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伍慧明《骨》中创伤书写的空间维度
2018-03-29袁洋
袁洋
(郑州大学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引 言
伍慧明(Fae Myenne Ng, 1956— ),当代美国华裔作家,华裔文坛上的后起之秀。其处女作《骨》(Bone)一经出版就广受好评,《华盛顿邮报》称伍慧明创作出了一部简约但却优雅,闪烁着想象力与洞见光芒的作品。该作品荣获“福克纳小说奖”提名,并被“手推车奖文选”收录。《骨》讲述的是一个旧金山华裔移民家庭的故事。故事围绕二女儿安娜跳楼自杀而展开,二女儿去世后,一家人都觉得是自己的错,导致家庭关系紧张。大女儿莱拉作为中间人也身陷其中不知如何是好,但经过苦苦挣扎后明白每位成员都有自我独特的创伤疗治方式,最终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国内对《骨》的研究可谓成果颇丰。主要有4个研究视角:(1)集中在对其人物形象的分析,如张莉的《走失与回归——从伍慧明小说〈骨〉看华裔文学中父亲形象的建构》[1],文章以整个美国华裔文学为背景,以长期被人忽视的华裔父亲形象为着手点,阐述了父亲形象在《骨》中的建构,展示了华裔文学的新发展;(2)对创伤主题的阐释,如黄辉辉的《当代美国华裔文学的仪式叙事与创伤书写——以伍慧明小说〈骨〉为例》[2],该文另辟蹊径,将仪式叙事与创伤联系起来,展现小说的创伤主题;(3)对独特叙事技巧的描写,如管建明的《独特的叙事形式和主题的多重指涉——评华裔美国作家伍慧明的〈骨〉》[3],他从小说蛛网式的叙事结构入手,认为这种独特的叙事结构是美学叙事的体现,同时复现了当时的历史;(4)对小说人物身份建构的阐发,如朱峰颖、吴宪忠的《从身份的迷失到和谐人格的建构——评美国华裔作家伍慧明的〈骨〉》[4],文章从心理分析和后殖民的角度对小说中主要人物的身份问题进行阐发,说明在多元文化的全球视野下,只有以尊重和接纳的态度才能重塑华裔新一代移民形象。国外的研究视角也多以主体性建构和叙事特色为着力点。
虽然国内对该小说中的创伤主题已做了不少研究,但大多数的研究还是以创伤理论为基点对小说进行分析。鲜有学者把空间与创伤书写结合在一起进行研究,而小说中的创伤书写具有明显的空间维度。
传统的叙事理论关注的是时间问题,因为长期以来人们认为叙事是时间性的。直到20世纪末“空间转向”在社科领域兴起,叙事学也开始在空间领域大做文章。但究竟何为空间,米克·巴尔曾说过,“几乎没有什么源于叙述本文概念的理论像空间(space)这一概念那样不言自明,却又十分含混不清”[5]156。正因为其概念的多样性,才让叙事学家们有了更多的阐释空间。空间叙事理论的发展也因此有了很多流派。
首先为空间叙事做出开拓性贡献的是约瑟夫·弗兰克(Joseph Frank),他认为“现代小说具有打破时间与因果顺序的空间特征,从语言的空间形式、故事的物理空间和读者的心理空间分析了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形式”[6]142-143。弗兰克对于空间叙事理论的论述影响了后来的很多批评家,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继承了弗兰克的空间论述,从故事空间、空间形式和心理空间这3个方面进行讨论从而生发自己的观点。米切尔(W. J. T. Mitchell)最早对文学中的空间形式进行了分类,他在论文《文学中的空间形式:走向一种总体理论》中把空间形式分为了4类,即字面层、描述层、文本表现的序列原则和故事后的形而上空间[7]。西摩·查特曼在《故事与话语》中提出了“故事空间”(story space)和“话语空间”(discourse space)的概念。前者指行为或故事发生的当下环境,后者指叙述者的空间,包括叙述者的讲述或写作环境[6]144。
而加布里埃尔·佐伦(Gabriel Zoran)《建构叙事空间理论》一文对于叙事文本中的空间结构的讨论最为复杂而完整。他将文学作品中的空间从垂直维度上分为3个层面:地志层面(topographical level),即静态实体的空间;时空体层面(chronotropic level),即事件和运动的轨迹空间,分为历时关系和共时关系;文本层面(textual le-vel),即符号文本的空间[8]315。佐伦对于叙事空间理论的阐释清晰且具有很高的应用性。
本文运用佐伦的空间叙事理论,从地志空间、时空体空间和文本空间3个层面来解析《骨》中的创伤书写。
一、地志空间:创伤的呈现
佐伦认为地志空间是“独自存在的,它独立于世界的时间结构和文本的顺序安排,文本通过直接描述的方式来表现地志结构”[8]316。《骨》这本小说就是通过各个地理空间的并置或对比的方式来展现各位主人公的创伤记忆。地理空间的转换不仅揭示了莱拉一家的生活环境,更加凸显的是一家人的心理创伤。这一创伤是一个家庭的,同时也是整个华裔群体的。
