加农民收入,促进农民持续增收,突出了乡村产业发展的重要性,这是乡村振兴战略的着力点。“生活富裕”指农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有了更大的提高,富足无忧,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缩小,这是乡村振兴战略的核心目标。“乡风文明”主要指农村的精神文化生活,以乡土文化为载体,这种乡土文化既区别于城市文化,又不同于传统的乡土文化,应该是传统乡土文化的现代化转型。乡村振兴战略对于乡土文化既是机遇又是挑战。一方面,随着国家政府的政策推动,大量资本会进入乡村,如果只从单一的经济角度出发,有可能对乡土文化造成毁灭性破坏或者破坏性建设。另一方面,乡土文化本身是一种文化资本,在乡村振兴过程中,通过对乡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使其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从而推动乡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发展。“生态宜居”指环境优美、生活设施便利、人与自然和谐,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更加丰富,传统农耕文明与现代文明有机融合,实现乡村的可持续发展。“治理有效”指乡村各方面都得到有效治理,“三治合一”的乡村治理机制得以建立,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础。从以上五个方面的具体要求来看,乡村振兴战略就是要建设一个,富裕、民主、文明、和谐、生态、美丽的现代化乡村。
二、振兴乡村的战略路径
2018年两会期间,习近平提出了“五个振兴”的科学论断:即乡村产业振兴、乡村人才振兴、乡村文化振兴、乡村生态振兴、乡村组织振兴。“五个振兴”是针对乡村振兴战略的具体要求提出的相应措施,是振兴乡村的战略路径。
(一)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前提和首要任务。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必须首先解放发展农村生产力,发展农村经济。产业是农村最重要的经济基础,事关农业发展、农民增收,农村劳动力就地就业。如果没有乡村产业振兴,乡村振兴战略便是无源之水。现实来看,我国农村现代乡村产业体系没有形成,以家庭为单位的小规模农业经营模式制约了农业产业化,传统落后的生产方式仍大量存在,第一产业生产能力弱,效率低、第二产业工艺落后、第三产业发展更为滞后。总体上说,绝大多数乡村的产业结构单一,基本以农业生产为主。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7》,2016年第一产业增加值在我国GDP中仅占8.6%,对GDP的增长拉动率仅有0.3%。产业振兴不应该因为第一产业对于我国GDP的贡献弱,而忽视了乡村产业的主要经济社会功能。农业是立国之本,首先应该在思想观念上认识到农业对于我国社会发展的重要性。粮食安全是我国的永恒课题,它关系到十多亿人的吃饭问题,是不能拿经济指标来衡量的,应该坚持优先发展农业的理念,加强国家对于农业的财政投入,积极引导社会资本进入农业生产领域,优化乡村产业结构和产业布局。其次,应进行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加强农产品供给侧改革,调整粮食种植结构。由于我国粮食生产结构与需求结构不协调,普通粮生产数量相对过多,导致库存严重,出现了阶段性过剩。而同时,每年我国又需要从国际市场进口大量的农产品,“2014—2016年,我国粮食进口总量连续3年超过1亿吨,进口最多的是大豆。”[6]在农产品供给侧改革,调整粮食种植结构的同时,我国粮储制度要综合考虑到国家的粮食安全、粮农的利益保障,农产品生产能力的提高,让农民乐于种粮、粮食产量提高,我国粮食安全之间形成良性互动。最后,进一步完善农村土地制度改革。习近平指出:“新形势下深化农村改革,主线仍然是处理好农民与土地的关系。”人地关系决定了“地能不能流转出来,人能不能走进城里。”因此,需要进一步巩固和细化农村承包地“三权分置”制度,“不断健全归属清晰、权能完整、流转顺畅、保护严格的农村土地产权制度,优化土地资源配置,培育新型经营主体,促进适度规模经营发展。”[7]
(二)乡村振兴关键在人、在人才。乡村人才振兴就是要打造一支强大的乡村振兴人才队伍,现代农业种植呼唤新型职业农民。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7》和《2016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2012—2016年,乡村就业人数从39602万人减少到36175万人,第一产业就业人数由25773万人减少到21496万人。“2012—2017年,8000多万农业转移人口成为城镇居民,城镇化率年均提高1.2%。”[6]农村人口和第一产业就业人数的减少,一方面是我国这么多年积极推进城市化运动的显著成果,另一方面也间接反映了农业劳动生产效率的提高。乡村振兴战略,并不是反城市化,阻止农民进城,也不是逆城市化,让城市居民进入农村,让农村居民更多的留在农村从事农业生产。从发达国家走过的路来看,城市化和乡村振兴是相互促进的。振兴乡村,人的因素、地的因素、钱的因素缺一不可。大量农民城市化、“三权分置”的土地制度改革为农业生产规模化、现代化提供了前提条件。施行乡村振兴,大量的资本、科技必然进入农村,地的问题解决了,钱的问题解决了,还需要培育一大批“懂技术、会管理,爱农业”的新型职业农民。通过有针对性的教育培训和政策扶持,使这一批高素质的农业生产者在农业中创业、发展事业,不仅解决了谁来种地的问题,也解决了种什么的问题,只有培育出大量的新型职业农民群体才能为现代化农业夯实人才基础。
