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的最佳男配角——鲁肃

戚悦 吴梦涵（西南财经大学经贸外语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0）

如果说《三国演义》是一个金马奖的颁奖典礼，魏蜀吴三国是参评的三部电影，那么最佳男主角我颁给智计过人的诸葛亮，而最佳男配角我想颁给忠厚老实的鲁肃。同属的吴国集团中和鲁肃地位最相符的是临死前向孙权举荐鲁肃接班的周瑜，盟友蜀国集团中和鲁肃地位最相符的是三顾茅庐才出山辅佐刘氏的诸葛亮。我们先来看一看这二人的出场，周瑜出场时“当先一人，资质风流，仪容秀丽，见了孙策，下马便拜”，且不说才干若何，单是这容貌已经是一等一了；诸葛亮未出山前先有高士水镜先生的极言推荐，又有徐庶的“安敢比亮”之衬，没出场就已经先声夺人，终于得见时时“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简直一副成功人士的标准长相。

而鲁肃是如何出场的？只在周瑜向孙权举荐时提到“此人胸怀韬略，腹隐机谋”然后讲了一个鲁肃慷慨赠粮的故事，对外貌不只开场，甚至全书都只字未提。这在《三国演义》中是极不寻常的，书中的每一个重要人物首先都有一个符合人物性格身份的外貌描写，让读者通过外貌对人物有了一个脸谱化形象化的认识，就连被孙权嫌弃长得丑而冷落的庞统对他的丑也有个让人印象深刻的描写，“其人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胸怀韬略，腹隐机谋”的人在三国全书里有多少位，但凡是位谋士这样描写都没什么大错，又怎么看得出鲁肃与旁人不同的地方呢？其实这正是作者的用意所在，甫一出场就安排鲁肃这个真实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隐身，只有在需要他来陪衬别人的时候偶尔现个形。而鲁肃的退场就显得更为草率了，曹操让一个神算子卜东吴的卦，“东吴主亡一大将”话音刚落，合淝消息就来了“东吴陆口守将鲁肃身故”，鲁肃就从情节中凭空消失了。鲁肃是怎么死的？战死的？书中没有记载战事。病死的？卧病在床的情节也未曾出现过。书中最后一次提到鲁肃是第八十二回“孙权降魏受九锡，先主征吴赏六军”。孙权叹息道：“周郎之后有鲁肃；鲁肃之后有吕蒙；今吕蒙已亡，无人与孤分忧也！”这也是鲁肃死后书中第一次提到有人想起了他，然而前周郎后吕蒙都要着墨更多。

我们再来看看鲁肃每一次出场的时机，初登场的第二十九回，周瑜刚刚把鲁肃介绍给孙权，二人就进行了一场抵足长谈，这时鲁肃就已经预见到天下三分之势，向孙权谏言“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而这时后来因隆中对的雄略名动天下的诸葛亮甚至还没有出山，这里也证实了周瑜所谓子敬“胸怀韬略”并非虚言。第二次出现在第四十二至四十四回，假借吊丧来江夏探听曹营虚实，但这一层也是掩饰，个中真意就是促成孙刘两家联盟抗曹，带了诸葛亮这个生力军回东吴舌战群儒。四十五四十六回蒋干盗书有诸葛向鲁肃道喜子敬告知公瑾之后瑜不能容亮，草船借箭鲁肃帮诸葛亮借来二十只小船诸葛之谋才得以付诸。赤壁之战中周瑜和诸葛亮的心理活动都由与鲁肃的对话引出，两人的对话也大多借由鲁肃完成，此处《三国演义》意图塑造的浩气长存的孔明和气量狭窄的公瑾就跃然纸上了。第五十三至五十四回的又一次出现则又是鲁肃前来吊丧，这一处安排也很有趣，明明人道江东子弟多才俊怎么吊丧这种事情回回都是鲁肃来啊？不过周瑜作为三军统帅军务繁忙，换做其他人地位又不够高体现不出重视程度，所以这种场合派鲁肃倒也是合情合理。这一处是索要荆州无果又嫁了孙尚香过去。第五十七回鲁肃向孙权荐庞统不成为成全庞统才学也为巩固孙刘联盟竟拱手将庞统再荐于刘备，胸中大气实在令人钦佩。谢幕的第八十二回正是孙权归降了曹魏政权，东吴气数已尽走向衰微主公带他出来鞠个躬。但凡是涉及大事或转折的关键时刻，没有鲁肃不在场的，作者当然可以努力淡化鲁肃的形象地位，但毕竟是根据历史改编的小说，很多细节即使经过了删减还是被无意中保留了下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真实的历史上鲁肃必定是个有话语权的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子敬对自己做出的关于天下的判断深信不疑，自始至终都在促成孙刘的联盟，每一次索要荆州未果都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我又被骗了的模样，但如果鲁肃果真这么容易被骗又怎会获得周瑜“腹隐机谋”的评语。可见鲁肃应该是大智若愚，故意表现出那副模样才保证两家联盟得以维持。为了维持这种平衡，他可以与孔明一条战线气公瑾，这也是为什么军权交到第三代总司令吕蒙的手里后吴国开始大规模地对蜀国用兵，前人非是没有能力，而是注重心中的利害关系，深深明白曹魏不好对付，只有两国结盟才可以避免被逐一击破。

《三国演义》中有两个人身上最有儒者气质，为君的玄德和为臣的鲁肃。刘备自不必说妇人之仁断送了唾手可得的荆益两州，而用更困难的方法徐徐图之。而对于鲁肃作者在第五十六回中甚至直言到鲁肃是一个“宽厚长者”，在那个互相算计尔虞我诈的时代背景下，看到别人哭而心下不忍实在是除了“宽厚长者”没有可以形容的了吧。

最佳男配角鲁肃在文学作品中一面以自己的“拙”来衬出诸葛亮的才智超群，一面以自己的“宽”来衬出周瑜的气量窄小，可以说这个奖得的是当之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