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慧：非遗保护要“见人见物见生活”

文／郭蓓蓓

“每一个民族的文化复兴，都是从总结自己的遗产开始的。”著名建筑学家、两院院士吴良镛先生曾这样说。虽然历史斗转星移，但无论是秦砖汉瓦、唐诗宋词，还是甲骨竹简、民居壁画，文化遗产作为先人智慧的结晶，见证了中华文化历史，承载着民族文化记忆，蕴藏着民族精神基因。

根深方能叶茂，源远造就流长。“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齐鲁文化的‘根’与‘魂’，它们告诉人们齐鲁文化来时的方向，也必将照亮未来的去路。”山东省文化厅非遗处处长姜慧说，见人见物见生活，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重要理念。长久以来，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都被置于重要地位，山东付出了不少努力，也取得了显著成效。目前，山东省共普查各类非遗线索110多万条，共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人类非遗代表作名录”项目8个，国家级名录173项，省级名录751项，市级名录2990项，县级名录9369项。

寻找即将消亡的遗产

“山东是非遗大省，同时也是非遗强省。”姜慧解释说，这不单是指山东人口众多，更重要的是从历史的沿革来看，不论齐国、鲁国，还是胶东地区的东夷文化和周边小国，它们各自的文化特征和继承下来的文化面貌都是不同的，这种地域性差异决定了山东的文化艺术种类是极其多工作。元的。“因此，山东作为非遗大省与强省，在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方面，放眼全国，都是具有影响力的。”

“为推动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山东开展了大运河非遗的深度普查。2017年共梳理运河沿线非遗线索100余万条，县级以上非遗项目1187个，不可移动文物点128处。”姜慧介绍，早在2005年6月，山东省文化厅就组织了近两千个普查小分队(组)，展开全省范围的田野调查。这次普查，全省共收集非物质文化遗产普查线索101.35万条，实地调查整理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4.398万项。在非遗调查制度方面，启动了城镇化进程中非遗抢救性记录工作，2017年全省各地共开展各类田野调查1500多次，与2016年相比，新增非遗线索13600多条，新增各类项目3100多个，新增各类实物9700余件。

“通过普查，可以全面了解和掌握各地非遗的种类、数量、分布状况、生存环境、保护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基本摸清了家底，也为开展非遗保护研究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姜慧说，2014年，山东在全国率先启动了非遗保护十大门类项目保护标准的基础性研究，先后委托省艺术研究院、山东师范大学、山东中医药大学等分别实施非遗保护标准基础性研究。评选并公布了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优秀科研成果44项，有力推动了非遗保护理论研究

○文化厅非遗处处长姜慧。图／何延海Jiang Hui, Director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Division, Shandong Provincial Department of Culture

2017年，全国首个中国二十四节气研究基地落户青岛平度。平度市以平度的气候、物候为蓝本，通过对《徐万且与二十四节气》的研究，进行具有平度特色的诠释和解读，挖掘深蕴在这一世界级非遗中的文化意义和社会功能。姜慧说，“平度市古老的农耕文明，印证了平度是节气起源地之一的猜想。理论研究也成为当地非遗传承的一种方式。”

保护“活的”传承载体

“常言道，人消艺亡。传统非遗，在面对现代化的时候，都是弱势文化，你不保护它，不格外地提倡它，它就会消失，而且这个消失速度跟我们经济发展的速度一样快。”姜慧说。

济宁市第二批非遗名录里有一个非遗项目叫“石门小鼓”，是一种自敲自唱的曲艺表演形式，就曾因为传承人去世而一度陷入“失传”的困境。姜慧说，这种小众的曲艺项目，特别容易消亡。一来因为没人愿意学习，面临后继无人的窘境；二来一旦掌握这门技艺的人去世，很难找到完备的记载可供研究，三来其唱腔唱法，就连艺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通过言传身教进行授课，无法系统传承。

人的传承，在非遗传承中是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一环，如何让人的传承取得更好的效果，是摆在山东这个非遗大省面前的一道难题。姜慧介绍，山东省在全国率先制定了省级非遗名录保护考核复评管理机制，在全国起到了示范效应。形成了较为健全完善的国家、省、市、县四级非遗名录体系。其中，传承人制度也被写入2015年颁布的《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条例》。

“一切非遗的保护与发扬，都与个体或群体的展示、表演和传承紧密相关，传承人的存在和发展，赋予了非遗鲜活和持久的生命力，注重培养非遗传承人是保护非遗工作最重要的一环。”姜慧说，随着社会对非遗的关注，传承人本身也需要培训和提升自己。

早在2015年，文化部就启动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群研修培训计划”，遴选出23所高校作为非遗传承人群研修研习培训试点院校。“山东的非遗研培是走在全国前列的。我们经过探索和努力不仅在国家级、省级有8个研培学校，还开到了市级层面，扩大了研培范围。”个别特色村庄是整个村子的居民做整体培训，集中传承一项非遗。“山东培训的面比较广，项目比较多，主要围绕传统工艺振兴和文化扶贫两方面来做。”

但是，“对于像渔鼓戏等有着消亡危险的文化遗产，必须全力挖掘、抢救。”2017年，山东启动并实施了35名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的抢救性记录工作，采集视频素材12.59TB，拍摄照片129.33GB，收集视频、图片、音频资料413.1GB，目前已进入验收阶段，成效显著。

存续非遗生态

文化的传承，离不开对其滋养的土地的保护。“非遗传承和保护亦是如此，如果整个村子都没有人做这件事，其他人恐怕也很难坚持下去。”姜慧说，山东非遗的整体性保护，在全国也是走在前列的。

