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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物到“上帝”的黑色寓言

2018-03-10彭成田鹏

电影评介 2018年15期
关键词:好戏荒岛后现代

彭成 田鹏

近日上映的《一出好戏》成为2018年暑期档的又一爆款电影,票房惊人,成为时下热议的话题,作为影帝黄渤执导的处女作品,影片通过荒岛模式,喜剧类型,讲述了主人公马进在荒岛上的内心成长和人性回归的过程,主人公经历了从动物到上帝的“奴隶制体系”“资本主义体系”“乌托邦家园”三个成长阶段,在这个过程中,传统规范所建构的社会体系的确定性和稳定性丧失,并朝着非理性化和去主体化发展,人们希望摆脱约束、追求自由的同时,却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价值和道德的迷失[1],公司众人的本性开始暴露,对金钱、权力、社会地位的追逐正是时下社会现状的影像化投射,而主人公正是在这一过程中不断与环境、自我进行斗争,最终实现了自我救赎和人本主义回归。影片通过对社会现象进行揭露、对权威进行颠覆、对人性进行剖析,幽默而不失内涵,实现了个体和社会的后现代伦理反思,最终主人公实现了人格上的涅槃。

一、 黑色幽默的荒诞喜剧

戏谑化的喜剧艺术表达。喜剧片是指以笑来激发观众爱憎的影片,又被称为“疯颠喜剧”。可将喜剧片划分为喜剧、轻喜剧、悲喜剧等。在不同的喜剧类型中,笑声具有不同的含义,包括鞭笞社会丑恶现象,歌颂现实生活中的美好事物,让观众在轻松愉快的笑声中接受教育等。常用巧妙的解构,夸张的手法,风趣搞笑的语言来刻画戏剧性人物的独特性格[2]。

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国产喜剧不断向前发展,出现了许多人们喜闻乐见的喜剧电影作品,除了影响力持续多年的冯氏喜剧,还包括近年涌现的《人在囧途之泰囧》《疯狂的石头》《人在囧途之港囧》《唐人街探案》《西虹市首富》一批作品,喜剧电影形式越来越丰富。同时也应看到,受经济利益驱动影响,缺乏内涵的喜剧电影大量涌现,充斥电影市场,比如《夏洛特烦恼》等等,在低成本、高回报的利诱面前,扎堆创作的喜剧电影的整体质量依然令人堪忧,甚至不断冲击社会道德底线,致使电影市场鱼龙混杂。

而《一出好戏》则是当前电影市场上让人眼前一亮的喜剧作品。从喜剧艺术的层面来看,《一出好戏》突破了当前商业主义市场中为了笑而笑的娱乐主义喜剧局限,在引人发笑的同时更加注重电影中关于人性、伦理的人文主义深刻内涵。《一出好戏》以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作为描述对象,通过公司组织出海团建而将故事引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影片一开始出现的车在陆地上是车,而到了海上则变成了船,甚至变成了潜艇,充满了荒诞性和戏剧性。在出发途中,司机在推销自己产品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小王,叫王根基”,憨厚的形象以及简单粗暴的名字充满了喜剧意味,而马进收到了彩票中头奖的信息,6000万!原本沉默不语的马进瞬间窜来窜去,极其夸张而又忍住不说的表演引起观众的哄笑。

当船漂到孤岛上之后,影片使用三条分离而又交错的主线讲述了一部人类进化史,每一条主线中充满了荒诞的黑色幽默,在虚构的情节中隐藏了对当下种种不合理的现实情形进行嘲讽和反叛式的批评,在各種密集笑料中透露出严肃和讽刺的意味。比如在以小王为中心的粗放劳动派里,马进因为对小王不满而和弟弟出逃,但是因为害怕又回到了岛上,在黑场过渡到岛上时首先出现的是小王训斥二人的近景,他惩罚二人继续划船,然后才出现全景,全景出现时二人原来是在岸上划船,真相大白的瞬间观众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这一场景又透露出现代人对于权威的畏惧和无奈,是对当下各种利用权威欺压群众的讽刺。此外,影片中的许多意象都充满了荒诞和戏谑色彩,除了影片一开始出现的车船之外,还有张总发现的翻过来的船,神奇的是船上的玻璃杯和碗碟居然都没有打碎。在彩票兑奖期到期的第90天,马进没能回到现实世界兑奖,但上天却给他下了一场鱼雨。而在最后以马进为核心的生存体系中大家穿的水手服就像病号服一样。影片将这些充满荒诞性、戏谑性的意象巧妙地安排在细节之中,成为剧情发展的动力,由此情节也变得十分荒诞,构建出一部黑色幽默的荒诞喜剧。

