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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村庄

2018-03-12许卫国

农家书屋 2018年7期
关键词:柳树池塘村庄

□许卫国

有泥土,有青草,就有自然,就有庄稼,有庄稼就有庄稼依偎的村庄。土地是村庄的子宫,村庄是城市的祖先。天空里有一颗颗星星,大地上有一座座村庄。无论在平川,或在丘陵,亦或在高原,村庄总有绿树环抱,在麦浪稻海的簇拥下如同坚定不移的岛屿。

村庄的春天总有几株桃花杏朵,如珊瑚礁闪烁,总有蝴蝶翩翩,蜜蜂嗡嗡,燕子呢喃,青蛙呱呱。门前总有池塘,水面总有鹅鸭闲情漂游,夏天的池塘边总有老牛在洗澡,闭目养神。土地给我们的总是美好。

村庄总有一两棵大树,它们可以是槐树,可以是柳树,也可以是松树、榆树、白果树等等,总之,它们成了村庄的标志,村庄的旗帜,它们可以是路标,可以是村徽,可以是村民的骄傲,可以是淳朴热情村民的致意。总之,你循着这大树来,看到这大树,你就有归宿感,难免会激动起来。村庄总有一两个幽默逗趣的人物,村庄因他们而热闹,村庄也总有一两个憨憨的人,要么被人取笑,要么被人同情,要么一边同情一边取笑。所有活动,都仰仗土地给我们搭建的舞台。

门前的菜园子里,按照四季变化种植白菜、黄瓜、紫茄子、红萝卜、青豆角……该什么季节吃什么,顺其自然。菜园子前面一般都是池塘或河沟,浇水方便,排水也方便。池塘岸边多柳树,柳树喜水,有水自然幸福成长,无水也不会干枯死亡。柳树最早报告春天的生机,最早暗示霜降的肃杀,柳树生性爱水,死后也与水相容,村民就总用柳木做水桶,做水车,耐烂耐腐,柳木在水里也好像虽死犹存。水是柳木的灵魂,柳木是柳树的尸体。乡村植物动物都互相依存,千丝万缕。丝瓜和葫芦、茶豆藤蔓可能搅在一起,你不必去考虑谁结了什么果实,它们也不要你论功行赏,你需要你就摘取,瓜豆种类不同,它们的名字对于人类,都叫奉献。猪圈里挤着小羊,牛栏里小猪钻在老牛肚底,鸡鸭鹅交颈搭翅,为了度过共同的夜晚、寒冷和胆怯,和谐稳定。

村庄的老人德高望重,也谨言慎行,他们说话往往最有魄力;乡村妇女心直口快,也不掖不藏,她们也许少了粉黛,可打理的田间风景,做出的针线茶饭,都是美不胜收;乡村的孩子生动耐受,夏天是水中的游鱼,冬天是雪中狐狸,无衣也不冷,赤脚无处不去,太阳晒不蜕皮,水淹不死,虫咬不伤,高处掉下来,揉几下就康复。割草放牛,爬树翻墙头,偷瓜摘桃四处漫游,如今的孩子,身在童年,不知童年属于谁,童年如今已是遥远的记忆。土地给人类营养最多。这是土地在默默地承担我们以及一切的生存。

走向村庄,必然有几条小路,或许不平坦,或许不笔直,还有蔓草侵道,或有路两边高粱玉米夭折伏在路心,你不要顾及这些,它们不是故意。你一直往里走,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听到鸡鸣狗叫,那就是你要去的地方。随便问一个老人、一个孩子你要找的人家,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地指点,或者干脆就直接送你去,他会率先喊那家主人,根据他们自己的辈分,喊出对方的称呼——你家来亲戚了。

在村庄里你感受最深的是热情和宁静。热情是村民,宁静是夜晚。不过,也不一定,风、清香、狗吠、蝉鸣也可以有不尽的热情,村庄也随时可以宁静,未必全在夜晚。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叽叽喳喳的鸟鸣也会让你除去浮躁,你会像婴儿一样睡去,很多不该有的精神负载都在这里卸掉。一个村庄可以错落散乱南北,也可以一条屋脊贯穿东西,但是,村民们谁也不会走错家门,谁都知道谁家锅大碗小,谁家悲欢离合。吵架的,有人去苦口婆心劝解;红白喜事的,有人去衷心祝贺或掏心掏肺地同情。农活时节,搭把手,帮个忙,你有,我有,大家有才是真有,全村家家喝西北风,你一家就算喝稀饭也不踏实啊。土地生长着一切情缘、一切温馨。安详莫过于土地。

一个村庄从有了雏形那天起,经过百年、千年的演化,形成浓厚的家族血脉,村落文化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当时,也许是一个人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开垦,丰收之后,被行者发现,行者或留下加盟,或使消息不胫而走,行者或男或女,是女也可能觉得合适就留下传宗接代;村庄也许是一群流浪人,或逃荒者,或流放者,或逃难者,找到一块无人过问又基本可以生存的地方,就发展起来。也有我们知道的,由后来那些时代里刻意安排的人口分布组成的。无论如何,形成一个村庄自有其道理,其生生灭灭也是存在的,即便没有战火夷为平地,也可能山洪暴发,地震海啸使其瞬间消失,也可能是当政者心血来潮,一举拆毁,管你生活习惯和文化积淀已经千年、百年,一切化为乌有。

践踏土地就是践踏自己。时间往前走,人类的生活情趣往往会往后走,无论何种享受,最宜人最养人的地方恐怕还是大自然,而最接近大自然的是乡村的土地。乡村,是留给人类最后一块可以呼吸历史,滋润心灵的圣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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