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的种族差异、城市化和政治宽容
2018-03-18马来西亚穆罕默德阿齐米尔莫赫尼萨等
[马来西亚]穆罕默德·阿齐米尔·莫赫·尼萨等
关键字:理性选择;民主学习;选举;民族关系;宗教;公民社会
一、导言
作为新兴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楷模(Lijphart,1977;Shamsul,2005),马来西亚正面临着维护其种族和谐与宽容的巨大挑战(Cheah,2004)。马来的政治发展常常涉及到种族分界问题(Jayum和Victor,2004;Jayum和Yusoff,2008)。这一现象表明,马来西亚维持政治一致性的精髓和关键特征是政治宽容。人“生而不同”,因此为了确保马来西亚国家的延续,研究社会和政治宽容就显得尤为重要。从历史上看,歧视、偏见、冲突和战争的发生正是因为缺乏宽容的态度,这也证明了宽容存在于差异性和相似性的连续统一中。
宽容意味着“能够或愿意容忍自己不喜欢或不同意的观点或行为的存在”(牛津英语词典,2014)。据美国心理协会研究(2007),宽容往往表示接受那些信仰、宗教、习俗、族裔、国籍、习俗和身体能力不同于自己的人,它也概括为各执一词时,理性和不带偏见的态度。
因此,本文对新山议会中多种族间的政治宽容程度进行了考察,同时也指出了研究地区内政治宽容行为的显著差异。重要的是,政治谈判常常涉及种族利益,这对马来西亚来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20世纪50年代开始的关于宽容的现代实证研究,将宽容定义为愿意包容和尊重不愉快或相反意见(Sullivan等人,1982)。宽容还被界定为放弃不受欢迎的思想或团体(Gibson,2006),其中也包括认可平等的法律、社会与政治权利(Persell等人,2001;Triandafyllidou和The Accept Pluralism Project,2013)。当代学者将宽容概括为尊重多样性和开放,包容所有民族、种族和阶层,学会尊重他人(Florida,2003;Corneo和Olivie,2009;Ramadan,2010)。本文虽然将宽容描述为给予和接受态度的一种表现,但也认为宽容应当被赋予较高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效益。
与此相对应,宽容具有平衡的特点,这要求双方的共同行为以相互理解来保证预期结果(Ahmad等人,2013)。因此,宽容可被视为一种充满活力的品质或行动,它在民主原则中得到发展,在为特定的社会目标服务中得以巩固(Mohd等人,2015)。
上述文献证实,宽容是当今世界一个鲜明的品质。在这个世界上,移民、融合、全球化和跨文化进程的发生,其重要性在于宽容与自我表达的合法性和适当性之间的关系(Gibson,1992)。由此可见,所有人都认同的是抽象价值、态度和行为定义的宽容。因此,通过上述定义,本文认为宽容可以被定义为——对他人采取积极开放的态度,进而转化为积极的行为以实现更大的政治目标,包括行使投票权。这些都关系到政治权利的增加。
不管政治宽容的内涵有多复杂,但从定义来看,它都被赋予了非凡的学术思想。政治宽容可以被理解为“允许表达思想或利益的意愿”,由此被引向了表现型社会(Sullivan等人,1982)。另一方面,艾弗里(1988)将政治宽容描述为“容忍、反对或拓展社会政治思想、信仰或利益的程度”。政治宽容通常是指允许他人享有政治自由。明确地说,政治宽容就是允许居民、个人或集体对政治影响力的竞争持不同态度(Dahl,1970)。因此,本研究将政治宽容定性为在政治事业中以个人或集体为单位,持支持或反对态度的所有行为,包括可能偏离自己较高的政治目标的选举行为。
