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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编地方志书与海疆史料的运用

2018-03-31

关键词:海疆琉球志书

许 可 徐 斌

(1. 福建师范大学社会历史学院, 福建福州 350007;2. 福建师范大学闽台区域研究中心, 福建福州 350007)

地方志书是关于我国地区历史和现状的科学论述,是我国地情、国情的重要载体,是一方的百科全书,具有“资治、存史、教育”的作用,对于各级政府的科学决策,对于一个地区的历史文化的传承、对于社会教育、科学研究等都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国编修地方志书的历史由来已久,秦汉缘起,地志、地记出现。隋唐以志、记为名的方志书也发展起来。宋代的方志成为史学的一个分支。到了明代,全国有一统志,各省有通志,省以下有府志、州志、县志、亦多次编修。有清一代,方志编纂不但种类齐全、数量繁多,而且在体例和内容方面也更加完备。民国地方志书的编纂,虽沿袭旧志,但也出现新的内容。

中国的地方志书,通常由政府组织编修,一些专门的志书,譬如村镇乡土志、名山大川志、宫庙志等,多由民间组织乡绅名人、社会贤达编纂。地方志书续修通常都是在旧志的基础上,略作修订,补上旧志与续修志书相差年代的内容。地方志书内容广泛,涉及地方的政治、地理、历史、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内容. 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地方志书编纂工作隶属于国务院的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领导,是一项极其严肃的工作。然而回顾新的地方志书编修工作,亦存有重要的缺憾。这就是未能在旧志编纂的基础上,重视我国疆域历史资料的补充与完善。本文试图通过对地方志书编纂中遗漏我国重要海疆史料这一问题的历史原因和现实状况做一客观的分析,希望对新修地方志书有一定的帮助。

一、丰富的海疆史料未能编入地方志书

近年来,中国与周边国家关于海洋主权、管辖权和相关权益的争议十分突出,弄清楚领海主权的归属,历史证据和法理依据就显得非常重要,恰好中国古籍文献中大量的海疆史料能够说明这一问题。以中日钓鱼岛问题之争来看,中国的古籍文献中有许多关于钓鱼岛主权属于中国的资料,譬如:《顺风相送》的针路簿、明清历朝册封琉球的各种“使录”,诸如陈侃的《使琉球录》、郭汝霖的《重编使琉球录》、萧崇业的《使琉球录》、夏子阳的《使琉球录》、张学礼的《使琉球记》与《中山纪略》、汪楫的《使琉球杂录》、徐葆光的《中山传信录》、周煌的《琉球国志略》、李鼎元的《使琉球记》、齐鲲的《续琉球国志略》、赵新的《续琉球国志略》等都有关于钓鱼岛的记述。此外地方官府组织编写的海防图集,朝廷组织绘制的各类舆图等等,都详细记述了钓鱼岛的地理位置与主权所属,现略举一二:

现收藏在英国牛津大学鲍德林图书馆的《顺风相送》针路簿,是历史文献中最早记载钓鱼岛的。《顺风相送》是宋元时期中国舟师根据长期的航海经验积累编写的一部海道针经。明代永乐年间(1403—1424)中国官员再根据下西洋的航海实践,累次校正古本传抄。我们今天能看到的《顺风相送》原本,是明代万历年间的传抄本。其中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名称出现在“福建往琉球”的针路上,其记载如下:

福建往琉球

太武放洋,用甲寅针,七更,船取乌丘。用甲寅并甲卯针,正南东墙开洋,用乙辰取小琉球头。又用乙辰,取木山。北风,东涌开洋,用甲卯,取彭家山。用甲卯及单卯,取钓鱼屿。南风,东涌放洋,用乙辰针取小琉球头,至彭家、花瓶屿在内。正南风,梅花开洋,用乙辰针,取小琉球。用单乙,取钓鱼屿南边,用卯针,取赤坎屿,用艮针,取枯美山,南风,用单辰四更,看好风,单甲十一更取古巴山(即马齿山是麻山)、赤屿,用甲卯针,取琉球国为妙。[1]

又如明嘉靖年间出使琉球的正使陈侃就撰有《使琉球录》,该书对中琉航路中所见所闻各方面事相进行了细致描述,并对于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隶属于中国领土的情况作了记录:

