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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社会主义失败原因分析(上)

2018-03-26陆南泉

重庆社会科学 2018年11期
关键词:赫鲁晓夫斯大林苏联

陆南泉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北京100007)

1991年底,苏联在东欧各国剧变之后也发生剧变。这里用的剧变一词,它所包含的内容有:列宁亲手缔造的、有93年历史和拥有1 800万党员的、在苏联已执政74年之久的苏联共产党,在短短的时间被冲垮,丧失了执政党的地位;存在69年之久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解体,原有的15个加盟共和国宣布独立;苏联解体后宣布独立的15个加盟共和国,无一例外地宣布彻底与斯大林时期形成与发展起来的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决裂,朝着经济市场化、政治民主化方向的体制转型;俄罗斯和其他从苏联独立出来的各共和国,不再坚持原来的社会主义发展方向,体制改革也不再是对斯大林-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的完善与发展,而是朝着西方所认同的价值观念方向发展。

苏联社会主义失败的原因必须从体制模式加以分析,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不论是原苏东国家还是中国,体制改革与转型的实践表明: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成败、兴衰,归根到底取决于选择的体制模式,以及能否在不同历史时期根据变化了的情况对选择的模式进行正确与及时的改革。关于这一点,恩格斯曾说过:“所谓‘社会主义’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东西,而应当和其他任何社会制度一样,把它看成是经常变化的改革的社会。”[1]也就是说,只有通过不断的改革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所以邓小平讲:“社会主义基本制度确立之后,还要从根本上改变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经济体制,这是改革”,“只有对这些弊端进行有计划、有步骤而又坚决彻底的改革,人民才会信任我们的领导,才会信任党和社会主义”[2-3]。

应该说,苏联剧变是各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是一种“合力”的结果。但问题是,如何根据历史唯物主义、辩证法,找出苏联剧变的根本性、深层次原因,或者说起主导作用的因素。正如毛泽东指出的:“任何过程如果有多数矛盾存在的话,其中必定有一种是主要的,起着领导的、决定的作用。”[4]因此,在分析问题时,不能简单地把各种有关的因素,甲乙丙丁地加以罗列,而不分主次,更不能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对苏联剧变过程中呈现出的种种现象,任意夸大或缩小某个因素的作用。

从时间来讲,苏联的剧变发生在戈尔巴乔夫执政的最后时期——1991年。这是无可争辩的历史事实。还应看到苏联的剧变与戈尔巴乔夫执政后期在体制改革政策方面的失误有联系。但苏联剧变的根本性原因是斯大林-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以及体现这一模式的体制问题,就是说斯大林-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由于弊病太多,已走不下去了,已走入死胡同,失去了动力机制。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个基本观点是,社会变迁的原因应该从社会经济与政治制度中去寻找。苏联剧变的根本原因亦应从制度中去找,而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某些领袖人物的作用。早在1980年,邓小平在总结社会主义历史经验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沉痛教训时就指出:“不是说个人没有责任,而是说领导制度、组织制度问题更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这种制度问题,关系到党和国家是否改变颜色,必须引起全党的高度重视……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即使像毛泽东同志这样伟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的制度的严重影响,以至对党对国家对他个人都造成很大的不幸。”[2]邓小平还说:“斯大林严重破坏社会主义法治,毛泽东同志就说过,这样事件在英、法、美这样的国家不可能发生。他虽然认识到家一点,但是由于没有在实际上解决领导制度问题以及其他一些原因,仍然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年浩劫。这个教训是极其深刻的。”[2]党的第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的第四部分,专门论述了加强制度建设问题,明确指出:“制度是社会公平正义的根本保证。”

斯大林-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是在20世纪20至30年代特定历史条件下逐步形成的。后来不断巩固与发展,“二战”后还推行到东欧各国。在相当一个历史时期,苏联利用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制,保证了经济高速发展,在第三个五年计划结束时,苏联由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发展成强大的工业国,战胜了法西斯德国。到1933年完成了生产资料所有制方面的改造。但随着历史的发展,高度集权的体制模式,其弊端也在发展,矛盾越来越突出,越来越阻碍社会经济的发展。正如普京讲的:“苏维埃政权没有使国家繁荣,社会昌盛,人民自由。用意识形态的方式搞经济导致我国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无论承认这一点有多么痛苦,但是我们将近70年都在一条死胡同里发展,这条道路偏离了人类文明的康庄大道。”[5]