(一)梁爷爷:主流社会与三藩公寓
梁爷爷是小说中出现次数很少的一个角色,但是却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他是华裔的第一代移民。梁爷爷年轻的时候来到美国,那时的美国正需要大量劳工为其出力,因此梁爷爷很容易跨入美国的大门。虽然工作辛苦,但当时美国人并没有排外的态度,此时梁爷爷的主要生活空间是美国的主流社会。但是好景不长,大量劳工的涌入使美国公民有了危机感,他们认为华工抢夺了他们的饭碗,于是游行抗议,排华法案就此生成。排华法案的出现使华工生活更加艰难,而作为华裔第一代移民的梁爷爷也因此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的晚年生活异常艰辛,小说开篇就提到:“我们的梁爷爷临终前的日子也是在三藩度过的。”[9]2三藩公寓的生活环境是非常恶劣的,“那里每层楼有一个洗手间,一个洗澡间,楼里没有厨房”[9]2。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梁爷爷度过了自己孤独的晚年生活。此时生活场所的转变体现了梁爷爷生活上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但更多的是体现了其心里不可磨灭的伤痛。美国政府对华工的不公平待遇使得像梁爷爷一样的第一代移民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同时也带来了难以释怀的心理创伤。
(二)利昂与妈:鲑鱼巷的内与外
利昂是梁爷爷的“契纸儿子”,为了能在美国有一席之地,他只能“隐姓埋名”,做梁爷爷的儿子;小说中的妈没有美国绿卡,于是就与利昂结为夫妻。他们共同生活的鲑鱼巷,也是大多数华裔移民集聚的地方。在这里生活的日子虽不殷实,但也平淡安然。对于利昂一家来说,这是他们心中的家,在这里可以回避外面世界的不安,可以畅快地说中文,这是他们一家的世外桃源。但家里突然的变故,使这里所有的人都想要逃离这个曾经温馨的家。二女儿安娜跳楼自杀了,这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天大的灾难;而对于这个特殊的华裔家庭来说,更如五雷轰顶。家里的每位成员都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每个人都开始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华裔身份。其中最深受其害的就是家里的两位长辈——利昂和妈。
安娜跳楼之后,利昂就搬回了三藩公寓,利昂搬出去的原因表面上看似是为了避免与妈发生争吵,但其实更多的是为了逃避现实。利昂无法接受安娜已经去世的事实,他不明白也想不出来安娜自杀的原因,他只能逃离,逃离的是家,也是割舍不下的爱。对于利昂而言,鲑鱼巷是内,三藩公寓是外,一内一外两空间对比出现,让读者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空间的位移,还有利昂深深自责的创伤,他把女儿的死归于自己,埋藏于内心。重压下的他唯有选择离开才能得到一丝安宁。这可能也是典型的中国父亲形象——沉默寡言却默默付出,表面镇定却内心纠结。
妈也有自己的创伤,安娜之死对她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此时利昂的逃离对妈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伤害。妈与利昂的相处模式让很多人都不解,包括自己的女儿莱拉。莱拉甚至认为妈和利昂结婚只是为了拿到绿卡,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其实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不需要每日陪伴,彼此都有独立的空间,但牵挂无时不在。出事之后,妈自己一人坚守鲑鱼巷,对于一位女性来说,逃离家是万万不可的。但母亲也有自己的私密空间,那就是缝纫屋。当她和利昂发生争吵或者对子女的行为不满时,她就会把自己关进缝纫屋,脚蹬缝纫机。“我听见了,听见了凯歌缝纫机的突突声和呻吟声。她在踩那台缝纫机,踩足油门,让机针在一块旧布上来回转动,直到线被用完。”[9]65缝纫机与妈就组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发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妈自己一人体味着女儿死亡的痛苦。与利昂不同,此时鲑鱼巷是外,缝纫屋是内,这种内外对立的空间隐喻了创伤。