(三)文化是人类的精神家园。丹尼尔·帕特里克·莫伊尼汉曾说过:“保守地说,真理的中心在于,对一个社会的成功起决定作用的是文化,而不是政治。开明地说,真理的中心在于,政治可以改变文化,使文化免于沉沦。”罗纳德·英格尔哈特指出各民族的文化价值观与政治表现、经济表现之间存在强有力的联系。可见,文化因素对于社会的政治、经济因素有重要的影响作用。乡村文化是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在漫长的历史活动中形成的,是对历史的一种传承,同时又被植入现代因素,具有地方特色和乡土气息。乡村文化不仅规范、维系着乡村的生活、生产秩序,而且塑造了农民特有的精神气质和心理结构。但是,在改革开放、城市化、工业化、现代化的背景下,乡村文化被不断地改造和解构。低俗化、功利化特征明显,乡村传统文化不断消解和凋敝。使得“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温情脉脉的熟人社会、乡村生活逐渐成为了人们遥远的回忆。为了避免更多的乡村患上文化“失忆症”,乡村文化振兴已迫在眉睫,没有文化振兴的乡村振兴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会事倍功半。首先,应该认识到乡土文化的价值。乡土文化对于乡村社会的振兴作用是间接的、潜移默化的,所以对待乡村文化的价值评估不应该以经济指标来衡量,而要从它对农村社会建设和人的情感角度来衡量,乡村振兴的内生动力来自广大的农民,只有大量的农民热爱农村,看到农村未来发展的希望,离不开“乡愁”,才能激发他们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而这种情怀的激发主要靠乡村文化。其次,对于历史文化村镇和乡土建筑遗产应该加以保护,不应该任其自然消失或继续遭到人为的破坏,更不能以开发为名,对其造成开发性毁灭。针对农村非物质文化遗产后继无人的情况,政府要给予政策和财政的支持,积极培育传承人,以得到健康的传承。最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中应积极创造文化振兴的外在条件。如乡土文化活动场所的修建,乡村文化活动丰富等。
(四)“乡村生态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条件。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一方面,农业生产长期以增产为导向,化肥农药大量使用,使农业资源环境大量被污染;农村生活垃圾增多,处理手段落后,多采用焚烧、填埋的方式对环境影响很大;农村生活污水任意排放,容易造成地下水污染,威胁自然生态环境。另一方面,在城市化过程中,出现了城市污染下乡现象,对农村环境带来了进一步污染。乡村生态振兴建设“生态宜居”的新乡村,首先,要促进绿色农业发展。不管是从当前农业生产领域资源透支、环境超载来看,还是从农产品供给侧改革来看,我国都需要发展绿色农业。其次,农村应该施行生活垃圾分类,生活污水集中处理。生活垃圾分类处理不仅可以改善生活环境,也能带来经济效益。比如用一些生活垃圾可以沤制有机肥料,既节约了生产成本,还改良了土壤环境。施行污水集中处理排放,可以有效降低生活污水对乡村生态环境的破环。最后,加强对于城市垃圾垃圾处理的监管,坚决制止城市垃圾进入农村,带来二次污染。
(五)落实“三治合一,”实施乡村组织振兴。“治理”是20世纪末才被提出的政治概念,它不同于“统治”。从政治学角度来看,统治和治理有很多的不同:比如统治和治理的权威主体不同,统治的主体是单一的,就是政府和国家公权力,而治理的主体是多元的,有政府、企业组织、社会组织、居民自治组织等;统治和治理的权威来源不同,统治的来源是强制性的国家法律,治理的来源除了法律还有非强制性的契约;统治和治理的作用范围不同,治理的范围涉及所有公共领域,要比统治宽广;统治和治理的权力运行向度不同,统治的权力运行时自上而下,治理的权力运行是自下而上,但更多时候是平行的。[8](P3)我国自古就有上层社会官治,下层社会自治的传统,政治实践证明乡村自治是最节约成本的一种治理方式。新时代乡村社会情况复杂,我党在继承历史上乡村治理的经验的同时,又与时俱进提出了“三治合一”(德治、法治、自治)的治理方式。法治德治针对的是大事,小事需要群众自己治理,如何落实“三治合一”做到治理有效,组织振兴是抓手。第一,这个组织就是基层党组织。在革命和改革开放进程中,基层党组织曾经是有效的动员和组织工具。在新的社会背景下,乡村组织振兴就是要提高基层党组织的活力,让基层党组织更好地嵌入乡村生活,更好发挥基层党组织的组织、动员、利益协调功能,“尤其需要政党组织履行利益聚合与协调的政治功能。”[9]基层组织应扮演利益聚合的角色,以便公民参与公共事务决策与管理。第二,把它当作一个动词来理解,就是把人民重新组织起来。今天的很多地方,“人民的自然社区组织弱化或消失了,自然村变成了行政村”[10](P159),村委会变成了政府科层体系的一部分,人民缺少了公共生活,变成了个人,自私自利、一盘散沙。组织振兴就是要重新把人民组织起来,参与公共生活,一起处理身边关于自己的“小事”。同时,需要发现和培养乡村社会的积极分子——新乡绅。新乡绅处在正式权力之外,在群众中有较高的威望,又了解基层社会。组织振兴就是要建立基层党组织主导,乡绅自治为基础的治理结构,让新乡绅在地方自治事务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总之,乡村振兴战略旨在缩小城乡之间,区域之间发展的不平衡,既提出了发展农村生产力的要求,又要求调整完善生产关系;既要求发展农村经济,又要发展农村社会事业;不仅强调物质文明,还兼顾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五位一体,综合全面。必然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中国国土面积广阔,国情复杂,所以实施乡村振兴应该因地制宜,杜绝行政命令的方式搞统一模式。乡村振兴,摆脱贫困是前提,只有把乡村振兴战略与精准扶贫战略结合一起来,才能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