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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童之问

2018-03-30海欣

齐鲁周刊 2018年12期
关键词:少年班天才教授

海欣

四十年前,1978年3月9日,来自全国范围内的21名少年被选拔进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简称“中科大”),成为中国首个少年班大学生。“少年班”40年,见证着我国教育从整体匮乏到过度焦虑的历程。

“知识荒原上的少年突擊队”

“我实际的目的是要打破不重视培养基础科学人才和其他人才的局面。这个突破口就是对早慧少年进行超常规的培养。”

——倡导者李政道先生曾这样回忆少年班。

四十年前,1978年3月9日,来自全国范围内的21名少年被选拔进入中科大,成为中国首个少年班大学生。最大的16岁,最小的11岁。他们当年被称为“知识荒原上的少年突击队”,更经常地,是被称为“神童”。

多年来,中科大少年班交出了一份群星闪耀的“精英谱”:1981级骆利群,38岁出任斯坦福大学教授,2012年当选美国科学院院士;1982级卢征天,现任中科大教授;1984级杜江峰,中科院院士;1987级庄小威,美国科学院最年轻的华人院士;1996级尹希,未满32岁晋升为哈佛大学正教授,打破华人纪录;1998级陈宇翱,80后中科大教授,获“菲涅尔奖”……

毫无疑问,“少年班”见证了重新重视知识与人才的改革年代。当年继中科大之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京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12所高校历史上都一度招收少年大学生,不过在招生过程中逐渐陷入了低龄化、偏科化的误区。

神童教育的理念之一是资源有限,将之集中到少数精英身上。上世纪90年代以后,受困于教学成本、生源质量、学生心理素质等原因,各校又纷纷停办少年班。也由此引发了对“超常教育”的持久争议。如今,全国仅剩中科大、西安交大与东南大学仍开设少年班。

少年班到底是不是一个“最优”选择?到底有没有价值?经历过的人应该最有话语权。

在中科大少年班学院一楼门厅,悬挂着少年班往期校友合影,从每期的合影人数,大致能看出少年班学生规模在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中期经历过一波增长,而后趋于稳定。

“那时候中科大少年班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神一样的标识,能考上确实是非常(值得)骄傲。”闵万里说,作为阿里云人工智能首席科学家,中科大少年班1992级学生,他入学那年仅14岁。“高一的时候参加了数学竞赛,得奖后在寒假去中科大参加集训,被老师苏淳教授推荐报考少年班。我们班上还有13岁入学的同学,大家(年龄)都在13~15岁。”

与现在不同,当时中科大少年班是五年学制。“少年班的教学方式是狠抓数理基础,不指定专业,到了大三下学期请学生自己选专业。”闵万里说,他至今仍特别感恩当年打下的数理基础。

毕业20年,每次提到他的教育履历,中科大少年班总是很“抢戏”,尽管此后闵万里去了常年位列各种大学排行榜世界前十的芝加哥大学继续深造,但在外人看来,都不如“少年班”的求学经历更能证明他的“天才”。

闵万里并不认为自己是“天才”,或许少年班的学生里有“天才”,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天才”是一种过誉的形容,甚至是对他们努力的否定。在他看来,少年班最宝贵的是在超常教育领域实践积累了很多有益经验,知道如何对学生个性化因势利导,并鼓励批判性思考。这些让他至今受益。

“赶早”教育红与黑

如今,少年班已经由当年几十人的一个班,发展成以“少年班”命名的每届约300人的学院,培养宗旨也悄然发生着变化,由最初培养顶尖科学家转为培养各个领域的领军人物。

此前,少年班学院院长陈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及,“如果说少年班成立初期,我们的初衷是早出人才、快出人才的话,那么如今,我们更希望探索一条高等教育大众化背景下的精英教育模式。”

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化学专业硕博连读生陈楚白,用“意料之外”来形容自己的求学之路:最初没想过要上中科大,去了少年班学院他也没想过要出国。

“大二以后,很快进入了实验室,开始专攻科研。”陈爸爸说,少年班学院的老师很严格,所以也有学生会挂科。事实上,每年都会有少年班学院的学生因为课业等原因选择退学。“少年班里确实有一些理解力超群的天才,但大部分人依靠的还是后天的努力。像楚白在科大,从周一到周日,每天都要忙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睡,四年下来,连近在咫尺的黄山都没去过。”

记者从中科大图书馆发布的2017年度纸质图书借阅报告中获悉,位居此次借阅量榜单第一名的是该校少年班学院的一名本科生,年度借阅册次达514次,平均每天就要读1.4本借阅图书。

杜江峰,如今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科大教授,昔日也是少年班的学生。他坦言,自己的科研之路经历过不顺,但感恩少年班的培养模式。“经过基础课强化训练后,大家适应能力很强,不局限于某个特定的学科领域,从事不同学科的研究都得心应手。”

得益于良好的综合素质训练,中科大毕业生在学科、行业之间转换游刃有余,在各个领域都有很强的适应能力和开拓能力。“我先试了无线电,上了电路分析,又去试了计算机,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后来又选了近代化学专业,但我更擅长物理,最终就选定了物理。”1982年考入少年班、当时14岁的卢征天,如今已是知名的物理学家、科大教授。

中科大去年曾做过统计,过去38年里中科大少年班共毕业超过3400名本科生,约90%考取国内外研究生。毕业十年后的学生中,有超过200人成为国内外名校和科研机构教授;另有55%投身于企业界、19%活跃于金融界,在世界500强任职者达到35%。

目前,不少地方的中小学教育对学生的个性、兴趣关注不够,给早慧孩子提供一特殊的培养通道,仍有一定的必要性。但从长远看,孩子的个性、兴趣培养必然要融入到学校教育之中——不是为少数有特殊表现的孩子创设一条专门的培养方式,而是关注每个孩子的个性和兴趣培养,这也是我国当前正在推进的基础教育改革所要解决的问题。

比如,国家教育部门已经明确,到2020年,将取消义务教育阶段学校的特长生招生。这不是说义务教育不重视学生的特长,而是要扭转社会、家庭功利对待特长、刻意打造特长的观念。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着力解决中小学生课外负担重的问题。这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性问题。

我国家长在孩子小的时候,都希望孩子早学、多学、学深、学难,以便在升学竞争中获得优势,但等孩子上了大学,很多家长却不再管孩子的学习状态,大学对学生的质量要求也不严。这不但导致基础教育阶段学生负担沉重,还导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在基础教育阶段承受过重学业负担的孩子,进入大学后失去学习的兴趣、动力。

可以说,“少年班”40年,见证着我国教育从整体匮乏到过度焦虑的历程。少年班的早慧、早培以及进入社会后的发展,也是一面镜子,有助于我们从一个侧面审视这种“赶早”教育的内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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