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对人的媒介按摩探析
2018-03-12刘敬
刘敬
摘 要 就微信作为一种传播媒介是如何全面给人按摩的予以探析。首先,综述了“媒介即按摩”议题提出的背景;其次,结合微信的传播现状,从聊天的自恋式按摩、朋友圈的自我形象按摩、微信群的关系按摩、微信红包的游戏按摩、微信支付的消费按摩、微信公众号的推送按摩六方面论述;最后,指出了微信对人的媒介按摩导致的多重后果。
关键词 微信;媒介即按摩;麦克卢汉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8)22-0019-02
1 媒介即按摩议题的提出
对麦克卢汉的研究,多数学者集中在“媒介即讯息”这个议题上,对“媒介即按摩”关注甚少,连莱文森和何道宽也认同这可能是麦克卢汉的一种文字游戏,把“Media is Message”改为了“Media is Massage”。但何道宽也在《媒介即按摩》的译者序中写道“媒介即按摩”是戏言,也是真言,更是警钟[1]。回顾媒介发展史,媒介所带来的多重效应比比皆是,波斯曼认为“娱乐至死”,人们对媒介的过渡依赖导致媒介就像商场里无处不在的按摩椅一样,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能对你的全身做各种保健,最开始让你舒坦快乐,然后沉浸其中并爱上这一娱乐方式,最后是被麻痹而不自知。
媒介改变人,其影响使人麻木,是阈下的、无意识的、不知不觉的。他说:“一切媒介对我们的影响都是完全彻底的。”[1]何道宽引用麦克卢汉的原句对这个概念进行阐发,我认为媒介即按摩比媒介即讯息更深一层,媒介即讯息传达的是媒介引起人们社会变革的新尺度,是媒介引起的可能性變革是什么;而媒介即按摩则引导我们思考媒介对人施加影响的后果和性质。这更加印证了媒介从不是中性和客观的,而是带有目的的拽住你(如依托大数据的精准营销能推送给你最需要的信息),多角度摩擦你的肌肤,侵入你的细胞,愉悦你的神经,媒介即按摩有很强的警示意义和批判意味。
2 微信对人的全面按摩
截至2017年9月,每天有9.02亿人登录微信,同比增长17%;日均发送微信次数达到380亿次,同比增长25%;公众号月活跃账号数350万,月活跃粉丝数7.97亿①。微信的信息传播量如此之大,微信及其背后的传播逻辑和舆论权力日益凸显,人们每天如信息劳工一样穿梭于微信群、朋友圈、各种聊天场景,参与、依赖、信任微信所塑造的虚拟空间并以此来建构现实,微信通过各种功能完成了对人的全面按摩,具体如下。
2.1 聊天的自恋式按摩
聊天功能,是微信基于社交软件最基本的功能之一。人们每天打开微信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有无新消息,留言有无及时回复。麦克卢汉曾提过自恋式麻木的看法,意指人类的中枢神经系统在其受到影响的区域实行自我保护的麻痹机制,以此来完成自己与他人的互动。微信聊天有个置顶功能,每个人都以自己为中心进行筛选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人置顶,可能你把对方置顶但对方并未将你置顶,这种置顶往往是不对等的,是一方的自恋式麻木,以己为中心完成对虚拟社交关系的管理。微信聊天的频率和使用的语言也显示出关系的亲疏远近,如聊到尴尬的话题对方不知如何回应时,往往会回复呵呵或小黄脸表情,中国人的网络社交表情符号往往含义十分深刻,有时微笑可能表示鄙视,十分具有反讽的意味。
2.2 朋友圈的自我形象按摩
微信朋友圈已让当前很多人患上了媒介依赖症,企鹅智库报告显示一个微信用户平均每天要刷30到40次朋友圈,有的年轻用户1分钟都能刷上几十次。人们为朋友圈里的点赞和评论而活着,伴随着朋友圈里的小红数字而喜怒哀乐。人们也为朋友圈里虚假美图而沾沾自喜,年轻女性基本信奉“无美图不上传”的信条,人们为这些美图得到无数赞而开心,这种晒的心态和点赞带来的虚假回报按摩着我们脆弱的神经,甚至看见坏事也要点赞。微信朋友圈信息的扩散如同费孝通在《乡土社会》中所描述的中国的差序格局一样,每个人都是一个水波纹的中心,朋友圈中的晒、点赞和评论则昭示着与中心者关系的远近,每个人都在他的水波能波及到的范围内进行着自我形象的管理和披露。梅罗维茨在戈夫曼的基础上认为,新媒介具有的融合现存的信息系统的趋势,导致了“侧台”或“中区”行为,人们进行表演的策略是印象管理[2]。微信朋友圈中的晒天生具有模糊前台和后台行为的中区特性,每一条朋友圈都是在进行人际传播中的印象管理。
2.3 微信群的关系按摩
家庭的圈子拓宽了。电子媒介生成的世界规模的信息池远远超过爸爸妈妈可能产生的影响,电影、通信卫星和太空飞行都往这个池子注入信息[1]。麦克卢汉确实是个预言家,现在每个人的微信上都会有一个家人群,这个家庭的含义不再局限于三口或四口之家,而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具有伸缩性的大家庭,一般会包括自己的表哥堂妹等几代亲属十几到几十人不等。如今一个人所受到何种影响某种意义上跟他在哪个群中密切相关,家庭群、朋友群、不同阶段的同学群、同事群、共同爱好兴趣群等都会对一个人产生影响,全世界都在往微信群和朋友圈中注入信息,而微信群和朋友圈的多级互动分享则形成了微信原住民所面对的复杂的信息环境。这个环境通过多级互动而对每个人产生不同程度的按摩,加入的群越多表明其社会关系越多,所接受的按摩也就越多。这些群类似于费孝通先生在《乡土社会》中所描述西洋社会的一捆捆柴的结构,每个人都从属于多个团体,通过在群里发消息互动来完成对群体的归属。