不论从政治还是从经济上看,斯大林-苏联模式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相距甚远,它不可能到达科学社会主义的彼岸。因此,我们可以说,斯大林-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在其主要方面不反映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内容。因此,这一模式的失败,并不意味科学社会主义的失败。正如胡绳指出的:“苏东社会主义的崩溃……只是社会主义的一种特定模式即斯大林模式的失败。”[6]在保加利亚主政35年的日夫科夫,谈到苏东剧变原因时指出:“最让人失望的是对社会主义本质问题没有完全弄清楚,在很大程度上理解为像斯大林著作中所定型的那样。”[7]对此,胡绳指出:“20世纪的历史经验,并不证明社会主义制度已经灭亡,但的确证明社会主义制度必须改革。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通行的社会主义模式并不是唯一可能的模式,随着世纪的更替,新的模式正在促成社会主义的更生。”[6]苏联不断丧失改革机遇与改革失误,导致问题日积月累,积重难返,最后走向失败。

本文分析苏联在历史上曾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痛失重要改革机遇与改革出现的失误。

一、第一次是中止实行“新经济政策”

1920年底至1921年初,战争结束了。苏维埃政权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但这期间经济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整个国民经济处于极端困难时期,国内战争使本来就十分落后的俄国经济又倒退了10年。十分明显,战争结束后,苏维埃国家急切需要以最大的努力和最快的速度医治战争创伤,恢复经济。在此情况下,以列宁为首的布尔什维克党,面临着以什么方式与政策来恢复与发展经济的决策选择问题。1921年3月召开的俄共(布)第十次代表大会通过了由军事共产主义过渡到新经济政策的决议,使苏维埃俄国转入在整个苏联时期显得最符合客观实际且富有成效的新的经济体制时期。

为了实现这种转变,列宁认为,必须对军事共产主义的政策进行批判性的总结。列宁强调:军事共产主义的经济政策,是在特殊条件下实行的特殊政策,实行的是一些非常措施,但是非常明显,这个政策在军事战线上战胜了敌人,但在经济战线上没有取得成功。列宁指出了军事共产主义政策的消极方面,以及在执行过程中犯的错误:“我们没有掌握好分寸,也不知道如何掌握这个分寸。”另外,在贸易国有化和工业国有化方面,在禁止地方流转方面做得过分了。当时,实际上把一些小型工业企业也国有化了。卡死了地方贸易,使得向居民供应地方产品的情况严重恶化,引起投机蔓延。军事共产主义政策,超过了工农联盟许可的限度,实际上往往从农民手里拿来了全部余粮,甚至有时不仅是余粮,而是农民的一部分必需的粮食。这样就不可能把基层农民群众吸引到社会主义建设中来。广大农民不满情绪表现得越来强烈,1920年底至1921年春,各地普遍爆发了农民骚动,改变了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态度,开始赞成“拥护苏维埃,但是不要共产党员参加”这样的新口号。 最能说明问题的是1921年2月28日爆发的喀琅施塔得叛乱,参加叛乱的大多数是参军不久的农民,他们提出“政权为苏维埃,不归党派”的口号。3月18日叛乱才得以平息。这说明,经济危机已转为政治危机,布尔什维克党已严重脱离广大人民,苏维埃政权出现了信任危机。根本改革军事共产主义政策已刻不容缓。

非常清楚,处理好农民问题成为布尔什维克党首要的最为迫切的任务。因此,为实现由军事共产主义向新经济政策的过渡,俄共(布)十大通过的决议中采取了一些重大经济政策:首先是取消余粮征集制,改行粮食税;实行商品自由贸易;在农村允许农民出租土地和雇工,在城市允许私人占有中、小企业,把原来收归国有的小企业归还私人,还允许私人开办不超过20人的工厂;在工矿企业,实行经济核算制,发挥经济杠杆的作用;允许外国资本在苏维埃俄国开办工厂和开采自然资源;进行货币改革,同时消灭预算赤字,这些都是为了稳定货币,为正常的商品流通打下基础。

新经济政策的实质是发展商品货币关系,要在社会主义发展过程中,必须运用市场机制,通过市场和贸易、工农业之间的经济交流,达到从经济上巩固工农联盟、活跃经济和迅速恢复濒于崩溃经济的目的。