政治学者认为,政治宽容高度有助于保持民主价值和减少种族斗争(Seligson和Dan,1983;Arwine和Lawrence,2012),尽管在大多数穆斯林国家,选举更为重要(Rohaizan,2012)。最近由Widmalm和Sven(2013)进行的一项研究提供了一个关于政治宽容的有趣论据。他们认为城市居民比农村选民更加宽容,这在以前的研究中已得到证明。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国大党(被认为是世俗的)和印度人民党(BJP)之间的政治宽容程度达到了极点,与文献中预测的模式形成鲜明对比。政治宽容的决定因素可能与种族宽容没有明显差别。例如,种族政治宽容反映了性别、宗教信仰、工作场所、婚姻状况、教育水平、地理倾向、政党和社会网络等影响因素。相反,当选民破坏政治宽容的强制性时,关于民主如何能够繁荣的探究也许能证实该项研究的正确性。
政治宽容在民主国家和联邦国家中累积,为民主精英主义理论的终结做出了贡献(Pateman,2003;Peffley和Robert,2003)。该模式呼应了1861年亚里士多德和约翰·斯图尔特·穆勒的信仰。该模式表明,积极主动地参与是一种影响政治宽容形成而非效果的方式。因此,种族多元的社会确实需要政治宽容,否则可能会妨碍民主体制的努力(Gouws,1996;World Public Opinion.Org,2009),因而我们还需要思考的是,种族和政治宽容以及投票行为是如何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
政治宽容和种族宽容对马来西亚的经济、政治和社会稳定发挥着同等重要的作用。因此,公共维护基本的民主价值观是强制性的。Gibson等人1992年的报告指出,自由民主的选民“被认为是拥有个人权利、政治宽容的、关心基本民主理论和实践的人”,这显然成为衡量个人宽容性的普遍标准。这就导致了一种观念,即原则上坚持这些准则的公民可能会在行为上将其联系起来。这为对公民在行为上实行政治宽容程度问题的研究铺平了道路。政治宽容的信念能解释选举中的投票行为吗?显然,并非所有公民都具有种族宽容度和政治宽容度,但有证据表明,宽容通常是可以学习和教授的(McClosky和Brill,1983;Finkel,2000)。尽管宽容常常被视为纯粹的资产阶级思想,被看作现代、多元和复杂的民主社会中必要且极其重要的因素(Zholdsbekova,2011),但强调政治宽容行为的文献数量仍然很少,这在发展中国家尤其如此。政治行为学者们对于在何种程度上刺激政治宽容行为存在分歧,但宽容行为对政治行为的实质性影响在政治科学中是一个基本且尚未解决的问题(Finkel等人,1999)。
佩弗利和罗伯特在2003年指出,马来西亚在过去56年中成功地推行了民主和联邦制,这种形势应会提高马来公民的种族和政治宽容程度。然而,最近的研究发现,马来西亚实际上受到亚文化多元主义的影响(Robert,1970),即马来三大族裔群体在宗教、种族和语言方面的差异,这的确容易导致强大的群体认同(Gibson,2006)和社会分化(Ramlee等人,1999;Amir和Faridah,2004;Balasubramaniam,2006;Mohd,2015),并且妨碍种族的政治宽容态度。因此,确定种族间的政治宽容行为是管理“多元统一”社区的一个显著特征,特别是在柔佛巴鲁议会,以及整个马来西亚。
二、研究材料和方法
本解释性研究采用定量设计方法设计了一套自填式问卷用于调查研究。解释性研究阐释了某些关系的性质,帮助启发或建立初步的定量结果(Creswell和Vicki,2007)。正如Nargundkar(2008)所重申的那样,结论性研究和解释性研究也可能涉及较大的样本量,但与探索性研究不同的是,会使用统计测试和先进的分析技术。定量方法以逻辑、理性、定时、有序等共识著称。统计学虽十分复杂,但因其具有直接性、客观性和实效性而予以应用(Pierce,2008)。此外,定量方法利用计算机程序和其他新技术,缩短了数据收集和分析的时间尺度,基本上符合当今研究的需要。
