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西亚·维坎德性感可以很深刻

文 /甘 琳

来自瑞典的艾丽西亚·维坎德和许多前辈北欧女演员一样，总是给人一种独特而疏离的气质。其他女星身上一眼可见的性感和妩媚似乎很难在看到维坎德的第一眼时就被发掘，然而这并不妨碍她用其坚韧、深沉和伶俐的银幕形象从瑞典一路走到好莱坞。在她眼里，性感不仅仅是外形的存在，深刻的性感也关乎内在的品性。

重启新劳拉

2001年派拉蒙公司基于电子游戏而创作的动作冒险电影《古墓丽影》因为安吉丽娜·朱莉的性感演绎而成为年度现象级票房电影。“ 朱莉的紧身T恤比影片的动作场景更吸引人”，因饰演《移魂女郎》里反社会人格的丽莎而荣获2000年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的安吉丽娜·朱莉因为“性感”而“强势”的明星魅力而成为劳拉的不二人选。多年后的2018年，《古墓丽影》的电影系列被重启，艾丽西亚·维坎德担当年轻的劳拉一角，巧合的是，艾丽西亚·维坎德和安吉丽娜·朱莉一样，也是顶着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光环（2016年《丹麦女孩》）去参演这部动作冒险电影的。不同的是，艾丽西亚·维坎德在外形上和安吉丽娜·朱莉有着较大的差距，这个来自北欧的女演员更多被观众贴上疏离和冷清的标签，很难与传统意义上的性感联系起来。

“我觉得性感其实可以很深刻，特别是对于女性来说，我认为它有时候更多的是一种‘被授权’，而非仅仅是紧身背心的标签。我从10岁起开始玩《古墓丽影》，我喜欢劳拉，因为她是一个永不放弃的女人，即使她跌倒了，她仍然站起来。对我来说，这非常性感，这绝对是我希望演绎的东西。” 艾丽西亚·维坎德在诠释新劳拉的时候，并没有将性感视作先入为主的角色特征，劳拉在探险的激情中首先充满活力，聪明伶俐，足智多谋，然后她才性感。

为了演绎新版《古墓丽影：源起之战》里的劳拉，体型偏娇小的艾丽西亚·维坎德首先需要在身体塑造上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拍摄时，同组的吴彦祖比她晚到拍摄地南非，见到已经在那接受了3个月体型训练的她，吴彦祖惊叹：“艾丽西亚·维坎德整个身材都变了，真的令我印象深刻。” 回忆到与艾丽西亚·维坎德印象深刻的一幕动作场景，吴彦祖对她的赞美溢于言表：“这样的训练让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对角色的塑造上，即便是在拍摄宏大的特技场面时，艾丽西亚也毫不畏缩。有这么一幕，劳拉掉在了日本的轰炸机上，我们在伦敦郊外的一个漂流设施中拍摄了部分画面。当时她的手被紧紧绑着，被水流冲刷了50多次，她的付出使那场戏拍得很好。 作为一个女演员，她具有如此的姿态和赤诚之心，这使她的演出具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和情感上的联系，这是我们通常不会在这种类型的电影中体会到的感觉。当然，我们拥有观众所期待的眼界、规模和动作场面，但我们所拥有的这个极富吸引力的角色才是电影的核心。”

正如吴彦祖所说，艾丽西亚·维坎德为《古墓丽影：源起之战》塑造了一个饱满而年轻的新劳拉，“因为这是一个关于起源的故事，所以我们见到的劳拉还处在认识自己，理清人生定位的状态。”形体之外，艾丽西亚·维坎德真正细微刻画的角色特征才是新版劳拉区别老版的关键，她对劳拉的角色分析并不止于爆米花冒险电影的浅层：“尽管她生来就是特权阶层，但我喜欢她的是，相比享受富裕华丽的生活，她选择了自己奋斗，她想要认清自己的人生定位，我认为这一点是和每一个人都相通的。年轻人通常都不清楚自己未来的方向。劳拉和她失踪的父亲之间的关系是有伤痕的，对她来说，她甚至不能为她的父亲哀悼，因为他在劳拉13岁的时候就失踪了。我们一开始见到的劳拉，对于父亲儿时对她讲的那些奇幻的故事有些不屑。但随着冒险之旅的开始，她逐渐放开内心，开始敢于去相信那些故事是存在的。我喜欢她的这一点。”