二、时空体空间:创伤的疗治
佐伦叙事空间的第二层次是时空体层次,指作品中的事件和运动形成的空间结构,包括共时关系(synchronic relations)和历时关系(diachronic relations)。前者指任一叙述点上或处于运动状态或呈静止状态的客体的相互联系,后者指故事情节的运动具有确定的方向和性质[8]318。佐伦提出的共时关系和历时关系为分析小说中人物的疗伤过程提供了可行依据。纵横轴上的每个点组成的时空体都是人物疗伤轨迹的呈现。
(一)共时时空体:利昂与妈
佐伦提出的共时时空体中有动和静两种相对状态的呈现,他认为动与静是一组相对的概念。在同一时间点上,有些客体总是处于运动之中,而有些总是静止的[8]318。《骨》中,利昂和妈这两个人物形象始终处于动与静的相对状态,而这种相对的状态彰显的是他们各自创伤的弥合过程。
利昂最喜欢的是大海,他认为大海宽广无边,并且极具包容性。因此一有巨大挫折的时候,利昂总是选择出海,有很多学者把利昂出海这件事解读为对现实的逃避,认为这是他的逃离。其实利昂的出海也可以作另一种诠释,即视为创伤疗治的动态过程,他用运动的方式救赎自己的内心。在利昂得知女儿安娜跳楼后,利昂无法控制自己的狂躁,“他根本就安静不下来,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没事就找茬,和妈,和我,甚至和梅森吵架”[9]96。他这种不安的状态是其内心情绪的外露,也是其发泄悲痛的方式。创伤的愈合需要时间也需要运动来内化。利昂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海,梅森说:“从大家眼前消失,这是利昂处理问题的方法。他需要单独待上一段时间。”[9]58利昂出海会干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经过40天的航海回归后,利昂就会内心平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这种利昂自己形容的“向前,向前,然后退后,退后”[9]136的力量就是其创伤疗治的信心。
而妈相对于利昂而言算是背景人物的存在,妈始终处于静止的状态,但静止并不代表着停歇,妈依然用其安静的方式消化着丧女之痛。她的疗伤方式是通过言说,妈把自己封闭于黑暗的屋内,此时工厂的女工们闻讯赶来,“她们三个人笑着把门推开,臂弯里抱满了吃的东西。她们走进妈那黑暗的房间,把这些东西全部举到她的眼前”[9]97。妈与女工们组成了一个共同体,在这里,彼此言说自己的痛苦并且得到安慰,放声大哭寻求精神的力量。女工群体的聚集就组成了一个想象的精神时空体,时间上的消逝与空间组合就成了一个动态时空体,纵横轴上的每一点、每一段都是妈的疗伤轨迹。
利昂和妈的关系总体来说在共时上是动与静的关系。应对创伤时,利昂是出走而妈是停留,利昂是在外而妈是在内。利昂用自己的行动诉说着心理创伤的变化;而妈的疗伤主要是静态的,所处的空间一般都是家里。利昂和妈的这种动与静,内与外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展现了各自创伤疗治的不同轨迹,最终收到殊途同归的效果。
(二)历时时空体:莱拉和尼娜
佐伦把时空体空间中的历时关系视为一系列的轴,在这个轴上有出发点、目的地或者是停靠点等,并且这些动作的发生可能是实际存在抑或是某种必然趋势[8]319。小说中莱拉和尼娜二人选择处理创伤的路径是不一样的。
莱拉的创伤平复之旅可以视为出发—回归—再出发的过程。莱拉是家里的大女儿,她和梅森有稳定的感情,二人一起在纽约领了结婚证。本来莱拉应该理所当然地离开鲑鱼巷搬到梅森家里居住。但是自从家里出了变故后,莱拉一直放心不下自己的父母,她担心父母接受不了,担心父母之间的关系会恶化,担心母亲会为尼娜的事情操心。她有太多的顾虑,所以久久不愿离开。梅森也一直照顾着莱拉的想法,没有提更多的要求。而莱拉内心开始发生转变是从一次契机说起。尼娜正巧要带着母亲回中国看看,妈妈离开后,莱拉终于有机会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了。她突然觉得“妈的离开竟然帮了忙,她的离开无形中减少了压力,好像她把我们对安娜的悲痛也带走了”[9]88。妈走后,莱拉与梅森搬到了一起,此时她觉得自己自由了,等妈回到美国后,莱拉突然明白自己担心的东西太多了。在这些日子里,利昂过得很好,妈也很好,他们二人在一起也很好。之前的她企图抓住所有的东西,让它们停下来。但时光的车轮怎么会驻足片刻?而自己所要抓住的东西也都向着它们自己的轨道慢慢前行。莱拉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戒备,放心地离开鲑鱼巷,过自己自由的生活,所以小说最后“我重又有了信心。所以,在汽车转弯,把旧门牌、鲑鱼巷、妈和利昂,还有一切的一切都留在那里的时候,我并没有担心”[9]182。莱拉终于选择了再次出发,自己内心的创伤也得到了平复。
