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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护模式、关系网络对小农水管护效果影响分析

2018-03-21朱玉春

中国农村水利水电 2018年2期
关键词:小农农田水利管护

宋 晶,朱玉春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

小型农田水利设施(以下简称小农水)的建设、管理和维护与农业生产息息相关,是现代农业建设的首要条件。近年来,农田水利兴建使得农业灌溉紧张问题得到了一定的缓解。然而很多地区仍然存在由于小农水建后管护不到位导致的农业灌溉短缺问题,农田水利设施建成后管护主体缺位、管理机制不健全、农户“搭便车”机会主义行为及参与意识低等问题导致水利设施利用率低下,后期管护陷入“有人用,没人管”的困境,小农水“量”的增加,没有带来相应的“质”的增加,即小农水的供给效率的提高[1-3]。完善管护机制,推进产权改革,明确产权界定,提高小农水建后管护效果,最大程度地发挥小农水的作用是当前水利建设发展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4-6]。

提高小农水的管护效果需要多方的合作,政府提供政策支持和一定的资金投入,农户、村组织、用水协会等基层组织则需要提供微观层面的对接[7],管护模式在此对接过程中能起到外在的契约和制度约束的作用,引导社会资源加入到小农水管护中[8];而关系网络包含着多种可以影响到社会结构和个人行动的社会资源[9],能够促进信息交流和资源获取[10],在这个对接过程中则起到“桥梁”和“黏合剂”的内在联结作用,且可以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11],对正式制度起到补充作用。因此从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视角出发来探究小农水管护效果的影响机制,对于提升管护效果有重要的意义。

1 理论分析

借鉴刘铁军[12]对小农水治理模式的表述,本文将小农水管护模式定义为对于小型农田水利设施的占有、使用、管理、维护等一系列基本内容所形成的共同表述,并根据占有、管理、维护权责归属,构建个人管护模式、村集体管护模式以及农户用水协会管护模式3种管护模式[个人管护模式下,所有权归个人或集体所有,由个人进行管护;村集体管护模式下,所有权归村集体,管护任务由村集体、农村集体经济组织(生产大队、生产小组等)或村委会管护组织全体村民完成;农户用水协会管护模式下,所有权归村集体或农户用水协会,由农户用水协会管护]。

当前小农水管护的根源问题在于产权归属不明晰以及农户参与率低,而不同的管护模式意味着不同的产权配置明晰程度和农户参与程度,进而导致不同的管护效果。一方面,权责界定明晰有助于确定各管护主体的权责,提高其权责意识,促进管护参与;同时,管护参与能够逐渐建立农户参与管护的契约意识,加深农户对管护参与的认知,增强其参与主动性,进而取得较好的管护效果。另一方面,不同管护机制下,农户参与管护和决策的程度不同,而农户参与不足可能会导致需求无法充分反映,进而导致较高的运营成本,造成较差的管护效果。

国内已有文献多从产权或宏观角度分析不同管护模式的小农水管护效率及其影响因素,并认为用水者协会管护模式是较高效的管护模式,王昕等基于产权变动视角,解析私人承包经营、村集体管理和用水协会管理3种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方式,认为在用水协会管理下,农户的投资意愿最大,用水协会管护方式下农户满意度最高,私人承包其次,村集体管理方式下农户满意度最低[13,14]。也有学者认为不同管护模式各有特点,有不同的适用性和可借鉴之处[15]。国外学者则普遍认为,将农田水利灌溉管理权力从中央政府下放到农民或基层组织是灌溉管理最为有效的途径[16]。针对管护模式对管护效果影响的研究不尽相同,且从农户微观角度分析不同管护模式的文献较少,因此,有必要对于其进一步的研究。

