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矿山 （组诗）

瑛宁（蒙古族）

厂房

推开栅栏门

把满院秋风饮尽

几匹枣红马

正低头咀嚼寂寞

麻雀哼着丰收小调

枝上枝下跳跃

只有厂房空着肚子

在衰草中

睁着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

遥望远方

机器

草丛里的机器

像一群孤儿

在荒野里张望

扭曲的身姿

像一堆标点符号

有的像句号

有的像问号

有的像一排省略号

最长的省略号不在这里

在外面四處打工

民居

沙海似的尾矿深处

有一片民居

民居里住的

不都是年老的矿工

还有铁将军

铁将军把守的

不都是屋子

还有一些带不走的心

去向不明

初一早晨

门外一地的爆竹碎屑

好像昨夜已被领完的红包

爆竹里的炸药和红包里的钱

全都去向不明

汽车在我身边匆匆地驶过

载着酒足饭饱的人们

去向不明

稀疏的行人

在大街上缓缓走过

也去向不明

街道空白处

充盈着去向不明的光阴

刮来刮去的北风

全都去向不明

擦皮鞋的女人

把孩子留在山里

把老人留在山里

把几十年老屋留在山里

她怯生生坐在都市街头

看不见一地繁华

皮鞋上的灰尘

可是上帝送给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