十日,南风甚迅,舟行如飞;然顺流而下,亦不甚动。过平嘉山、过钓鱼屿、过黄毛屿、过赤屿,目不暇接,一昼夜兼三日之程;夷舟帆小,不能及,相失在后。十一日夕,见古米山,乃属琉球者;夷人鼓舞于舟,喜达于家。[2]

这段文字明确地指出到了古米山才属于琉球,这是钓鱼岛属于中国领土的有力证据。

明嘉靖年间出使琉球的郭汝霖撰有《重编使琉球录》一书,书中就明确地记述了中国与琉球王国的分界,据该书“使事记”中记载:

二十八日祭海,登舟,别三司诸君。二十九日至梅花开洋,幸值西南风大旺,瞬目千里,长史梁炫舟在后不能及。过东涌小琉球,三十日过黄茅,闰五月初一日过钓鱼屿,初三日至赤屿焉。赤屿者,界琉球地方山也。再一日之风,即可望姑米山矣。[3]

这里明确地标注中琉地方分界之处,即赤尾屿(赤屿),以西(包括赤尾屿周围)属于中国,以东才是属于琉球的。钓鱼岛在中国国界内,一目了然。

清代康熙年间出使琉球的副使徐葆光撰有《中山传信录》,徐葆光在册封琉球后候风回国期间,曾与琉球士大夫共同勘测了琉球全图,提出“姑米山是琉球西南方界上镇山”的权威论断。[4]

当然,类似的古籍文献还有许多,明代胡宗宪主编的《筹海图编》[5],清代胡林翼主编的《皇朝中外一统舆地总图》[6]等,都有关于中国与琉球疆界之分,钓鱼岛属于中国的历史证据。不言而喻,将这些资料补充到我国诸种地方志书中不仅十分重要,而且也是非常必要的。

又如南海方面的资料,我们知道东汉时就有杨孚的《异物志》,书中记有“涨海崎头,水浅而多磁石”的记载。据今考证,“涨海”即南海,“崎头”则是对包括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在内的南海诸岛的总称。三国时期,朱应、康泰出使扶南,留有《扶南传》,书中多处提到了南沙群岛。唐宋时期的古籍文献,关于南海记述的史料比比皆是。诸如“九乳螺洲”“石塘”“长沙”“千里石塘”“千里长沙”“万里石塘”“万里长沙”等记述十分常见。据统计,自宋元以来,中国关于南海诸岛的书籍多达上百种。 尤其在元代,汪大渊所著《岛夷志略》对南海的记述尤为具体,其记有“万里石塘”,记曰:

石塘之骨,由潮州而生,迤逦如长蛇,横亘海中,越海诸国,俗云万里石塘。以余推之,岂止万里而已哉!舶由玳屿门,挂四帆,乘风破浪,海上若飞。至西洋或百日之外,以一日一夜行百里计之,万里曾不足,故源其地脉,历历可考。一脉至爪哇,一脉至渤泥及古里地闷,一脉至西洋,极昆仑之地。[7]

由此可见,中国关于海疆资料的古籍文献,卷帙浩繁,汗牛充栋,然而这些珍贵的海疆史料,古人在编修地方志书时都未曾充分运用,这其中的原因是值得我们探讨的。

二、古人修志遗漏海疆史料的原因分析

我们知道历代地方志书的编修都是在旧志的基础上,补充完善后世的内容,同时也对以往地方志书内容略加补充订正。但是,由于受历史条件的限制,编修志书存在着许多未能尽美尽善的地方,尤其在我国疆域的表述方面多有疏漏。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譬如编修者的学识、关键史料尚未公开、公开的史料尚未利用等都可以造成这些疏漏。

(一)编修者的地域局限和时代局限

古代中国地方志书的编纂,主要由各个地方政府主导。所以地方志书编纂就受到地域性的限制和影响。地方志书的编纂者们,就很难从国家疆域、海岛权益、边界划分等领土主权的角度去考虑。各地政府官员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和义务,所以,由地方政府主导的地方志书就不会涉及这些海疆史料。这是客观地域观念的局限。另一种局限是时代的局限,这主要是中国古代传统社会意识的影响。古代中国,“溥天之下,莫属王土”的观念深入人心,人们对国土疆域的淡漠,尤其是面对一望无垠的海域,那是天然的屏障,长期以来,让人们不可能产生海疆国土的概念,地方志书编纂者的意识中就不可能有海洋疆界的意识,因此,地方志书没有收录海疆资料应在情理之中了。