从哥德堡到好莱坞

艾丽西亚·维坎德在瑞典哥德堡长大，她的母亲玛丽亚·法尔·维坎德是一名舞台女演员，她的父亲是一位精神病专家。剧院一直是艾丽西亚·维坎德生活的一部分，没有经过正式戏剧训练的她经常在后台观看母亲的表演。艾丽西亚·维坎德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走上戏剧表演的舞台，而是花了9年时间在斯德哥尔摩的瑞典皇家芭蕾舞学校学习芭蕾舞，“我每周花6天时间，每天训练7小时。这将永远是我未来工作的基础。”2012年新版《安娜·卡列尼娜》的导演乔·赖特曾直言选择艾丽西亚·维坎德饰演剧中凯蒂的角色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她的舞蹈背景，“舞者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纪律和严谨，他们的脚在流血，却仍然可以拥有宁静的面孔。”

多年高强度的舞蹈训练让艾丽西亚·维坎德伤病不断，最终因脚伤放弃舞蹈道路的她偶然在一个瑞典迷你剧中饰演一个小角色，影视表演的新鲜感和魔力让她找到了舞蹈之后关于艺术表达与解脱的新方向，于是她决定申请戏剧学校，走上和母亲一样的表演道路。不过戏剧市场早已饱和的瑞典并没有及时接纳这位踌躇满志的女孩，艾丽西亚·维坎德的学校申请被拒。之后，差点放弃演艺道路的她甚至听从朋友的妥善建议申请了法学院。就在表演梦即将破灭的时候，维坎德接到瑞典导演丽萨·朗塞斯的电话，让她饰演《纯粹》里与已婚音乐家陷入不伦恋情的年轻女孩凯塔琳娜。这个原始、黑暗而愤怒的女性角色为她带来了2011年瑞典金甲虫奖最佳女演员奖的荣誉，获得堪称“瑞典奥斯卡”认可的艾丽西亚·维坎德也由此真正走上了自己热爱的电影表演道路。

“在电影中，你可以获得许可，尝试去寻找你平时想要远离的情绪，你甚至会发现某些电影里的情绪实际上与你非常接近。”不断通过电影探测自我认知深处的艾丽西亚·维坎德也一次次为电影挑战自己的工作极限，语言速成就是其需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为了扮演《皇室风流史》里的丹麦王后，不会说丹麦语的维坎德在试镜时和导演保证自己能够克服语言障碍。回到家中的她立刻和朋友的丹麦母亲打电话沟通学习事宜，一番苦心自学后，在最终的成片里，丹麦的观众甚至没有意识到扮演者是一个外国人。之后在伦敦试镜《安娜·卡列尼娜》的艾丽西亚·维坎德“故技重施”，她说服导演相信自己能够胜任这个角色，并很快证明她可以用英语表演。

不满足于斯德哥尔摩电影氛围的艾丽西亚·维坎德后来直接搬到了伦敦，在那里她与三位瑞典朋友合租一间公寓。每个人都忙于在伦敦打拼事业，四个女孩共用两张床和她们所有的“行头”，衣服被散乱堆放在地上，因为公寓靠近繁荣的波多贝罗市场，厨房里甚至偶尔会出现老鼠。曾在星巴克收到饰演《白雪公主与猎人》中女主角机会的艾丽西亚·维坎德甚至放声大哭，“周围顾客以为我在和男朋友吵架，其实我是为获得工作机会而激动。”不过独自打拼的北欧女孩最终并没有获得白雪公主的角色，在好莱坞正当红的克里斯汀·斯图尔特获得了这次机会。从那时起，艾丽西亚·维坎德就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征服好莱坞。当四年之后《谍影重重5》来中国宣传的时候，艾丽西亚·维坎德终于成为昔日那个憧憬的自己，成了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女演员。马特·达蒙在首映礼上表示：“现在好莱坞的每个公司都想找艾丽西亚拍戏，我们能约到她真是很幸运。”

从2014年凭借《青春誓言》获得英国独立电影奖最佳女主角奖提名，到2016年因为《机械姬》和《丹麦女孩》分别提名金球奖最佳女配角奖和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四年之内，一路从瑞典到英国，再到好莱坞，艾丽西亚·维坎德不仅收获了事业，也收获了爱情。2016年拍摄《大洋之间的灯光》时，她与合作男演员迈克尔·法斯宾德擦出爱情的火花，并最终于2017年10月走入婚姻殿堂。为了让演员真正适应《大洋之间的灯光》里澳洲小岛上的灯塔看守人的孤岛生活，导演德里克·斯安弗朗斯不让演员们住酒店，而是让演员们住到遥远的新西兰南部的小岛上。艾丽西亚·维坎德、迈克尔·法斯宾德和导演德里克·斯安弗朗斯，以及一支12人的精简拍摄团队在偏远地区的一间简陋的房子里一起住了四五个星期，艾丽西亚·维坎德和迈克尔·法斯宾德在电影中也住过这间房子。早晨，他们收集新鲜的鸡蛋，自己做早餐、洗衣服。比迈克尔·法斯宾德先到孤岛的艾丽西亚·维坎德反而更敬业，迈克尔·法斯宾德在没来之前曾不情愿地想：“这样大费周章地拍摄是否有必要？”但艾丽西亚·维坎德并没有质疑。在后来的采访中他评价道，他在艾丽西亚·维坎德身上看到了职业女性的精神：“这些女演员的坚持是在很多男演员身上都看不到的勇气。”