关系网络是人与人之间互动形成的较为稳定的关联体系[17],在公共品供给管护合作行为中能有效缓解信息不对称、激励参与、惩罚“搭便车”等机会主义行为[18,19]。关系网络对管护效果的影响主要体现在2个方面:一方面,关系网络能提高农户小农水管护参与水平。以亲缘、地缘、血缘为基础的农村关系网络能调和个体目标和集体利益,促成管护合作,进而提高小农水管护效果。关系网络广泛的农户会更在乎自身声誉,希望能通过参与村庄公共品供给来提高影响力。同时,高密度关系网络对于约束群体中个人行为有一定作用[20],农户不参与公共品提供,可能会受到来自村庄其他群体的正式或非正式的惩罚[18]。关系网络还有利于消除信息不对称,促进信息沟通,减少小农水供给管护中可能存在的交易成本和道德风险,有助于管护合作行为的顺利完成[21],进而提高管护效果。另一方面,关系网络能够提高小农水使用的有效性。农户作为小农水的最终使用者,其评价能够较好的反映小农水使用有效性。关系网络丰富的农户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在使用小农水的过程中可能得到更多的帮助,产生更多的合作,从而使用效果更加明显,农户评价也相对要高[11]。较好的关系网络一定程度上能促进农户自发形成良好的用水规则和秩序,减少用水过程中的纠纷,呈现较好的管护效果。

2 数据来源、变量选择和研究方法

2.1 数据来源及样本描述

本文研究数据来源于课题组2015年7-9月对陕西、河南、宁夏、内蒙古、山东5个省(自治区)100个村庄关于小型农田水利设施的实地调研,调研省份分布在黄河流域的上中下游。调查抽样采用分层抽样和简单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式,调研对象包括村庄村民以及村委会主任或水利管理者等人员,采取入户访谈的方式,最终收回问卷1 601份,其中有效问卷为1 592份。

由表1可知,样本农户中男性占比56.21%。年龄以40~60岁为主,且60岁以上占到了25.69%,可见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较为明显。被访农户户主受教育年限以初中及以下为主。受访农户仅有28.35%参与过水利管护,农户耕地面积由于调研省份各地区区域特点(宁夏和内蒙古自治区有承包或流转较大面积土地的农业大户),分布以0.667 hm2(10亩)以下和1.333 hm2(20亩)以上为主。农业收入占比以50%以下为主,农户兼业较广泛。

表1 样本基本特征

样本区域中管护模式划分见图1,其中以承包为主的个人管护模式下的小农水占20.99%,村集体管护模式下的小农水占44.97%,用水者协会管护模式下的小农水占34.04%。

图1 样本区域水利设施管护模式Fig.1 The distribution of management and protection mode in the sampple area

2.2 变量说明

本文所使用的变量包括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变量的统计性描述见表2。

(1)被解释变量。本文被解释变量为小型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效果不仅包括物质性效果,还包括精神效果[22]。对于物质性效果,蔡荣采用渠道的损毁情况来衡量[23];对于精神效果,学者多借鉴公共管理领域“顾客满意度”理论运用农户的满意度来衡量[24,25]。农户作为小农水的使用者,其对管护效果的评价是反映小农水管护效果的重要指标,但农户评价可能略显片面,王蕾在研究农田水利供给效果时引入有效灌溉率和农户满意度来衡量[26],本文借鉴其研究方法,引入农田水利设施完好程度和农户满意度,将2者标准化后加总(将农户满意度和设施完好程度标准化,以等权重方式加总,并重新赋值,小于等于1赋值为1,大于1并小于等于2赋值为2,大于2并小于等于3赋值为3,大于3并小于等于4赋值为4,大于4并小于等于5赋值为5),以期更准确地反映小农水管护效果。农户评价即农户对小农水管护效果的评价,农田水利完好程度由村干部或水利设施管理者对本村农田水利设施损毁程度的估计值计算得到。整体情况下管护效果均值为3.94,样本区域管护效果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2)解释变量。本文核心解释变量为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对于管护模式的衡量,将个人、集体、用水者协会管护模式分别赋值为1、2、3。对于关系网络的衡量,介于小农水管护以及农户关系网络的村域性质,本文借鉴蔡起华对关系网络的研究方法,采用农户与家庭成员、亲戚、朋友、邻居、同自然村村民、同行政村村民以及本村村干部7类人的来往程度来测度关系网络[21],用1~5来表征来往程度。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分为亲友关系和一般关系2个维度,亲友关系维度表征农户与家庭成员、亲戚、朋友和邻居的来往情况,一般关系维度表征农户与同自然村村民、同行政村村民和本村村干部的来往情况,7个指标KMO值为0.652,Bartlett 球度检验值为5 756.331,累积方差贡献率为67.081%,运用加权平均方法得到关系网络总因子得分[关系网络=(亲友网络×37.859%+一般网络×29.222%)/67.081%]。