研究的样本框架涵盖了有关研究领域的议会选区内的全部州选区,即(P160)新山议会的(N44)丹布蒂里和(N45)Stulang,包含96,321名登记选民。新山是混合多数地区,其中马来人是民选的议会成员,而新山市本身是柔佛州的首府,是一个城市化地区(马来西亚统计局,2010)。抽样技术采用了随机抽样的多级聚类方法,样本种群由214人组成,其中95位男性,119位女性;马来人有109名,华人91名,印度人12名,沙捞越的土著居民2名。这可以代表马来西亚社会的人口混合情况。从年龄来看,抽样参与者也显示了马来西亚社会人口的表现性。样本大小由以下(Krejcie和Daryle,1970)给出的人口数据所呈现。表1统计了该项具体研究的参与者。
研究使用了自主设计和自填式问卷,内容包括人口学信息、种族宽容行为维度、政治宽容行为相关问题和投票行为问题。此表运用了李克特量表,数据范围由1(完全不同意)至10(绝对同意),克隆巴赫系数值为0.78。由此得出,上述问题适合在该项具体研究中使用。研究在政治宽容行为领域提出15个问题,其中9个问题涉及民主价值行为,6个问题涉及公民参与行为。然而,因4个问题修正后的相关评分较低而予以删除,此调整合理(Coakes和Clara,2011),再使用社会科学统计软件包(SPSS)第20版对原始数据进行分析。描述性分析是依据答卷人所属种族所作的平均回答来进行的。本文将这 11个问题结合起来,形成了一个单一的衡量种族间政治宽容行为的尺度。
表1 受访人数
三、结果
论述将按目标划分章节。第一个目标是确定族群间政治宽容行为的显著差异。均值分析用于获得由参与者种族构成的均值反应。结果如表2所示,表2显示了参与者根据调查变量的种族划分所作的回答情况。
表2 政治宽容变量的平均反应
资料来源:Mohd(2015)。
四、讨论
在民主价值行为领域,问题 P01D(对不同政党的他人有看法)表明,马来人的平均得分低于其他种族。如此可说明,与新山议会中的其他种族相比,马来人更偏向种族中心主义政党。这已不是新理论,自1946年以来,柔佛被断然视为马来民族统一机构(巫统)的“稳定保证”。但是,从政治宽容环境的形式来看,这一数据可以探究研究人员对不同政党的政治宽容态度的深入审视。
在问题P04D(接受自由政党)和问题P07D(信仰言论自由而忽视其本质)上,印度人得分高于其他两个种族。作为少数种族,更能接受自由主义(而不是一个种族中心主义政党)并相信言论自由,证明印度人的种族中心性较低并采取更开明的态度。这一结果与以前的研究相同,即少数群体与多数族群相反,他们倾向于更宽容的态度(Bettelheim和Morris,1949;Massey等人,1999;Ahmad等人,2013)。调查研究也发现新山马来人测试的平均分数最低,这证明了其不愿意接受自由政党,并信仰受控言论自由的态度。这个数据与先前问题P01D的结果是统一的。
在问题 P08D(不考虑其政治信仰的法律保护权)中,华人参与者假定的“法治”作为一种种族和政治归属规则的替代,获得了华人投票者相当高的分数,同时调查也显示了马来人的得分在马来西亚三大种族中是最低的。马来西亚成为“形势主义者”,这体现了强权统治的现实和族群形式的利用(Yee等人,2015)。但另一方面,马来受访者在P13D项(不考虑种族背景而成为候选人)、P14D项(示威言论的自由)和P15D项(媒体发表批评性言论的自由)上得分很高,暴露了他们对选举候选人、政治集会机会和媒体评论的强烈政治宽容态度。这种情况可表明,在国民阵线内部就巴拉苏布拉马尼亚姆(Balasubramaniam,2006年)分类的3类席位的候选人问题达成了多族裔的最佳共识;一些示威游行者在净选盟1.0(2007年),净选盟2.0(2011年)和净选盟3.0(2012年)中见证了参与者数量的增加;各种涉及媒体诽谤性和政治目标性批评言论的案件比澳大利亚低10%,但它表明了民间社会和政治参与的重要性(Kenyon,2010年)。