能够忍受艰苦的拍摄条件是成为好演员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对角色表演的把握。在《机械姬》和《丹麦女孩》里，艾丽西亚·维坎德从肢体控制到情绪把握的不同层次都出色演绎了两类不同女性角色的状态。如果说《机械姬》里艾丽西亚·维坎德扮演的伊娃需要在身体动作的精准程度上模拟智能机器人，那《丹麦女孩》里赤身裸体的妻子从背后抱住偷偷穿着女性丝绸睡衣的丈夫的复杂情绪就更需要扎实的演技基础。 《丹麦女孩》不仅是埃迪·雷德梅恩扮演的变性丈夫，也是艾丽西亚·维坎德扮演的真实而善良的妻子格尔达。格尔达的画展沙龙之后，面对汉斯的追求，她是抗拒的，她内心中的自己还是艾纳的妻子。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来自他人的邀请，而当她回家看到丈夫“莉莉”做了一桌子的晚餐时，她是崩溃的。她希望看到丈夫艾纳，渴望丈夫回到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所以她对“莉莉”大喊，她需要她的丈夫。在这段难得的关于格尔达的情绪渲染的段落里，哭花妆的艾丽西亚·维坎德将一个对丈夫充满爱意，而又苦于无法实现丈夫欲望的妻子形象细腻地演绎了出来。她支持丈夫成为真正的自我，同时又沉浸在悼念爱人的分裂冲动中。

何为女性

艾丽西亚·维坎德在拍摄《丹麦女孩》与《机械姬》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两个角色对当代女性身份的重大意义，而当她参加一个在美国白宫举行的媒体名人活动时， 三位跨性别女性先后找到她，与之分享她们与她饰演角色之间的秘密。“她们都哭了，一个人说她对《机械姬》里伊娃最后第一次披上皮肤的场景非常情绪化，就像自己真正成为一个女人。”相比于跨性别女性的身份认知，艾丽西亚·维坎德将这些对于她的意义比作一个年轻女孩渴望成为女人的强烈感觉：“我生动地记得我在九岁或十岁时看电影中的女性的感觉，想象她们是我成年后的样子。有一天我也会那样，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名真正的女性。”

格尔达或艾娃都是具有强大女性个性的电影角色，艾丽西亚·维坎德并没有刻意去挑选强势的女性角色来饰演：“这并不是说角色需要大声说话，她可能是一个脆弱的、有缺陷的人，但如果她们有足够的维度和深度，即使在她们最弱的时候也能被人理解，那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在她眼里，先是强有力的人物性格，其次才是性别的刻画。不是每一个电影都必须被赋予政治和性别意义，但艾丽西亚·维坎德对影视行业性别平衡的缓慢转变表示乐观：“在国际市场上看到像《饥饿游戏》这样的电影，也证明女性角色能够成功地撑起大制作与票房。”

2016年5月，艾丽西亚·维坎德与自己伦敦的经纪公司一起成立了一家小型电影制作公司“Vikarious”，公司成立后的第一部影片《欣快》由她在瑞典经常合作的女性导演兼编剧丽莎·朗塞斯执导。艾丽西亚·维坎德离开瑞典影坛后甚少和女性导演合作，这次与丽莎·朗塞斯合作也是为了重新找回一些女性创作的灵感，“很高兴能和一个伟大的瑞典团队在伦敦合作，这是关于两个关系疏远的姐妹的故事，这个故事的意义非常深刻，这部影片也将为女性电影人代言。”

当谈及为什么会饰演类似盖·里奇《秘密特工》里的女性陪衬角色时，艾丽西亚·维坎德并没有刻意回避。在这类电影里，艾丽西亚·维坎德虽然有着百变如奥黛丽·赫本式的精美服装，但依旧是作为双男主情节的“绿叶”。“我喜欢这个剧本的原因是，这不仅仅是愚蠢的动作或闹剧，这是一个关于奇怪角色之间互相冲突的喜剧，而其中的化学反应很有趣。”从艾丽西亚·维坎德的演艺经历看来，即使是一个看似蠢笨的女性角色，也可以在喜剧的戏剧冲突中找出其有趣的化学魅力，这就是她的独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