可以说,列宁从1921年提出新经济政策到1924年逝世这段时间,他用全部精力着力研究这一政策的制定与如何有效地付诸实施。由于列宁过早逝世,没有来得及对新经济政策头几年实施的情况进行总结,从而进一步完善与发展他的设想,使其系统化。并且,历史没有给列宁留下时间,去解决新经济政策与当时布尔什维克党以及其他一些领导人在社会主义观念上及未来经济体制模式设想方面存在的矛盾乃至冲突。这也是有关新经济政策的理论与政策过早地被高速工业化与农业全盘集体化政策取代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以说,新经济政策是列宁晚年思想的一个主要内容,它关系到如何向社会主义过渡与建立什么样的经济体制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军事共产主义转向新经济政策告诉我们:一是反映了列宁在向社会主义过渡问题上的重大变化,否定了“直接过渡”的思想,而是采用“间接过渡”的方式,即国家在掌握国民经济中居重要地位的大企业的同时,允许多种经济成分的存在,要正确对待国家资本主义、私人资本主义与小生产者,通过利用商品货币关系,以迂回方式向社会主义过渡,这就是新经济政策。二是新经济政策对军事共产主义时期的经济体制而言,无疑是一次重大而又十分深刻的改革,也是十月革命胜利后苏维埃政权在经济体制方面(当然也必然涉及政治体制)第一次改革。这一改革使军事共产主义时期产品交换的经济关系过渡到商品货币关系,从坚决排斥市场机制转变为必须运用市场机制。这样,使一系列经济政策符合当时苏维埃俄国的客观实际,新经济政策时期成为苏联历史上最富有生命力的时期,也是列宁对发展科学社会主义理论所作出的最重大的贡献。正是由于新经济政策符合苏维埃俄国的实际,才取得了明显的效果。邓小平在评论苏联社会主义时指出:“社会主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苏联搞了很多年,也并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宁的思路比较好,搞了个新经济政策,但是后来苏联的模式僵化了。”在这里,邓小平并没有明确说苏联从什么时候开始僵化的,但他对苏联表示明确肯定的只是“新经济政策”的8年。三是列宁明确指出,真正意义上的商品交换实现了,新经济政策才算全面形成。这里也说明,要真正转到新经济政策上来,要以实现商品经济意义的商品交换关系为条件。同时也说明,列宁关于商品货币的理论有个发展与变化的过程。四是新经济政策的实施,反映了列宁对社会主义看法的重大变化。1923年1月,列宁在《论合作制》一文中说:“……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对社会主义的整个看法根本改变了。”苏联长期来,受《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的影响,往往把这一“改变”仅归结为用粮食税代替余粮征集制。实际上,这一“改变”的内容要广泛得多、深刻得多,还反映在工作重心的转移上,对社会主义条件下合作社的性质与商品经济作出新的判断上,以及“国内和平”、大量裁军及财政改革上等。在国外方面,包括同资本主义国家经济合作、共产国际的 “统一战线”和与社会民主党人关于共同行动的谈判等。正如苏联学者指出的,“这种‘根本转变’,就其深刻的程度来说,也许只有1917年的十月革命能够与之加以比较。”再从对新经济政策的认识来讲,列宁在1922年3月联共(布)党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期间还认为新经济政策是“退却”,到1922年底至1923年初,列宁改变了看法,认为新经济政策是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必由之路。

但要指出的是列宁推行新经济政策的时间不长,从1921年算起到列宁逝世,总共才3年的时间,如果从1921年10月新经济政策全面形成算起,那么,时间更短,只有2年多一点。所以,这个时期苏联的经济体制是很不成熟和很不稳定的。列宁于1924年1月21日逝世,实践他提出的“新经济政策”时间很短,“新经济政策”的一些主要思想也没有得到全党的普遍认同,到1928年斯大林利用粮食收购危机,宣布中止执行“新经济政策”,这样按照“新经济政策”建设社会主义、建立经济体制的可能性被排除了。也就是说,又回到了“军事共产主义”向社会主义“直接过渡”方式上来了。符合当时苏联社会经济状况的“新经济政策”被中止,意味着苏联历史上第一次重大改革也就停止了。

二、第二次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到斯大林逝世前

这是一个极好的改革时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人们强烈地希望能有一个和平、稳定的环境,重建国家经济,尽快地提高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人们意识到,实现这种愿望就不能简单地再回到战前的状况,必须对战前的各种政策进行深刻反思与认真总结,根据战后出现的新情况和新形势,对社会主义发展方向、目标与实行的政策等进行重大调整。这必然涉及包括经济体制在内的斯大林模式的改革。实际上在战前最后确立的斯大林经济体制模式,其严重弊端在这一体制形成过程中就已明显地暴露出来了。战前,苏联的经济问题与人民生活的困难已非常明显。战争的严重破坏,使问题发展到极其尖税的程度。在战争时期这些困难暂时被掩盖起来了,但战争结束后,这些问题自然就会很快凸显出来。另外还要看到,在战争时期,苏联与美、英、法等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是反战同盟国,自然会发生各种交往,这对苏联中上层人士的思想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影响。从下层士兵来讲,由于战争需要他们走出国家,与盟国的士兵接触来往,还与国外的人民来往,从而看到了、也了解了外部世界的真实情况。战争结束后,这些士兵回国,很自然地相聚在小饭馆与小酒店,议论在国外的所见所闻,后来被人们称之谓“小酒店民主”[8]。这也反映了人们渴望改革的心理,人民期待着改革机会的出现。

