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曦

白泽

明曦是灰鸠一族最小的孩子，生来便双目失明。灰鸠繁育子嗣异常艰难，因此族人很是珍视明曦。除了无法视物，明曦觉得人生处处都是温暖和快乐。

春天山花烂漫，族里的哥哥姐姐会背着她出去玩，风是暖的，花是香的，她能感受到世间的美好。冬天大雪纷飞，长老会将她抱在怀里，一边喂她吃烤得酥脆的果子，一边给她讲妖界的种种传闻。不料，灾厄忽然降临。

彼时，异星骤亮，世间不平，强大的妖族为抢夺地盘杀得昏天暗地。灰鸠一族虽与世无争，但其爪子、羽毛是上乘的炼器材料，遂被各大妖族盯上。长老察觉不妙，果断放弃祖辈生存的家园，躲避杀戮。可东躲西藏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天深夜，阿娘将熟睡的明曦藏在暗处，等她醒来，发现四处都是鲜血的味道，耳畔充斥着族人凄厉的惨叫，宛如地狱。明曦想，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咦，这里还有一只小灰鸠？不过好像是个瞎子。”在她最绝望时，有人将她抱了出来。

“别动她，这只小灰鸠本王要了。”那一夜，灰鸠一族唯她幸存。救她的是苍狼族的王齐桑。他自责地说：“若我早些赶到，灰鸠也不会遭此厄运。”

彼时，明曦刚刚化形，还是个小姑娘模样，蜷缩在齐桑怀里，哭得天崩地裂。待她哭够了，齐桑温柔地擦干她的眼泪，“明曦，你想为族人报仇吗？”

明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想，可我看不见，不知道他们是谁。”

齐桑抚了抚她的头，“那就不惜一切变强吧，我会查清你的敌人是谁，不过要先为你造—双眼。”齐桑待她那样好，她选择相信他。

很快，明曦拥有了一双眼睛，可严苛到极致的训练也接踵而来。灰鸠一族不善战斗，却并非不能战斗，被逼到极致自然也会强到极致。

齐桑说，她的仇人有夜蝶族、赤犬族……是许多妖族联合起来，才让灰鸠一族逃无可逃。明曦将那些名字一一记下，沉默地点了点头。齐桑摸了摸她的头，“我会帮你的。”

齐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随着战斗越来越多，明曦的名头在妖界也越来越响。渐渐生出不少传闻，说明曦认贼做主，偏帮了仇人。起初明曦不信，可众口铄金，明曦的心越来越乱。终于有一天，夜蝶族的妖后将一些证据交给她——苍狼族藏有许多用灰鸠羽毛炼就的羽箭。

明曦再也不愿相信齐桑，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终究走向决裂。决战当天，齐桑问明曦：“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再相信了？”明曦面无表情地拔剑，“是。”齐桑苦笑了一声，“不是我。”然而明曦不再回话，战斗一触即发。

按理说，明曦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齐桑，可最后，倒下的竟是齐桑。鲜血染红了明曦的裙裾，齐桑倒在地上，“小曦，快逃……”直到此时，明曦方才知晓，齐桑有多爱她。他虽恼她的不信任，却还是对她下不了手。

苍狼族越强，她越强，对其他妖族的威脅就越大，所以众人才一起布了局，引他们自相残杀。得知真相以后，明曦提着剑冲入夜蝶族，杀了夜蝶妖后。此后所有妖怪服软，再不敢招惹她半分。她坐在齐桑的棺木旁，心中却是一片苍凉。

她终于报了仇，可无论是族人还是爱人，都永不会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