2.4 微信红包的游戏按摩
微信红包脱胎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送礼习俗,在社交关系中承担着润滑、互动、仪式的传播功能。如今掉到地上一毛甚至一元很少有人会去捡,但微信中一分钱的红包都要抢,这是因为微信红包中嵌入了游戏的元素。把游戏与传播明确地联系在一起的,是英国学者史蒂芬森,他认为大众传播的最好的一点是允许人们沉浸于主动地游戏之中,也就是说它让人快乐[3]。微信红包尤其是群红包金额随机抢的设计就是一种游戏,符合了媒介发展的人性化趋势,注重人在传播工具使用中的自我体验,发红包和收红包的人都从中得到主观上的快乐,完成了对人的自我按摩。在朋友圈晒收了多少红包甚至演化为一种节日仪式,红包金额并不重要,关键是作为一种仪式的收发红包,如同詹姆斯·凯瑞所提出的传播的仪式观那样,红包本身所带来的愉悦感和基于红包所共享信仰的表征,以及红包所暗含的文化意义才更重要。
2.5 微信支付的消费按摩
微信支付最近几年在中国遍地开花,从知名商场火到小摊小贩。微信支付的渗透率在2017年达到了97.3%,60岁以上的用户渗透率达46.7%,由微信驱动的信息消费总额达2 097亿人民币②。伴随微信支付商家各种营销活动的实行,指纹支付的便捷,微信绑定银行卡及其他借贷金融功能的开通,微信支付营造出一种轻松愉悦的消费环境,给消费制造假象。一连串的消费账单和惊喜数字抹掉了花人民币时找钱的麻烦,消弭了刷卡时割肉似的痛楚,让消费变成一件很舒适很享受的事情,完成了对人消费时的强烈按摩。
2.6 微信公众号的推送按摩
近年来微信中的鸡汤信息和养生信息甚至是谣言盛行,其背后不乏一些广告营销因素,公众号推送的信息导致朋友圈中信息真假难辨,良莠不齐,但人们却以阅读此为乐趣。它们一般是由一些微信公众号推送的,对每个人都看似十分实用,点击转发量巨大,但在现代忙碌社会中除了缓解人们的焦虑和使人自娱自乐外,其实没解决任何社会问题。人们只是基于各自的需求转发鸡汤信息,久而久之朋友圈全是類似的信息,其本质就是一种“环境按摩”,通过不断推送向用户施压。
3 微信按摩的后果
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给媒体行业带来前所未有之变局,高度自由化、碎片化、海量化的信息包围着人们,人们伸出手用键盘和触屏手机与互联网交流,就如同坐上按摩椅享受按摩一样。媒介按摩人使人舒服,媒介也报复人使人麻木无知,微信按摩带来了以下后果。
3.1 微信的全面胜利
不了解当下作为一种信息环境的微信,对任何社会变革的了解都是肤浅的。因为每一种媒介同时又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它可以用来打垮别的媒介,也可以用来打垮别的群体[4]。微信成功打垮了其他的社交软件如QQ使用频率占据App榜首,微信亦通过收发消息和视频通话等跨界竞争挤占了移动通信的市场份额,微信支付也到处都在与支付宝支付做营销斗争,二维码和摇一摇等功能遍地开花,微信已成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
3.2 自我个性的消逝
移动互联网释放了每个人的传播潜力,微信上千人千面,人们在微信上分享不同的动态,在群中展示不一样的自己,微信作为一种自媒体看似最大程度地提高了人的个性化,拥有了真实的传播权利。殊不知,人们正在被微信这种媒介所同化,人们每天接触大抵相同的信息环境,观看同样的自拍美照,阅读公众号推广的一样的鸡汤,甚至在群中说着一样的网络语言。在享受微信按摩的同时,被其没收了最宝贵的自我,自以为获得了自我,却恰恰导致了自我的迷失甚至消逝。
3.3 麻木而不自知
媒介改变环境,唤起我们独特的感知比率[1]。微信完成了对人体的各种延伸,改变了人们交往的信息环境,唤起人们独特的聊天方式,促使人们朋友圈的各种晒与点赞,引导人们加入各种微信群维持社交关系,诱惑我们去抢红包、参与各种营销活动、阅读微信公众号的冗余信息。人们沉浸于这种媒介环绕方式,最终进入了一个娱乐着不会死,清醒着却被微信变得麻木而不自知的状态。
4 结束语
麦克卢汉的后视镜思维,媒介环境学派的泛技术和泛文化论都在新媒体时代重新得到了重视,“媒介即按摩”是了解麦克卢汉思想的一个重要命题,当下需警醒作为一种新兴技术的微信给我们带来的多重按摩和后果,兴利除弊。
注释
①腾讯官方:《2017微信数据报告》,于2017年11月9日
发布。
②《微信2018影响力报告》,企鹅智库联合中国通信信息研究院产业与规划研究所联合发布。
参考文献
[1]马歇尔·麦克卢汉,昆廷·菲奥里,杰罗姆·阿吉尔.媒介即按摩:麦克卢汉媒介效应一览[M].何道宽,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序言页,12,39.
[2]胡翼青.西方传播学术史手册[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102.
[3]刘海龙.大众传播理论:范式与流派[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16.
[4]埃里克·麦克卢汉,弗兰克·秦格龙.麦克卢汉精粹[M].何道宽,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182.
作者简介:刘 敬,讲师,研究方向为新媒体与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