从改革的客观条件看,当时开始出现了和平发展的机会,东欧与亚洲出现了一批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不再是被资本主义包围的孤岛。另外,取得战争胜利的苏联,在国际上的地位大大提高,它的地位达到空前的巩固。苏维埃政权在战争时期产生的凝聚力尚未消失,斯大林个人的威信因战争的胜利也空前提高。再说,当时苏联国内也出现了要求改革的思潮,如当时任联共(布)中央政治局委员、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的沃兹涅辛斯基就提出在经济领域要充分利用商品货币关系。如果斯大林能正确对待这个情况,利用这个有利条件,以战争胜利为契机进行改革,那么,苏联就会出现崭新的局面。

但遗憾的是,斯大林不仅不思改革,而且继续强化战前的体制。斯大林在战后仍坚持原来的体制,并不断强化,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斯大林把战争的胜利主要归结为苏维埃社会制度的优越性

他在1946年2月9日《在莫斯科市斯大林选区选举前的选民大会上的演说》中指出:“苏维埃社会制度比非苏维埃社会制度更有生命力,更稳固,苏维埃社会制度是比任何一种非苏维埃社会制度更优越的社会组织形式。”[9]斯大林在这个演说中,还特别强调工业化与农业集体化重要作用。为什么在工业化与集体化早已完成,到了1946年斯大林要讲这么一通话,目的十分明显:一是通过战争的胜利,证明他搞的工业化与集体化是完全正确的,不可怀疑的;二是通过工业化与集体化形成的经济体制模式是十分有效的,因此也是不能改变的。从而,在战后苏联排除了对高度集中的、指令性计划经济体制与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改革的可能性,丧失了改革时机,并且使体制更加僵化与凝固化。

(二)从斯大林思想深处来看,战后他并没有离开战备的政策

在“二战”尚未结束前的1945年4月,铁托率领南斯拉夫政府代表团访问莫斯科时,斯大林在其别墅宴请代表团中的共产党人时讲,“如果斯拉夫人团结一致,那么将来谁也不敢碰他们一下。对,连碰一下也不敢!”“所以斯拉夫人应该团结起来。”他还接着说:“战争结束了,再过15~20年,我们也会恢复起来,然后再打仗!”[10]

战备经济必然要求经济体制的高度集中化,把物力、财力和人力集中用于军事部门。在这种情况下,斯大林为了保证军事工业的优先发展,与美国进行军备竞赛,他不可能改革高度集中的政治与经济体制,而是实行强化这种体制的政策。

(三)进一步统制农业与加强对农民的榨取

自斯大林推行工业化与农业集体化运动之后,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农业、农民与农村情况一直处于极端困难状况,在“二战”期间和战后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显得更加突出,特别是饥荒日益严重。谁都清楚,农村中出现的严重困难,主要是集体农庄制度。集体农庄庄员普遍失去了对劳动的兴趣,不出工的现象很普遍,出了工也不出力。很明显,集体农庄制度面临危机。这个时期,苏联农村传播着解散农庄的消息。为什么当时苏联农村如此盛传解散农庄的消息呢,又说得有鼻子有眼像真的那样。其实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大家都已清楚地看到集体农庄制度从产生一开始就显得毫无生命力,成了影响农业发展的主要障碍;二是农民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希望寻找新的出路。当时有很多人提出,战争胜利了,农庄的主要使命(向国家上交大批粮食)已经完成了,现在应该解散农庄了。简言之,解散农庄的传言,是广大农民强烈愿望的一种反映。遗憾的是,农民这种要求改革集体农庄的强烈愿望没有实现,斯大林进一步采取措施来控制农业,巩固与发展集体农庄制度,以达到统治全国经济的目的。

这里还应指出的是,斯大林战后不进行改革的同时,随着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的发展,个人崇拜已成为苏联高度集权体制的一个组成部分。