(二)地方志书编纂者的学识与志趣的缘故

客观地说,地方志书的编纂与编修者的学识志趣有很大的关系。以道光《重纂福建通志》为例,该志记有钓鱼岛史料,一般被认为是中国政府对钓鱼岛行使管辖权的重要证据,但却仅有寥寥几句:“后山大洋北有钓鱼台,港深可泊大船千艘,崇爻之薛坡兰,可进杉板船。”[8]这对于管辖台湾及所有附属各岛屿之福建省的地方官方权威文献,显然是不够的。该志作为省一级的大部头志书,期间却经历了主编修官更迭的学案,而官员对修志的不同态度,则深刻体现了古代官员海洋意识的分别与迷失。原来的主修官陈寿祺可以称得上较为重视海洋的人士,在他主政下,《通志》对于山川地理较为重视,陈寿祺认为:“地理则山川、关隘、海防、水利宜详毋略,虽岛澳而考稽必审。”[9]故而一反旧志山川仅载名胜的做法,改为形胜,“重其要害,详其扼险,考其支流,略其吟眺”[10],使之更趋实用。但其后掌权编修主导的梁章钜派却指摘其“山川太繁”,所以后来在修订过程中,这些部分都被大幅删减。这不能不说是福建修志史上的一大遗憾。负责主修志书的官员意识尚且如此,更遑论一般的文人和平民百姓了。

(三)历史上实行禁海政策的缘故

诚如海洋史研究专家杨国桢所言:“封建王朝对海洋的漠视,特别是自明代官方从海洋退缩,实行严厉的海禁政策以后,从事海洋活动被视为‘交通外国’,出国逾期不归或移民更是背叛国家的‘奸民’‘弃民’。官方的海洋活动,在郑和下西洋之后,被看作是于国家无益的秕政而废止。为了杜绝后代帝王兴起经略海洋的念头,连郑和的航海档案也一并烧毁,‘以拔其根’。向外用力的海洋文明社会实践,被排拒而转化为体制外的循环。客观的政治背景,造成海洋史料的大量遗失,更加强了传统史学的海洋迷失。”[11]地方志书编撰何尝不是如此?海洋在传统精英文化、主流文化中没有地位,又使大量的海洋人文信息失去了历史的记忆,或残存某些记忆的碎片。编志者主客观条件的双双缺位,直接导致了地方志书中有关海疆史料十分匮乏。

明清时期,中国实行禁海政策,在时代的大环境背景下,许多涉海的资料都被销毁,因此各地编写地方志书者无法接触到海疆史料。相当一段时间,即便有许多朝廷命官出使海外,他们撰写的使事记录,留有许多的海疆史料,也是被尘封于世,不容易也不可能为地方志书编纂者所利用。

(四)囿于地方志书编写体例的缘故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海禁政策的变化,许多尘封的海疆史料早已公布于世,尽管编纂志书者可以接触到这些珍贵的海疆史料,但长期以来人们形成的地方志书编修的惯例,编写旧志至续修的历史时段之内容,成为续修的主要工作。因此,人们新编地方志书基本延续旧志的内容,很少突破这些体例与内容。可以说,自改革开放以来,地方志书的编纂工作,基本也是因袭过去的修志观念和方法,在完善补充旧的地方志书内容时,并没有合理地运用海疆史料。

三、新时期编修志书应充分运用海疆史料

从古代延续而来的中国地方志书,缺乏历代中国海疆史料的现象,在今天的志书编纂工作中应该得到纠正。因此,我们在新编志书时非常有必要、有意识地加以补充完善。在志书相应朝代的山川、舆地、星野、海防、疆域、艺文、人物等篇目中,应该尽可能将同时期的海疆史料,一字不漏地编写到志书中,这是客观地反映历史,而不是篡改历史。