荒岛模式讲述个体成长。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开创了荒岛文学的历史,荒岛文学遵循着个人遭遇灾难、流落荒岛最后回归社会的情节模式,荒岛模式在人类文学史上占据重要地位,满足了人类对于未知的探索欲望。而后比较有代表性的小说有戈尔丁的《蝇王》和埃科的《昨日之岛》,它们所体现的是在不同历史环境下作者对于世界、人类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的认知[3]。这些荒岛文学作品因其独特的视角和故事主题被大量改编成电影,成为文学改编电影的经典之作。荒岛电影凭借荒岛模式拍摄出一部部精品,比如《荒岛余生》《海滩》以及异化荒岛的《肖申克的救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等等,共同的特征在于荒岛电影常常通过特定的灾难将个体置于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个体通过与自然、自我进行抗争,最终通过理性精神、自我意识获得解救。

《一出好戏》借鉴荒岛模式,讲述了马进跟随公司出海团游—遭遇海浪—飘至荒岛—与环境、自我进行抗争—回归文明社会这样一个荒岛故事。在荒岛这种完全“陌生化”的环境中,公司一群人首先是与自然抗争,满足生存需要,于是他们采野果、挖野菜、捕鱼等等,其次是与人的原始欲望的抗争,在流落荒岛的过程中,主人公的精神支柱就是手中的彩票,彩票梦破碎后,他的精神支柱变成了当一个成功者,而整个过程中马进都是想通过各种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屌丝身份,逆袭成为一个成功者,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这也是和自我进行抗争的过程,最终主人公马进战胜自我,完成了内心的净化与自我提升。最终的结局也符合观众的期待,所有的人都获救了,众人重返世俗社会,主人公马进还收获了爱情。

整部影片就是主人公马进在荒岛上的个人内心成长史、净化史,马进从一开始的愤世嫉俗,沉溺于对金钱、权力、爱情、社会地位的追逐中自我迷失,在其他人的推波助澜以及自身的努力下,马进终于如愿以偿,拥有了一切自己追求的东西,但弟弟小兴的变化又让他担心和惊讶,因为他从小兴身上看到的是被价值迷乱的自己,于是,马进不断地进行自我反思,与自我不断进行斗争,最终理性战胜欲望,他成功的解救了自己,同时也解救了众人,完成了自我心灵的净化。

《一出好戏》之“新”。作为一部喜剧片,除了具备黑色幽默与戏谑反讽的基调以外,影片通过情节的巧妙安排,通过展现一部“人类进化史”,将现代人的自我精神在社会中的迷失、怀疑、等待以及救赎描绘了出来,把人物的内心活动、人性的变化描述得细致入微。更重要的是,影片最终实现了人性的回归,对真善美的回归。马进最终放下了心中的欲望,点燃翻船,吸引了邮轮的注意,成功解救众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出好戏》超越了之前的包括《疯狂的石头》《心花路放》在内的黑色幽默喜剧片,除了描述现代人的价值迷失和价值寻找之外,更是将人性作为影片表现的核心要素。因此,《一出好戏》成为中国喜剧电影史上的一个新突破,它将黑色幽默的风格以及后现代伦理反思融为一体,让观众发笑的同时也把关于现代社会语境下的人性抛给观众,使其陷入深深的思考。

同时《一出好戏》通过经典的荒岛模式,建构出了一个超现实的空间——荒岛。但与以往的荒岛电影的严肃甚至是恐怖基调不同的是,影片是在幽默搞笑的喜剧氛围中展开的,这种秉承“寓教于乐”传统的艺术手段,符合现代人生活节奏快、人性迷失的生活现状,人们需要通过娱乐化的喜剧进行精神释放,同时电影的人性主题又让人进行自我反思,对社会现象进行深入剖析,真正实现自我价值认知和建构。更重要的是,影片和传统的荒岛模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其既没有《鲁滨逊漂流记》的昂扬自信,也不是《蝇王》的人性丑陋面的暴露,也不像《荒岛余生》结局的迷茫,而是通过描述一出“人类进化史”,从动物到上帝的人类成长史,将人性的变化、发展、成长过程描写的十分细致,最终的结局也是为人所期待的“大团圆”,主人公完成了自我救赎。其次,影片的人数较之前的经典荒岛电影都多,因此剧情也更为复杂,所展现的人物关系也就更为复杂,使得影片更具冲突性和戏剧性。最后影片较之前线索也更为复杂,包括彩票、逆袭的愿望、自我救赎,主人公通过与自我的斗争推动剧情的发展。

通过荒岛模式讲述一部戏谑、幽默的喜剧,《一出好戏》继承传统,同时又敢于创新,在一个“陌生化”环境中描述了一个关注个体、反观人性和社会的现代寓言,影片笑料不断而又引人深思,黑色幽默风格又凸显出对后现代伦理的反思。