而尼娜的疗治之旅是选择离开。尼娜与莱拉性格迥异,尼娜的个性比较自我,当安娜死后,家里人都陷入一片悲痛之中。此时的尼娜选择离开这个生活了很多年的家。出逃就是尼娜自我疗伤的一种方式。这可能是一种相对自私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也是无奈之举。尼娜看似是放荡不羁地享受自由,但其实内心也是备受煎熬。在纽约的这段时间让尼娜有了思考的空间,使得自我得到改变。因此,尼娜决定带着妈回中国,开始亲近家人。
三、文本空间:集体创伤
佐伦从3个方面阐释了文本空间的建构,有语言的选择性、文本的线性顺序和视角结构[8]320。语言的选择性是语言的描述对文本空间呈现的影响作用,文本的线性顺序就是指小说的叙事特色,空间的视角结构分为此在(here)和彼在(there)。《骨》这本小说独特的叙事技巧和篇章安排都在隐喻着这样的创伤不是莱拉个体的,它是整个华裔群体的集体创伤。
首先,《骨》这本小说的语言选择性描述。佐伦认为“语言不能表述空间的所有信息,有时是具体的,有时是概述的甚至是模糊的。但这种语言的选择性恰恰加强了空间的表达效果”[8]320。伍慧明十年磨一剑创作出来的《骨》,语言细腻,细微之处展示了莱拉一家的生活环境和种种家庭矛盾,如对三藩公寓的描述,甚至是妈为家里做的一桌丰盛的晚餐,作者都会详细刻画,达到场景复现的效果。这样的细节描述可以使读者真实地感受到莱拉一家移民生活的不易。但以细节见长的《骨》中也存在很多事件的留白描写,这样的“无故缺席”其实也是有意之举。如安娜自杀这一关键事件,作者只是草草几笔向读者陈述这一事实,但具体的时间和原因却从未提及,这一省略性描述让读者有了更多阐释空间,也让读者体悟到“骨”的内涵,骨不单单是指人死后的尸骨,还隐喻了脆弱的华裔移民的生存困境,简述的语言背后彰显的是集体创伤的无法言喻。
其次,该小说的叙事特色是非线性叙事。《骨》讲述的是莱拉一家在安娜跳楼自杀后,全家人的精神创伤。但作者开篇并没有讲述安娜跳楼的一些细节,而是以莱拉的口吻介绍整个家里的情况,在叙述的过程中穿插了安娜跳楼死亡之事,之后莱拉以回忆的视角,叙述了利昂与妈、安娜、尼娜他们各自的以前的生活和现如今的生活。非线性叙事的安排不但使安娜之死的痛苦延长,还让读者参与了整个事件的描述,让读者了解那段华裔遭受排斥的历史。台湾学者冯品佳称这种叙事为“隐无叙事”,指的是“对文本中所出现的缺憾或虚空由文本中的角色和文本外的读者进行填补,使潜藏文本得以浮现,以此再现文本中复杂交织的个人、家庭乃至族裔史,进而诘难传统或正统历史中的盲点”[9]35。伍慧明这样巧妙的叙事结构的安排使华裔群体的集体创伤在一个家庭中展现出来,解构了宏大叙事,彰显了历史的真实性。
最后,《骨》的空间视角结构。佐伦提出了此在和彼在的概念,就是指故事发生的背景和社会大背景是相契合的关系。小说中的利昂是个“契纸儿子”,隐喻的是排华法案下,大量的劳工没有了在美国继续生存的权利,有些人为了拿到绿卡,只能倾家荡产买通关系,而那些没有很多钱的人就只能向有绿卡的单身汉求助,和他签订契约为其养老送终,这就是当时“契纸儿子”的由来。读者虽然读到的是利昂这个“契纸儿子”的个案描述,但也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段屈辱的华裔历史。小说中的妈是做衣服的女工,正好映射作者伍慧明的家庭,伍慧明是第二代移民,母亲是缝衣工,靠没日没夜地做衣服过活,因此《骨》这本小说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作者的自传。同时华裔们从事的缝衣工工作也是在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的。第一代移民来到美国,由于语言不通并且没有很高的教育水平,他们只能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来维持生计。还有为了拿到绿卡,妈与利昂结婚等等,这些看似是利昂一个家庭的事情,但其背后是残酷的华裔群体遭受排斥的事实。这些历史都向我们诉说着整个华裔民族的集体创伤。
四、结语
伍慧明创作的《骨》用一个家庭创伤的小视角展示出华裔群体集体创伤的大格局。创伤是小说的显性主题,同时小说中独具的空间叙事也为解读创伤主题提供了积极意义。地志空间的转换让读者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人物的创伤表征;时空体空间的跨越铺设了人物创伤疗治之路;文本空间的呈现虽增加了读者的阅读难度,也使小说的意义向纵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