譬如明代“福建通琉球”的历史资料,涉及钓鱼岛主权的史料,就应该在《福州志》《泉州志》《漳州志》《福建通志》等相关章节补充完整。凡涉及南海疆域,相关的海疆史料就应该编入《广东通志》《海南志》《三沙志》等地方志书中。

如清朝乾隆时期郝玉麟主编的《福建通志》卷五“疆域”对福州府的舆地是这样描述的:

福州府在布政司治所,东抵大海岸一百九十里,西抵延平府南平县界二百五十里,南抵兴化府莆田县界二百三十里,北抵建宁府政和县界四百里,东北抵福宁府界二百一十里,东西广四百四十里,南北袤四百四十五里。

其时,关于福州府东抵大海的史料已非常丰富了,明朝许多的航海记述已提到距福州990里的赤屿就是中国与琉球的边界。如康熙年间使琉球的汪楫在其《使琉球杂录》卷五记述:

二十五日见山,应先黄尾屿,后赤屿,无何遂至赤屿,未觉黄尾屿也,薄暮过郊(或作沟)风涛大作,投生猪羊各一泼五斗米粥纸船,鸣钲击鼓,诸军皆甲露刅俯舷作御敌状,久之姑息,问郊之义何取,曰中外之界也。[12]

从汪楫的记述中我们知道,从福州向琉球国航行,一直到赤屿后,就开始过“郊”了。实际上就是过“黑水沟”,黑水沟是“中外之界”。这一点在明嘉靖年间出使琉球正使郭汝霖的《重编使琉球录》中也得到印证,郭汝霖亦说:“赤坎,界琉球地方山也。”显而易见,福州府东抵的海界应该是赤屿,即赤尾屿。明确这些海疆史料,我们就可以在新编方志时将地方志书关于福州府疆域的四至加以补充、改写。如前述郝玉麟主编《福建通志》卷五“疆域”原句“福州府在布政司治所,东抵大海岸一百九十里”,应改为“福州府在布政司治所,东抵赤尾屿九百九十里”。虽然修改补充这么几个字,其历史意义非凡。

地方志书中“艺文”的内容也应有相应海疆史料的补充完善。如清嘉庆十三年(1808),齐鲲出使琉球。齐鲲,字腾霄,又字北瀛,福建侯官人(今福州),嘉庆六年(1801)进士,十三年,以翰林院编修充册封琉球王国正使,奉命出使琉球。齐鲲将赴琉球册封的沿途见闻、航海过程及在琉球的活动等记述在他的诗集《东瀛百咏》中。诗集航海八咏中有《钓鱼台》《赤尾屿》等诗歌,是作者航经钓鱼岛、赤尾屿时所作。齐鲲在《姑米山》一诗的标题旁注“此山入琉球界”以及诗歌结句的“到此即乡关 舟中有接封球官望山喜跃”,更是清楚地说明了,姑米山是中国与琉球国的分界,琉球人将姑米山比作家乡的“边关”。诗歌如下:

《钓鱼台》

钓鳌人已往,但见钓鱼台。绝岛重重峙,沧波滚滚来。谁邀湖海侣,独占水云隈。应笑披裘者,登临亦小哉。

《赤尾屿》

赤尾连黄尾,参差岛屿分。頳鱼身半露,红日焰如焚。跳跃龙门浪,吹嘘蜃市云。夹舟有神助,三两自成群。是日有大鱼随舟而行

《姑米山》此山入琉球界

忽覩流虬状,西来第一山。半天峰断续,八领路回环。海雾微茫里,船风瞬息间。球人欣指点,到此即乡关。舟中有接封球官望山喜跃[13]

像这些富有历史意义的诗文,应该补充收入诸如《福建通志》的艺文卷,使人们在欣赏古人的诗文中,亦能了解古人对海域疆界的认知。

我们还应该挖掘历史上十分重要但却濒临消失的航海文献与涉海遗迹,开拓方志编撰的史料来源。在这方面,对中国古人航海针路簿(更路簿)的抢救性发掘和利用,无疑是较具代表性的案例。近年来,对东海和南海海域针路簿的关注和发掘收集,是从事海洋史研究学者们的重要工作内容,也对当下方志编纂如何增加、补充这些濒临消亡的海洋文献内容,赋予了思考和借鉴意义。