在问题 P03C(与其他对首选政党无益的政党的合作)中,印度人较其他种族打分略高。除马来人和华人以外,印度人的这一调查结果与以往少数族裔宽容性的文献记载(Bettelheim和Morris,1949;Massey等人,1999;Ahmad等人,2013)截然相反。这种情况可能涉及到当代马来西亚印度国民大会的领导危机,从公民参与的角度来看,这场危机可能会削弱新山的印度族裔对国大党的群众支持力度。
华人受访者再次在P09C问题上获得高分(一个长期容忍多种族的政党不可行),这一形势呼应了公民对多种族政党生存的参与。这说明,华人族群虽支持政党分歧,但对多民族政党并不热心。经统计学计算,弗里德曼试验和皮尔森相关试验均显示两个陈述之间具有显著差异(p=0.000<0.05),但相关度较低。由此可见,华人族群倾向于单一种族政党,但同时他们对政党的分歧可能没有异议。
关于问题P11C(政府的最大责任是管理其公民并为之提供安全)和问题P12C(政府的最大责任是尊重其公民的个人自由),与其他种族相比,马来人的答分很高。经统计学计算,皮尔森相关试验显示两命题间有显著性差异(p=0.000<0.05),同时两命题均有明显的最低分。这意味着马来人认为政府必须更多地考虑公民安全和公民自由。马来人的公民参与和善政意识可能会引起人们的恐慌,也许是因为较其他种族相比,马来人在各种外部因素上得分更高,类如经济稳定、善政和政府透明度以及国家安全等方面。
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结论:(1)在混合选区,马来人倾向于以种族为中心,而华人认为多种族政党在长期内不可行;(2)印度少数种族即使认为与另一政党合作可能会损害本党派,也持更宽容的政治态度;(3)城市选民对安全、公民自由、公民参与和善政等“更大问题”非常关注,但并不关注关于种族和族裔本身的问题(Mohd等人,2017)。
新山议会种族之间的政治宽容程度
将11个问题合并成一个单一的量表,测试出种族(α=.78)间的政治宽容行为平均得分为 6.7。这一分数可以推断为新山议会受访者的政治宽容度处于中等水平。表3和表 4呈现了相关数据。
表3 政治宽容水平
表4 合并计算数值
均分说明如表5所示。
表5 均分说明
城市、混合种族地区的中-好成绩应被视为政治宽容的平均程度。拉布什卡(Rabushka)于1971年提出,“文化融合的增加并不能保证政治融合的增加。相反,最近的选举结果(指1969年大选)显示了政治的分裂发展。”这可以理解为对马来西亚政治宽容的预警。此外,尽管Ezhar等人(2006)已表述了其重要性,他们强调,在种族和政治宽容研究中,行为研究比认知和态度更为重要,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文献同时研究种族政治宽容行为和投票行为。调查测试证明,马来西亚的政治宽容正在偏离其正确轨道。作为一个多种族社会,政治宽容应被视为更好地实现民主实践的调解者以加强公民自由。目前,由于种族分化的压力(Mohamad,2006;Yee等人,2015),我们还需要作出更多的努力,但这一次,让我们信赖Yee等人提出的自下而上的举措(2015)。
五、结论
从上述调查结果和讨论中,我们可以将新山人民定性为中度政治宽容观察者,因为公民自由和公民参与比政党政治和种族更重要。虽然政治宽容程度一般,但其结果可能等同于以往文献中的各种调查结果(Mohammad和Ghazali,2013;Jali等人,2014;Mohd等人,2017)。然而,由于新媒体在政治竞选、新的政治议程以及新的公民和参与问题中的运用,我们的预期会有变化。城市选民不再像过去那样被种族和族裔问题所困扰,因而宽容仍然是未来城市地区选民的中心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