表2 变量统计性描述Tab.2 Statistical description of variables

(3)控制变量。控制变量的选取主要包括农户个体特征、家庭特征、农户认知特征和村庄特征4方面。其中农户个体特征包括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家庭特征包括农业收入占比、耕地面积,水利管护评价包括水利管护权责明晰程度、水价评价、政府投资力度,村庄特征包括村庄到乡镇距离。农户对水费的评价平均值为3.83,可见农户普遍认为水费较高。权责明晰程度和国家投入均值分别为3.58和3.27,都为中等偏上,村庄与乡镇政府距离平均为5.06 km。

2.3 研究方法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小型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由于被解释变量是取值为1~5的有序多分类离散变量,本文采用有序probit模型来考察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对管护效果的影响。实证模型表达式如下:

y*i=Xiβ+εi(i=1,2,…,n)

(1)

管护效果分为5个等级,设α1<α2<α3<α4<α5为效果的临界值分界点,有:

(2)

式中:y*i为不可观测的潜在变量,表示小型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yi是可观测变量;Xi为实际观测的影响管护效果的影响因素;β为待估计参数;εi为相互独立且服从正态分布的随机变量。

假设εi正态分布的累积概率函数为标准正态累积分布函数Φ(x),则yi=1,2,3,4,5的概率分别为:

P(yi=1|Xi)=Φ(α1-Xiβ)

(3)

P(yi=2|Xi)=Φ(α2-Xiβ)-Φ(α1-Xiβ)

(4)

P(yi=3|Xi)=Φ(α3-Xiβ)-Φ(α2-Xiβ)

(5)

P(yi=4|Xi)=Φ(α4-Xiβ)-Φ(α3-Xiβ)

(6)

P(yi=5|Xi)=Φ(α5-Xiβ)-Φ(α4-Xiβ)

(7)

3 管护模式、关系网络对小农水管护效果的实证分析

3.1 管护模式、关系网络对小农水管护效果的影响分析

表3中模型1的结果显示,管护模式对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表明不同的管护模式确实会导致不同的管护效果,并且集体管护下的管护效果是优于个人管护的,协会管护下的管护效果优于村集体管护。可见农户参与对于管护效果的提高有决定性的意义,引导农户深入参与管护是提高管护效果的必经之路。而协会管护模式相比村集体管护模式,其产权归属更加明晰,基于“谁使用,谁负责”的原则,农户作为使用者更能够建立起较好的管护参与认知,促进参与以提高管护效果。管护模式作为外在约束,能够用规则力量和权责意识促成管护行动,逐渐培育农户的契约意识,提升农户的管护参与意愿和程度,获得较好的管护效果。

表3 模型回归结果Tab.3 Model regression result

注:***、 **、 * 依次代表 1%、 5%、 10%的显著性水平,括号内数值为回归标准误差。

模型2的结果显示,关系网络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对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有正向影响,农户的关系网络越丰富,村庄农田水利设施管护效果越好。较高的关系网络水平能够通过较高的组织号召能力、较好的信息和资源分享率以及群体监督和惩罚机制等激励农户较多地参与到水利管理维护活动中,并且可以减少合作过程中的交易成本、摩擦成本以及“搭便车”等机会主义行为,降低监管费用,使得水利设施管理维护合作更有序高效的进行。同时,关系网络水平较高的农户在使用小农水的过程中可能能够接受到更多的帮助,使用的有效性较高,农户评价性效果较好。在个人管护模式中,关系网络水平较高的水利设施管理者拥有的更多的社会资源,丰富的社会资源能够减弱个人管护下资金供给不足和技术缺乏等问题的消极影响。

进一步将关系网络细分维度后引入模型,由模型3的结果可见,亲友网络对管护效果有一定的负向影响,但不显著,而一般网络对管护效果有1%显著性水平的正向影响,亲友成员对决策和参与管护合作行为有较高的群体一致性,亲友间易于达成一致认知和决策,从而导致与亲族以外的农户较难达成管护合作[21],而较高的一般网络水平可能有助于联结不同的亲友网络,达成一致目标,且有助于管护信息的交流,增进农户参与程度,降低管护行动的组织和交易成本,达到好的管护效果。