针路簿是指中国古代航海中记录罗经(即罗盘)针位之书,也被称作针经、针本或针谱。因其在航海海道中专用,故也被称为海道针经。后来,针经中增加了记录里程数的“更”,于是有“更路簿”之名。实际上,无论是针路簿或更路簿,都是古代人航海指南的工具书,是走海者长期航海历史经验累积的结果,是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随着科技的进步,留存于世的针路簿几乎不再被使用,已经濒临消亡的境地,有重要的抢救和保护价值。目前国内学者积极开展对针路簿和更路簿的学术研究、田野调查与发掘保护,取得了一定的成效。[14]

实际上,针路簿不仅反映着古人航海的经验和智慧,这些内容也多有反映古代中外的海洋界限,关涉海界、海疆等海洋权益性的问题。例如,前述《顺风相送》《指南广义》《指南正法》等海道针经的内容,就记录了东南沿海通往海外诸国的航海路线与针路概况,这些内容清晰地反映了中国与海外的海洋界限,充满了浓厚的海疆意识与内涵,完全可以作为今后地方志编修的基础性史料,编补进入新编各地方志当中。又如,近年来在维护南海海洋权益方面,更路簿也发挥着积极的作用,诚如中国社科院边疆研究所李国强研究员所言:“更路簿兼具文物价值、文献价值、理论研究价值以及南海维权价值。基于多种要素的叠加,更路簿在历史和现实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它不仅是中华海洋文化中一个具有鲜明个性的文化形态,而且为维护我国南海海洋权益提供了确凿的历史证据。”[15]如《顺风相送》“福建往琉球”的针路,就有“太武放洋,用甲寅针,七更,船取乌丘。……用甲卯,取彭家山。用甲卯及单卯,取钓鱼屿。……正南风,用乙辰针,取小琉球”的记载。因此,我们在编修《泉州市志》时就可以增补“太武放洋”泉州往琉球的航路;编《连江县志》时,我们就可以将“东涌开洋”往钓鱼岛方向航行的史实编入志书;编《长乐市志》时,我们就可以将“梅花开洋”往钓鱼岛的内容编入《长乐县志》。这样,在编纂地方志书时增进更路簿的内容,一方面丰富海洋文献和海洋史研究内涵,另一方面为国家维护南海主权权益提供资料证据和智力支持。

将海疆史料编入地方志书,我们还可以通过撰写专题性地方志书来实现。比如我们可以根据古人对海疆的认知资料编写《福建海疆志》《福建海防志》《台湾海疆志》《台湾海防志》《三沙海疆志》等等。将各种类别的、零散的海疆史料整合到一个有机的文献整体当中,便于读者查检和使用。

随着近年来学者愈益重视对散落在海外的中国海疆文献进行爬梳和整理,越来越多这类的文献被公之于世,成为学者们研究海洋史的热门材料。如最近颇受关注的《明末东西洋航海图》[16]《古今形胜之图》《大明舆地图》《坤舆万国全图》及各类西方人编制的东亚海图或中国地图等等,其中蕴含了丰富的海疆海界资料信息,可以作为海洋史料有益的补充。我们可以将其中海域海疆的图文,做专门的解读,打造东海、南海区域的海疆志书的内容模块,最后再将这一个个的模块拼接成一幅完整的海疆地志。

又如,在传统的地方志书编写体例中,有关海洋政策、海洋物产、海疆海防等部分,都分散于政事卷、物产卷或海防卷、人物卷等当中,不容易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当下地方志编修可以打破这道藩篱,将这些涉海的内容整合在一起,编撰专门的“海疆志”,要有别于学术化的涉海的历史著作,采用横排竖写的方式,尽量突出地方志书的史料和证据价值,为现实中国家维护海洋权益和涉海主权等核心利益服务。

当然,编修志书除了需遵循一定的规范和体例,新时代也可以有所创新,将一些外文的关涉中国海疆海权的资料专门编排,作为专题式海疆志的海外文献篇或基础性写作资料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当前,海洋史研究方兴未艾。中国正在朝建设“海洋强国”的战略方向发展。在新时代的情势下,对方志编修如何处理好增补、完善海疆史料内容,以及科学编排和协调编修体例等,都提出了很高的新需求。因此,精心编修完备的志书,不仅仅是修订志书的缺失,更重要的是能充分发挥文献史书资料的作用,这将为后来者的对外交往夯实历史的基础。新编内容客观完备的志书,必将在现在和将来充分体现它的历史作用,对此我们何乐而不为!