三、第三次是赫鲁晓夫时期

作为苏联历史上第一个改革者的赫鲁晓夫,对斯大林过度集中体制的弊端有所认识,在斯大林个人迷信开始解冻后,下决心在各个领域进行改革,对苏联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戈尔巴乔夫在其执政时期以及下台后,多次谈及这一历史时期改革的积极意义①戈尔巴乔夫和苏联大多数官方人士、学者以及西方学者一样,对赫鲁晓夫时期的改革既有积极的评价,也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性看法。在后文分析赫鲁晓夫时期改革不成功原因时,我们将会引用戈尔巴乔夫等人的一些分析。。他在庆祝十月革命70周年大会上说:“在50年代中期,特别是在苏共二十大之后,变革之风吹到国家上空,人民振奋起来,活跃起来,变得更大胆,更有信心。批评个人迷信及其后果,恢复社会主义法治要求党及其以尼·谢·赫鲁晓夫为首的领导拿出很大的勇气,开始摧毁以前对内对外政策中的刻板公式。开始试图摧毁30-40年代所确立的发号施令和官僚主义的管理方法,赋予社会主义以更大的活力,强调人道主义理想和价值观,在理论和实践中恢复列宁主义的创造精神。苏共中央九月全会(1953)和七月全会(1955)决议的核心是力求改变经济发展的先后次序,使与劳动成果挂钩的个人利害关系的刺激因素起作用。于是着重注意了农业的发展、住房建设、轻工业、消费领域和满足人的需要有关的一切。”他在《改革与新思维》一书中指出:“苏共第二十二次代表大会是我们历史上的一个重大里程碑。它对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和实践作出了很大贡献。会上和会后都曾作出过大力的尝试,想使国家走上正轨,想推动我国摆脱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在社会政治生活中所产生的各种消极因素。”[11]戈尔巴乔夫在下台后出版的著作中说:“由于苏共二十大而对‘个人迷信’进行的批判……变革开始了,整个社会气氛改变了。这是摆脱极权主义的第一步。”[12]41“赫鲁晓夫是改革的先驱者。他第一个推动了改革进程。”[12]42“赫鲁晓夫留下的主要东西就是使斯大林主义失掉了声誉……这是改革得以开始的前提和条件之一。因此,改革②系指戈尔巴乔夫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自己推行的改革——笔者注。是同赫鲁晓夫所做的事是有一定联系的。一般说,我对他的历史作用是有较高评价的。”[12]41西方学者斯蒂芬·科恩在为麦德维杰夫等所写的《赫鲁晓夫的执政年代》一书所作的序中说:“赫鲁晓夫执政的年代,是苏联进行了真正的政治和社会改革的时期。尽管这些改革充满矛盾,而且毕竟是有限的,但在实际上,苏联社会生活的每一领域无不受到1953年至1964年这段时期变革的影响:大恐怖的结束,千百万监押在集中营的囚犯获释,为限制一些最恶劣官僚习气和特权所采取的措施;公众的觉悟,知识界越来越多地参与政治。一系列经济和社会福利的改革;以及导致我们今天所谈的‘缓和’的外交政策的变化,等等。这个常常被称为‘非斯大林化’的改革过程,有许多值得注意的特点,其中远不只是它的发生没有引起长时间的暴力或动乱和往往出人意料这两点。”他还批评说,西方一些研究苏联问题的学者,由于“他们被斯大林二十五年的恐怖专制主义统治及其强加给社会和官场的畏惧、尊奉、僵化的形象所束缚,也被他们自己头脑中固定不变的‘极权主义’的苏维模式所禁锢,感到难以想象任何重大、持久的变化。他们否认或者看不到,在赫鲁晓夫作为苏联领导人当权的整个时期内,这种变化已经发生,而且进行改革确是赫鲁晓夫的本意”[13]1-2。

有关评论赫鲁晓夫的论著卷帙浩繁,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笔者认为,不论是赞誉还是诋毁,但有一条是不能否认的:赫鲁晓夫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勇敢地站出来揭露斯大林,破除个人迷信,成为苏联第一个改革者,使苏联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活跃了气氛,振奋了人心,给苏联历史上留下了谁也不能抹煞的深深的印痕。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下面一段话是有道理的。他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年代里,没有一位世界领袖人物的成败能像赫鲁晓夫的成败如此急剧地和决定性地改变历史的进程。”[14]这就是为什么笔者在论述赫鲁晓夫时期改革的意义时,首先是从他的改革对改变苏联历史进程的影响这个大视角来考察的。苏联不少学者也指出,当时赫鲁晓夫的改革,是符合社会发展已经成熟的需要的,改革对当时官僚化的苏联引起了一场“地震”,在国内和国际关系方面都产生了“良好的变化”。

但是,赫鲁晓夫时期的改革未获得成功,其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涉及的问题很多,这可以从多方面去分析。

