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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风雅

2018-03-30冯炜莹

时代青年(上半月) 2018年3期
关键词:少年人耳饰江畔

冯炜莹

買字帖,只选线装,封面是竹编厚实的绿,如古时闺秀捧在心头的诗词戏本子。左侧由上往下,白底黑框,一行飘逸古法的字迹,简单干净,风流俊逸。取了竖行白宣纸,儿时爷爷教过的毛笔字早已生疏,只好拿签字笔来描摹,一笔一画,横折竖弯钩,极其认真,但还是参差不齐,张牙舞爪,没有一丝一毫爷爷的风雅。

从前的下午,爷爷会坐在靠窗的位置弹许久的琴,或是下棋,或是听曲儿,或是练字,侍弄花草,用紫砂壶烹茶,以素手筑红木柜子,柜子到如今还在家里,历经十载,拉开来,吱呀一声,仿佛拉开了光阴的门,让人以为正活在明代百花深巷。那时的我,爱跟着爷爷却如何也不愿意耐着性子往深了学,往深处体会,只愿以手拨弄几番琴弦,棋子只认得领帅那颗,偷摘爷爷的花瓣,或是胡乱写字,将一张张白纸涂得面目全非才罢休。

处处临风雅,处处无风雅。我就是这等俗常之人。

如今,有人住山中小屋,筑蜂房,养玫瑰,傍山作画,临窗弹琴,甚至素手调胭脂红妆,云鬓凤钗对镜贴花黄,一笑倾城,尽是淡然与素雅,完全脱尘的气质。这世若有仙子,定是这般模样,居百花深处。

我心羡这风雅,却暂不能住山中。但可以晨起揽镜,慵懒梳妆。发间簪莹白的花两朵,流苏垂至两耳,披淡黄刺绣大袖衫,穿素白的襦裙,踩一双绣花鞋,缓缓行于古意山房的石板路,鞋与地面“嗒嗒嗒”的摩擦声尤其悦耳。行过木桥,转过回廊,不慎一滑,踏入了雨后的小水洼中,湿了襦裙与鞋面,正懊恼,忽而身后有稚嫩的童声:“嘿,美人姐姐。”回眸看,一尺处他仰着干净的脸,以清澈的眼望着我。轻笑,心像被落花毛茸茸地蹭了几下。

古人生性最有趣,又最得闲来行趣事了。旦起理花,午窗剪茶,澄心静坐,泛舟观山,听琴浣花,焚香画灯,闲敲棋子,益友清谈,斜倚月色,哪一种不有趣得多,闲雅得多?

如今添了一件红木梳妆盒,添了一对发梳,一对耳饰。发梳有银白的枝叶,中央簪着浅粉的樱,耳饰是振翅欲飞的蝴蝶,忽而就想起那件旗袍与它们相得益彰,再回去找,已是找不见了。

也不会怨。我想我当初与风雅的缘尚未深,所以轻易便错过。既然留不住,便把风雅藏心中罢了。心有风雅,终会再遇见风雅。

清代《影梅庵忆语》里,曾提及董小宛制作的一种鲜花糖露:“酿饴为露,和以盐梅,凡有色香花蕊,皆于初放时采渍之,经年香味、颜色不变,红鲜如摘。而花汁融液露中,入口喷鼻,奇香异艳,非复恒有。”馋。而《小窗幽记》有句:云林性嗜茶,在惠山中,用核桃、松子肉和白糖,成小块,如石子,置茶中,出以啖客,名曰清泉白石。只是看文字,便想要来一份,古人一定是吃了这些,才如此风清月朗,如此娴雅。我亦想要这份风雅,在这样的俗世里,方能生活得稍许珍贵与特别,饱满而丰盈。

友人来探访,见我妆台上搁着雕刻古文的梳妆盒,开启,发簪绢花一对对,案上一沓宣纸,由上及下,颠来倒去写了一行小字:

“提相思点灯火,坐捞水中月,行花深深处,忆江畔少年人。

忆江畔少年人,行花深深处,坐捞水中月,提相思点灯火。”

她打趣道,这是什么? 莫不是打算当个古人了?

我笑,我附庸风雅,写相思,备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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