“文化生态保护区主要是立足于对非遗保护原则的理解，注重对文化传承规律的尊重，强化对本地文化特色的发挥，整体为非遗传承和发展提供原生土壤。”姜慧介绍，山东现有章丘龙山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台儿庄运河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泰山文化生态保护试验区等9个文化生态保护区。其中，潍水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一直是其他地方争相学习的榜样。

厚植于鸢都大地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潍水文化生态保护实验区是山东省唯一由文化部批准设立的国家级文化生态保护区，自2010年11月设立以来，其从文化规律、潍坊实际和社会需求出发，将非遗融入现代生活、文创产业及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而今，有关传统民俗节庆、文化遗产日、非遗月等活动精彩纷呈，非遗项目进社区展演、展示成为市民文化生活常态。

“这些保护区并不是把原有的建筑拆掉重建，而是根据原有的建筑生态来最大限度匹配进非遗项目。”姜慧说，其主要是为非遗传承人提供非遗综合传习的场所，形成政府主导、项目保护单位、社会团体、社会有识之士共同参与的具有多元互补功能的非遗保护机制。

“除了保持真实性、整体性，还要考虑到传承性，将资源转化为物质形态产品，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的要义，尤其适用于传统技艺领域。”姜慧介绍，自2013年山东省启动评选至今，已评选出省级非遗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31个，分布在13个市，成为山东省振兴传统工艺的重要举措。

○非物质文化遗产多半来源于民众的日常生活，并历经千百年延续至今。图／刘刚Most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s come from the daily life of the masses, and survive today after thousands of years.

姜慧认为，在保护的基础上，把非遗资源从产品变成商品，进入市场流通。如果走市场不走产业化的方向，将来的路子会越走越窄，走产业化方向，过度商业化也不行，要遵循非遗基本的规律。现在也处于转换的过程，“关键要把握度。”

近几年的多方合力，也为山东工艺振兴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截至目前，全省共有各类传统工艺类企业和经营业户110多万个，年营业收入1267.36亿元，利税135.6亿元，从业人员300余万人。

○杨家埠年画非遗传承人杨洛书展示自己的年画。图／王冰Yang Luoshu, inheritor of the New Year Woodprint of Yangjiabu, showed his New Year woodprint.

探索非遗的“大众之道”

对于濒临消亡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抢救和保护是第一位的，这就需要相应的资金投入。姜慧说，“不同于其他省份对非遗传承人的补助，山东省在给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每年2万元补助的基础上，还进行省级、市级重复补助。”也就是说，如果某位传承人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那么按照传承人的评选标准和流程，他肯定也是省级、市级传承人。在山东，省级传承人每年给6000元补助，市级传承人每年给4000元补助。这样一来，这位国家级传承人一年就能得到总共3万元的补助。

文化遗产保护，政府是当仁不让的主导。近期，山东省级财政结合中央资金统筹安排2240万元，支持全省省级以上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其中，安排资金775万元用于开展山东琴书、五音戏、秧歌、皮影戏等艺术保护传承、展示推广活动；安排资金330万元用于琉璃烧制工艺、高密扑灰年画、德州扒鸡制作技艺、滨州剪纸等传统工艺振兴；安排资金1135万元，用于排演《武松打虎》《金镯玉环记》等18部经典剧目、人才培养及展示推广。

姜慧认为，非遗的保护仅仅依靠财政的支持远远不够，能否具有生命力传承下去，还是要得到社会大众的认可，否则最终只能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保留下来，或者完全消亡。

如何让山东非遗走进大众？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给了姜慧这样的启示：文化作为一种生活方式，被唤醒文化自觉的广大公众势必也会汇聚成为一股磅礴的力量，推动文化留下来、活起来。

山东也在不断探索着非遗的“大众之道”。姜慧介绍，去年山东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月”，全省共举办各类非遗活动830多场，观众达1760多万人次；去年的中国“文化和自然遗产日”，全省各地共开展360多项、4100多场次的非遗活动，参与人数达1600多万人；微信公众号“山东非遗发布”，广泛吸引群众参与，目前每日粉丝量达9000余人次；众多的山东非遗代表性传承人跟随国家领导人出访,参与国际展示活动,成为国际民俗舞台上靓丽的风景；两年一届的中国非遗博览会即将在山东启幕……

○烟台文化广场京剧脸谱集体亮相，美丽的脸谱吸引大众前来观看。Peking opera masks on display in Yantai Cultural Center. The beautiful masks attracted the masses.

在姜慧看来，非遗保护的路上，山东一直在与时间赛跑。每一次对文化遗产的挖掘、保护和传承，都是对自我身份和文化基因的追寻与确认。“秉持文化自觉、善待文化遗产，在中华文脉的延续中，我们才能实现文化复兴。”

编辑／王天宇

“Shandong is a big yet strong province i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explained Jiang Hui.It not only means that Shandong has a large population. More importantly,seen from historical evolution, the States of Qi and Lu, the Dongyi culture in Jiaodong and the surrounding countries are different in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and cultural features.Due to such regional differences,Shandong owns diversified culture and art types. “Therefore, as a big yet strong province i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Shandong is influential in the aspect of inheriting and protect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nationwid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s the ‘root’ and ‘soul’ of the Qilu culture. It tells us the or iginal direction of the Qilu culture, and will definitely light up the way to the future,” said Jiang Hui, Director of th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Division,Shandong Provincial Department o f Cu lt u r e. T h r oug h t he age s,importance has been attached to both inheritance and protection of cultural heritage. In this regard, Shandong made a lot of efforts and achieved significant results. So far, Shandong has investigated more than 1.1 million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clues,with 8 items included in the UNESCO-recognized “List of Human Intangible Representative Works”, 173 items included in the National List, 751 items included in the Provincial List,2,990 items included in Municipal Lists and 9,369 items included in County-Level Lis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