(一)赫鲁晓夫反斯大林的局限性

不认识赫鲁晓夫反斯大林的局限性,就难以对赫鲁晓夫时期改革出现的种种问题有深刻的理解。现在人们对赫鲁晓夫在苏共二十大反斯大林已有一个共识,即“赫鲁晓夫揭露的、批判的并力图战而胜之的是斯大林,而不是斯大林主义。也许,他真诚地相信,整个问题也就是这样,只要揭露斯大林,他就解决了使社会从过去的极权主义桎梏中解放出来的全部问题”[15]139。赫鲁晓夫并不理解,揭露斯大林仅是走上革新社会道路的第一步,而更重要的是必须对斯大林模式(在经济、政治、社会精神生活等方面)进行根本性的重大改革。“赫鲁晓夫的主要错误认识就在于此,而他至死也没有摆脱这个错误认识。总的看来,他真的相信,揭露了斯大林个人,他就完成了任务,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虽然对消除我们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经济、文化、意识形态、整个社会上层建筑)出现的深刻的变形现象没有做任何一点事情。”“我在读他的回忆录时感到震惊的是,他或者对一些明显的事情完全视而不见,或者是顽固地相信那些老的谎言,即使是他后来的经验已揭穿了这些谎言的时候仍然如此。例如在他回忆录中,他似乎一本正经地说,在挑选领导人问题上,用哪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的问题可经常提到代表大会和中央委员会去解决。没有这一点,‘我不知道党会变成什么样的党’。”[15]139-140赫鲁晓夫揭露斯大林问题的局限性,还表现在对苏联历史发展过程中一些重大问题的错误认识,“赫鲁晓夫主张,绝不能为在‘公审’时被‘公开定罪’和斯大林的激烈反对者,如季诺维也夫、加米涅夫、季可夫和布哈林等人平反,就像不能让人不得安宁的魔鬼列夫·托洛茨基恢复名誉一样。他认为,斯大林在这些案子中消除了对尚处于在幼年时期的共产党国家进行破坏的‘极左’和‘极右’分子是正确的。而且在他看来,对农民残酷地搞集体化,以及对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对一部分知识分子的镇压,也都是必要和正当的。”[13]22-23西方学者认为,赫鲁晓夫对斯大林的指控在三个重大方面有明确的局限性:“首先,这种指控集中在斯大林‘对党的干部’以及其他政界精英‘实行大恐怖’问题上。它反映了赫鲁晓夫在50年代作为恢复活力的共产党领袖执政以及他的改革主张的局限性;它只字不提在斯大林统治下无辜屈死的数百万老百姓。其次,赫鲁晓夫把斯大林的罪恶暴行说成是从1934年开始的,这等于为斯大林于1929—1933年间推行的、给农民带来极大痛苦的集体化运动辩护,把它说成是令人钦佩的必要措施;同时,这也等于宣布不准讨论关于1929年以前党内反对派对斯大林主义的选择这一禁令继续生效。最后,赫鲁晓夫把滥用权力说成仅仅是斯大林以及‘一小撮’帮凶(这些帮凶已被揭露并受到惩办)的罪过,从而回避了广泛追究刑事责任并给予惩罚的问题。他硬说(至少是公开表示过),幸存下来的政治局委员都是无罪的。 ”[16]

上述局限性决定了赫鲁晓夫不能从斯大林体制模式的根本性弊端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和进行改革。

赫鲁晓夫对斯大林问题认识之所以存在严重的局限性,这与赫鲁晓夫是斯大林时代的产儿,是斯大林体制形成与发展时期产儿有关。正如阿尔巴托夫说的,赫鲁晓夫的“主要问题在于他本人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斯大林主义的产物”。因此,要靠他来“清除斯大林主义遗产方面做更多的事,他多半是根本做不到的”。这样,“在政治上他变成了‘在原地跑步’”。[15]141对此,麦德维杰夫分析说:“赫鲁晓夫同时又是斯大林的门生,是斯大林时代的一个产物,那个时代训练了他在政治上的灵巧熟练,也为他留下一部具有残酷无情、审慎从事以及那种可以置某些明显真理不顾之机敏颖悟的遗产。”[17]4因此,就产生了赫鲁晓夫这位“非同寻常的、带有悲剧性的双重意识的矛盾人物。他在苏共二十大所做的关于揭露斯大林镇压的报告,这是在政治上走出的出色的一步,它在很多方面决定了斯大林去世后的过渡时期事态发展方向。他想要同斯大林分手,但不是同这种制度分手。他虽同这种制度的创造者决裂,可是他崇拜由这位创始者所创造的世界。这种矛盾无法解决,但他不懂得这个道理”[18]。赫鲁晓夫一方面“给了社会一点儿自由,后来他自己拧紧了龙头”。正如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说的:“苏联领导决定开始解冻时期,并自觉地走去的时候,大家,也包括我在内,同时对解冻感到担心:‘会不会因解冻而出现冲向我们的洪水,这就将很难处理。’”“在赫鲁晓夫的活动中有许多与他的生活道路的特点(从政治意识形态上说他是斯大林派的活动家,在他的良心中也有斯大林制度的罪恶的阴影)以及他的个性相联系的矛盾。他往往是进一步,退两步。这儿碰碰,那儿撞撞。”[12]43-44这些都说明,赫鲁晓夫执政期间,在体制改革和重大国内外政策方面出现的摇摆、前后不一贯、不彻底性和动摇性的原因,不能归结为纯属他个人的弱点(如虚荣心)和实用主义(争权)。

