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有盈盈腰
2018-03-26韩银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8年3期
韩银
清代人褚人获《坚瓠集》载:一天晚上,云淡风轻,对月赏梅,苏小妹、苏东坡、黄庭坚三人论诗,小妹言:“‘輕风细柳,澹月梅花,若联作五言句,各于中间加腰,以何为妙?”东坡沉吟捋须,哦曰:“轻风摇细柳,澹月映梅花。”“不佳。”小妹笑云。黄庭坚思忖良久,拱手试云:“轻风舞细柳,澹月隐梅花。”“亦不佳。”小妹又笑云。东坡、山谷(黄庭坚号山谷道人)转向小妹,看小妹……小妹又是一笑,轻轻吟道:“轻风扶细柳,澹月失梅花。”东坡、山谷复吟、品鉴,皆叹神妙。
小妹之联语有何佳妙呢?我以为,“扶”者,轻巧细腻,有动人心扉之感;“失”者,出人意料,笔意却是在“得”,正所谓“月失梅,梅得月”。诗眼,常常在一字之妙。在此联句中,“失”字用得格外传神,在“澹月”和“梅花”之间夹上“失”字,使读者由诗境进入了画境,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之中。
咀嚼“轻风扶细柳,澹月失梅花”所勾画的奇妙境界,我不断想那字句,想那字句中的风情,想那风情中的轻风、细柳、澹月、梅花……微风与细柳、澹月与梅花各有依恋、各表情结。说不清是轻风的“嬉闹”好,还是澹月的“窥望”美,那种爱的默契一样发生在微风与细柳、澹月与梅花之间,“如泉水般轻声流淌”。这两对“情人”心心相印的神妙情感,完全融在天籁的静谧中,似可捉到又很难抓握,似在远远又像就在眼前。心中不期然——闯出我的另一新句:“轻风梳细柳,澹月印梅花。”
复吟“轻风梳细柳,澹月印梅花”,真的很美。一字挪移,遍地风流,流动的是机妙,是深恋。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