注释:

[1] [明]佚 名著:《顺风相送》,此书为向达校注本,据英国牛津大学鲍德林图书馆藏本抄出,与《指南正法》合编为《两种海道针经》,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版。

[2] [明]陈 侃:《记录汇编·使琉球录》卷六十六,载《国家图书馆藏琉球资料汇编》上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第13页上。

[3] [明]郭汝霖:《重编使琉球录》上,明嘉靖辛酉刻本影印本,美国国会图书馆藏,第22页。

[4] [清]徐葆光:《中山传信录》卷一,载《国家图书馆藏琉球资料汇编》中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第12页下。

[5] 《筹海图编》成书于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全书共十三卷,是一部系统介绍海防的经世之作,是明代海防和边疆史地研究的集大成之作。《筹海图编》由明中叶驻防闽浙东南沿海最高将领胡宗宪主持、著名布衣军事家郑若曾辑纂。该《福建沿海山沙图》收录于《筹海图编》卷之一。图中在中国的海防区域内明确标绘了钓鱼屿、黄尾屿和赤屿等中国岛屿,是中国政府对钓鱼岛实行有效管辖的有力证明。

[6] 《皇朝中外一统舆地总图》是清代地方大员胡林翼在湖北巡署任内,组织邹世诒、晏启镇绘制,后于同治二年(1863)刊行。是图吸收了《皇舆全览图》《乾隆内府舆图》的精华,同时也参照了李兆洛的《皇朝一统舆地全图》的画法。是图范围广阔,北抵北冰洋,西至里海,东达日本,南及越南。尤其在台湾诸岛与琉球国交界处,非常明确地注明,姑米山才是琉球所属,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等皆中国所属。

[7] [元]汪大渊:《岛夷志略》(原名《岛夷志》),载《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三五二·地理类,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594-596页。

[8] [清]陈寿祺总纂:《福建通志》卷八十六,“海防·各县冲要·台湾府·噶玛兰厅”。

[9] [清]陈寿祺:《檄福建郡邑采访通志事实(代)》,载《左海全集·文集》卷三,清道光年间陈氏刻本,第64页。

[10] [清]林昌彝:《射鹰楼诗话》卷三,清咸丰元年刻本,第14-15页。

[11] 杨国桢:《海洋迷失:中国史的一个误区》,《东南学术》1994年第4期。

[12] [清]汪 楫:《使琉球杂录》卷五,清康熙二十三年刊本,载《国家图书馆藏琉球资料汇编》上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第800-801页。

[13] [清]齐 鲲:《东瀛百咏》,清嘉庆十三年刊本,载《国家图书馆藏琉球资料三编》上册,北京: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6年,第323-324页。

[14] 这方面代表性研究成果有:刘义杰: 《针路簿概说》,载李庆新、胡 波主编:《东亚海域交流与南中国海洋开发》(上),北京:科学出版社,2017年;《更路簿研究综述》,《南海学刊》2017年第1期;周伟民:《更路簿形成、盛行和衰亡的年代及其性质、用途》,《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5年第2期。近年来,海南大学积极召开以南海、东海更路簿为主题的学术研讨会,使越来越多学者聚焦关注于这一领域,海南大学还成立“更路薄研究中心”,对这类航海文献进行专门性的挖掘、整理和研究。

[15] 李国强:《更路簿研究评述及创建“更路簿学”初探》,《南海学刊》2017年第1期。

[16] 该图通常也被称作“雪尔登中国地图”或“塞尔登中国地图”,相关研究概况可见龚缨晏、许俊琳:《“雪尔登中国地图”的发现与研究》,载李庆新、胡 波主编:《东亚海域交流与南中国海洋开发》(上),北京:科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116页。另见[加]卜正民(Timothy Brook)著,刘丽洁译:《塞尔登的中国地图》,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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