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之书
2018-03-21李郁葱
李郁葱
沙中之石
当我们可以永恒地成为一滴沙
细小、平静,像是它们的凝结
它是意外的,这沙漠
如果它看见我们的面庞:
沙,和水一样流动
时间的符号,多么有趣的暗喻
在两个极端中,指向同一个事物
比我们都古老。当肉体
衰颓,肉体吹动的风
几乎是挽留:我看到那些优美的夕阳
在每一个可以忘记的黄昏
那么固执而单调的记忆里,它
雕琢了这些脚步,这些
观光客,他们来自于遥远的城市
有着被忽略的生命的翠色
在这里他们捧起沙,如果聚沙成塔
或者如沙般流失,少许的遗憾中
我把一个世界带回了家
芦 苇
异地的熟悉者,让人惊讶中认出
是他乡的邂逅吗?这相似的摇曳
一个压抑的喉咙,出现在
我们从没有想到的地方
但它挺拔着,密密铺开
在这些沙子与沙子紧密的摩擦里
就像人群中突然出现的喧哗
把人们的面孔分成了两种
这墙和街,这屋脊和砖石
遗落往日生活的点滴
我们看到的,往往只是事物的反面
但对于事物,或者时间
我们能够找到它恰当的轮廓吗?
当它屈尊于这干涸之地:
對往日光泽的记忆,让它模仿了
这样的茂密和绿意?
是什么样的湖泊深藏于它的灵魂
像一个突然的时候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温和
一如在异国的街头,一如
我不由自主冒出的乡音
静卧的拖拉机残骸
被放弃的,在广阔的背景下
曾经的喧嚣减成了这个轮廓
可以看出它的模样,它曾经注视世界的
方式:现在是一个大概
在这个疆域,它驰骋、纵横,
当那些动物把它认作是自己的伙伴
它有一个名字,在这天地之间
有一个编号用来证明它的存在
这编号现在给了另外一辆?他们
创造了你,你钢铁的躯体、你的方向盘
你滚动的轮子……现在
他们一点点收回,当创造之物成就
死亡的诗意,钢铁也是柔软的
要不为什么会有野花摇曳在你身边?
还有多久它才会彻底消失?看见时
我这样想,一种萧索的美,
只有它深入这命运的两极
从正午到午夜,从阳光到雨水
我听到这大地的耳朵
就贴着滚烫的沙,也贴着它午夜的冰凉
苜 蓿
很多次我把它当作了另外一种植物
一样的爬满田野,一样的
青翠,它从不起眼,也不会觊觎于春色
我们喊出了它,像是草的儿子
野火从不会烧尽,积雪
也不能焚灭,一不注意,它
到处都是,就像随风飘荡
风挂满我们的身体,风的孩子
不需要表达,即使它结结巴巴
但祝福它出落得一表人才
像是阳光中的拳头,安抚一个冬天后
空虚中的大地,它的繁茂
被当作是我们的饥饿,而饥饿
一直是大地的主题,如果它的绿
是那张深深的喉咙,那么多
盲目的花在它短暂生命的攀援中
被封闭成为我们的佳肴?正如枯萎
并没有让它们进入智慧,而繁衍
依赖于我们生活下去的勇气
借助于一点点的水,和对干枯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