(二)赫鲁晓夫时期的改革从来没有离开斯大林体制模式的大框架

赫鲁晓夫在改革过程中,往往是一只脚向民主迈进,另一只脚却陷入了教条主义和主观主义的泥潭[19]。

由于赫鲁晓夫个人的经历,他在反斯大林过程中,也能感悟到战后新时代将会到来,但他又无力自觉地把握住战后时代转换的重要契机,深刻地转变斯大林留下的不能再继续推进社会经济进步的体制。很明显,他只能是个过渡性人物,而不是能担当推进苏联社会大步前进、改变旧体制的代表新生力量的人物。

从经济理论上讲,改革虽然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赫鲁晓夫时期并没有摆脱斯大林“左”的教条主义。拿讨论得最多的商品货币理论来说,到1961年通过的《苏共纲领》,也只是说它具有新内容和加以充分利用而已,根本没有人提出经济体制改革要以市场经济为方向,强调的还是指令性计划。在所有制问题上,赫鲁晓夫同样是片面追求“一大二公三纯”。在他执政时期,急于消灭手工业合作社,向单一的全民所有制过渡;在赫鲁晓夫的倡导下,人们搞起扩大集体农庄规模的事来,有的地方甚至把30来个甚至更多的农庄合并成一个大集体,也就是说,成立了根本无法管理的集体农庄。“合并集体农庄,而且常常是胡来的令人不快的合并,这也是集体化的继续,确切地说是集体化的大功告成”;1958年砍掉农村个人副业,认为它影响了公有农业经济发展。这种错误思想,“是赫鲁晓夫对农民,也是对全体人民犯下了滔天大罪”[18];在“左”的思想支配下,赫鲁晓夫超越社会发展阶段,急于向共产主义过渡……

政治体制改革的局限性,也使得赫鲁晓夫经济体制改革难以从传统体制中解脱出来。应该说,赫鲁晓夫在揭露斯大林问题的过程中,力图推进苏联政治民主化进程,他针对斯大林政治体制存在的弊端,提出了反对个人集权、加强党的集体领导、加强法制、反对个人专横行为、反对干部终身制和提出实行干部任期制等。这些改革措施在赫鲁晓夫执政的头几年(1958年前)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到执政后期,有的改革措施并没有贯彻到底,有的被赫鲁晓夫自己破坏,譬如,他自己搞集权乃至个人迷信,又如,他通过干部制度的改革,并没有建立起一套民主、科学的选拔干部制度,“他挑选干部越来越不按德才兼备的原则,而按忠实于人,叫干啥就干啥的原则”①引自解密档案材料,俄联邦总统档案全层3号全宗,67号目录,223号案卷。。产生这种情况虽有多种原因,但主要的是赫鲁晓夫时期的政治体制改革没有从根本上触动其要害即权力过度集中。按照熟知苏联内情的阿尔巴托夫的说法,“赫鲁晓夫完全是有意识地不想放弃从斯大林时期继承下来的政治制度的,因为他作为党的头头知道这样做会直接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因为他想象不出用以取代这种制度的其他方法。如果你不想在政治和经济体制中实现深刻的变革(而赫鲁晓夫是不想的),掌握权力就会越来越变成目的本身。他不想放弃过去的政治制度。如果将从斯大林那里继承下来后,当年斯大林建立它们正是为了确保‘个人专政’(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在回忆录里用了库西宁的这个概念,看来,这个概念深深地印在他心上——显然他不了解这个概念的全部涵义)的许多机制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那么领导党和国家就可能简单得多和方便得多了。他还欣赏对他本人的颂扬,当然不是斯大林时期的那种凶险的血腥的个人迷信,但毕竟是十分有害的”[15]140。苏联历史学家麦德维杰夫与阿尔巴托夫在这个问题上有共同的认识。他说:赫鲁晓夫“本人肯定没把扫除他前任所建立的那种政治体制当成自己的任务,相反,为了巩固他自己的权力以及实施某些政治和经济上的改革,他还充分利用了这种体制的独裁主义结构”[17]2。

以上分析说明,赫鲁晓夫执政时期,不论是经济体制改革还是政治体制改革,都没有改变斯大林模式的大框架,高度集中的指令性计划经济与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交织在一起,成为阻碍体制改革的重要因素。

(三)经济体制改革本身存在一系列问题

首先,从改革思路来讲,为了克服传统体制的弊病,在改革开始阶段,首先应把重心放在改革经济机制和调整经济关系上,即要调整好国家与企业的关系,扩权让利,重视商品货币关系与经济杠杆的作用,而1957年的工业和建筑业大改组把重心放在调整经济管理组织形式上,只是把经济管理的重心由中央转到地方,管理机构从条条搬到块块,即只是在条条与块块、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方面兜圈子。由于上述原因,大改组的结果只是从一种行政手段转为另一种行政手段,即从中央的行政指令方法转向地方的行政指令方法。另外,由于大改组的核心是取消部门管理原则,因此花大力气分析了部门管理存在的种种问题,但并没有注意部门管理的客观合理的内核,并努力在改组中解决地区管理与部门管理如何合理地结合的问题。