3.2 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对小农水管护效果的交互影响分析

将管护模式指标和关系网络指标同时纳入模型中,并纳入2者的交互项,进一步探究其交互作用。模型4中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指标对管护效果影响与模型1和2中结果基本一致,影响方向和显著性都未发生较大变化。模型5纳入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交互项的结果表明,2者对于管护效果有一定交互影响,未通过显著性水平检验,但系数为负。说明对于关系网络水平较高的农户,管护模式对于管护效果的正向影响较弱,农户关系网络的增强和扩大会减弱管护模式对于管护效果的正向影响。当农户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管护合作行动较容易达成,管护模式的作用相对弱化;而当农户关系网络水平不高时,则需要管护模式这一规则性的契约来激励农户的管护行为。关系网络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联结农户个体参与管护,而管护模式则作为一种较为正式的规则和契约增进农户的参与行为,降低管护行动的组织交易成本,2者之间存在一定的替代作用,这与研究中提到的关系网络能够降低甚至消除契约的需要这一结果一致[27]。模型6中引入了关系网络2个维度(亲友网络以及一般网络)与管护模式的交互项,前者为不显著的正向影响,后者为显著的负向影响。这说明上述替代作用更多地体现在农户的一般网络中,合适的管护模式和较高的一般网络水平都能促进管护行动的形成,降低管护行动中组织成本和交易成本,2者相互的替代效应较为显著;而基于血缘、亲缘等形成的亲友网络,其联结相对更加紧密,恰当的管护模式能够缓解由亲友间的群体一致性导致的与亲友外群体较难达成合作的问题,但作用较为微弱。

3.3 控制变量

户主年龄对于管护效果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村庄内较年长的农户对于管护效果的评价会有阶段性的对比,相比之前,当下的管护效果是更优的。户主受教育程度对于管护效果有显著正向影响,受教育年限多的农户对水利设施管护有更深刻的认识,更愿意参与到管护投劳投资中。而农业收入占总收入比例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为正向影响,农户对农业收入的依赖性越大,对管护需求会更高,会更愿意参与水利设施管护,从而得到较好的管护效果。性别指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耕地面积对管护效果为显著的负向影响,耕地面积越大,农户灌溉需求越高,对管护效果的要求可能会更高。权责明晰程度对管护效果有显著正向影响,水利设施管理维护权责划分清晰,减少了权责不清带来的管护权责归属缺失等问题,有利于管护行动有序进行。水价评价有显著负向影响,水价定价收费是管护资金的一个重要来源,但当前农业比较收益较低,水费收取可能会加重农户的负担,造成较低的评价。政府的投资力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政府投资是水利设施维护资金的重要支持,能更有效解决水利设施缺损问题;且调研中发现,在多数农户认知中,水利设施的维护责任应由县乡政府承担,政府投资力度大对农户的投资也有一定的“挤出效应”,提高了农户的评价。村庄与乡镇距离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可能是因为与乡镇距离近的村庄能够享受到相对更多的政策倾斜。

4 结论和建议

本文运用陕西、河南、宁夏、内蒙古、山东5省1 592 份调研数据,采用有序probit模型,考察了管护模式、关系网络以及其交互作用对小农水管护效果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

(1)在本文涉及的3种管护模式中,用水者协会管护模式下农户评价、完好程度、管护效果为最优,个人管护模式完好程度最低,集体管护模式农户评价最低。

(2)农户参与程度高以及产权明晰的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对管护效果有显著正向影响,将关系网络划分2个维度后,一般网络对管护效果有显著正向影响,而亲友网络对管护效果有不显著的消极作用。

(3)管护模式和关系网络对于小农水管护效果有一定的交互影响,一般关系网络水平的提高一定程度上减弱了管护模式对管护效果的影响,2者之间存在一定替代作用。

根据上述结论,本文提出以下建议。

(1)明确界定小农水产权和责任归属,可适当推广用水者协会管护模式,该模式管护效果最优,且其明晰的权责划分有助于形成权责意识,促进农户的管护合作行为形成,以提升小农水管护效果。

(2)重视发展农村社会资本,通过组建用水者协会等农村基层组织来促进农村关系网络发展,提高农村社会资本存量,优化农户小农水管护合作机制。

(3)引导农户正确认识小农水管护参与,建立农户参与小农水管护的契约意识,提高农户参与效率。

(4)随着农村社会资本的发展以及农户自组织能力的提升,政府可逐渐转向宏观层面的监督和调控,由农户自主发展适合当地的水利管护组织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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