其次,从改革的步骤来看,1957年大改组未经充分准备,仓促上阵,事先也未经过试验。正如一些苏联学者指出的:“这样全面的工业改革,不言而喻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作,应该经过几个州若干年试点后,再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报刊上对改革计划的种种分析,不能代替实际的尝试。”[13]103改组的结果使企业下放过了头,权力分散过了头,例如,大改组后,使中央管辖的工业产值在全苏工业产值中的比重大大下降,从而削弱了国家对国民经济必要的集中统一领导和计划管理,致使地区的“分散主义”和“本位主义”泛滥,“差不多在每个管理局中都有分散力量的情况。”①《消息报》1963年11月3日。赫鲁晓夫在打破原来的部门管理体制的同时,并没有建立起一套新的管理体制。

最后,从改革方法来看,赫鲁晓夫往往凭个人的主观愿望,依靠行政命令强制推行改革,特别是到后期,随着赫鲁晓夫领导地位的确定,他的头脑日益膨胀起来,个人专断,唯意志论日益增长。苏联学者布拉尔茨基发表的文章分析说,赫鲁晓夫的改革是不彻底的和低效益的。其原因是由于他用传统的行政方法、官僚主义方法搞改革,不重视人民群众的作用,没有发动劳动人民为改革而斗争②《文学报》1988年2月24日。。这个说法是有道理的。这里特别要指出的是,赫鲁晓夫对农业心血来潮的改革和对农业发展政策的瞎指挥尤为突出,他不顾条件地扩种玉米,取消农民的个人副业,停止采用草田轮作制,通过政治压力在短期内改组了机器拖拉机站……这些都对农业的发展带来了极其不利的影响。

(四)从政治角度来看,赫鲁晓夫改革涉及大量的人事变动,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对此事先又没有充分考虑,也未作出应有的安排

在这方面赫鲁晓夫面临的挑战是十分严峻的,例如,他要取消领导干部终身制,对于党的选举产生的各级领导机关(从地方到中央委员会成员),采取按一定比例经常更换的制度。每次选举时,苏共中央委员会及其主席团成员至少更换1/4,1962年苏联最高苏维埃的代表在选举中更换了近70%③《真理报》1962年4月25日。;他还取消了高级干部(如州委书记、中央委员、报纸主编等)的相当可观的月薪“津贴”,对局级干部不再配备司机,不再提供可以随意到任何地方去的专车;在工业和建筑业大改组时,引起大量领导干部的调动;在农业改革过程中,由于赫鲁晓夫的鲁莽和急躁,改组了从农业部、大中农业机构、农学院到试验站的整套政府结构。让农业部离开莫斯科,迁到农村,农业部工作人员失去了在莫斯科舒适的办公室,与此同时,各加盟共和国也采取了类似的做法。并且,从苏联农业部长到各加盟共和国农业部长,都由一个国营农场的场长来担任。一年之内,2 200名工作人员中有1 700名接到了调离的通知,其中大部分是职务较高的领导人。农业院校也迁到了农村。不论是农业部还是农业院校的工作人员,由于农村条件差,造成了大量农业工作人员包括农业专家的流失……赫鲁晓夫上述种种做法中,有关反特权的措施有其积极意义,但必然引起原来的受益者反对。

以上情况说明,赫鲁晓夫在改革过程中,触犯了很多人的利益,并且没有做出相应安排,在客观上树立了一批“政敌”或“反对派”。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正确的改革方案,也难以贯彻和取得成功。

(五)赫鲁晓夫个人的性格

苏联著名政治家布尔拉茨基写道:“赫鲁晓夫不仅是环境的牺牲者,而且也是其性格的牺牲者。急性子、过于匆忙、容易激动,这是他无法克服的缺点。”他还引证1956年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访问英国期间,在苏联大使馆举行招待会上,邱吉尔对赫鲁晓夫说的话:“赫鲁晓夫先生,您在着手大规模改革,这当然好!我只是想劝您不要操之过急。靠跳跃两步跨越鸿沟是相当难的,还可能会坠入沟中。”“我(布尔拉茨基——笔者注)冒昧地试着以个人名义补充一句:当你没有看清,准备跳到那个岸上时,是不能跨越鸿沟的。”[20]改革失败导致苏联国内出现了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这是赫鲁晓夫下台的真正原因。 (下文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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