二、 颠覆一切的后现代伦理透视

后现代伦理是在现代伦理遭遇危机的情境下产生的,是对现代伦理的一种反抗性、颠覆性态度。后现代伦理认为,现代伦理意识是一种“立法意识”,强调用立法来维持社会秩序,这种强制性的立法规范被称为“规范暴政”,它使得个体的自由空间不断缩小。而后现代伦理就是强调个体应该从这种“规范暴政”中解放出来,摆脱约束,实现道德的解放,使道德审美化。个体在自由状态中更好地实现自我控制,也在道德实践中更好的认识自我,最终实现自我伦理规范[4]。电影作为一种表现手段和感染力非常强的艺术形式,能够将深奥苦涩的哲理通过简单明了的意象表现出来,通过虚构的或者虚实结合的手法再现人所面对的后现代道德场景,讲述个体在后现代生存中出现的伦理价值迷失,引发个体的自我道德审视,进而更好地进行自我约束和道德抉择[5]。

《一出好戏》将小人物作为描写的对象,讲述了主人公马进等一行人在脱离“规范暴政”的荒岛之中,个体的自由空间被释放,在这个过程中,各个个体关于物质、金钱、权力等人性中恶的一面开始暴露,迷失在现代社会物欲横行的诱惑之中,在影片中建构起来的各种亦真亦假、虚实结合的、颠覆性的意象,如小人物的众生相以及倒置的船、倒置的镜头、类似病号服的水手服、鱼雨和挂满鱼的树等等将个体在后现代生存中的伦理失范和价值迷失表现得淋漓尽致。主人公马进在现实社会中是一个无所作为的穷屌丝,但到了荒岛之中一切重新洗牌,原有的价值评价标准、伦理规范不复存在,马进坚信自己可以逆袭走向成功,就在他获得权力、地位、爱情的时候,马进迷失在价值评价标准相互对立的道德选择之中,同时在这个过程之中又不断地进行自我道德审视,最终完成了人格上的自我救赎。影片通过虚构的电影情节讲述了一出个体自我审视的现代寓言,但这个寓言不过是个外壳,导演真正想要表达的是超越具体人物、具体事件的关于当下社会、当下生活境况的伦理反思。

当人类社会进入后现代,各种艺术形式也表现出后现代特征,消解、颠覆现代性是其核心,正是在這个过程中观照个体在现实生活中所面临的后现代伦理困境,《一出好戏》正是讲述个体在后现代情境下与环境、自我进行抗争的,对自我进行道德审视的故事,最终表达出关于人性的人文主义关怀。

对宏大叙事的颠覆。传统电影通常通过宏大叙事表现社会责任感、精英意识、严肃的价值追求,如《战狼2》中冷锋为了给自己的妻子报仇而踏上了一条寻找杀妻仇人的漫长道路,却不幸卷入了一场非洲国家叛乱,整部影片变成了一场宏大的的营救计划,影片的主旋律展现中国军人的勇敢无畏的形象以及拯救同胞的责任感,主人公报仇以及个人的情感被隐匿于影片营救计划的宏大主题之下,影片所追求和表达的是一种强烈的爱国情怀和社会责任感。

而在后现代主义电影里,它没有宏大叙事,主角也不会有什么伟大的抱负和理想,更不会有什么大的背景,通常都是以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作为故事的主角,侧重于展现小人物的心理活动、喜乐哀愁。《一出好戏》则是一出现代寓言的喜剧片,它将故事设定在一个孤岛中,摒弃了一切传统道德、法律、文明,在孤岛上上演了一出人类社会重建的荒诞故事,在每一个生存体系中,展现小人物的人性变化,司机小王由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变成了一个暴力集权者,公司张总则为了自己的利益笼络众人,在翻船上继续当着成功者的角色,但谎言的败露让他陷入失望中,整日借酒消愁。人物主人公马进则从一个现实社会的穷屌丝,通过用谎言建构起的乌托邦成功逆袭为成功者,内心的权力、物质欲望、对爱情的追求极度膨胀。小兴则从一个非常“干净”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利己主义者。

整部影片并没有一个宏大的主题,而是展现在原始的、脱离“规范暴政”的情境中的各个人物的众生相。影片用黑色幽默展现了现代人在物质欲望的驱使下人性的扭曲和道德的丧失,正如马进在影片中的台词“有钱的永远是有钱的,没钱的永远是没钱的”。是对当下社会人们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中的影射,现代人因此也面临着新的伦理困境。最终小人物回到现实世界中还是小人物,他们并没有因此获得主流话语权以及阶级上升,他们仍然是底层社会中的挣扎着,不幸而又渺小。

对传统道德观念的颠覆。《一出好戏》所讲述的“孤岛求生”的故事,远离了现代社会的一切已有人类文明,所有人都脱离了传统的伦理道德、法律制度等的约束,因此,原始状态中的人性也开始暴露,通过这种方式颠覆传统,展现后现代主义的解构风格。

在表现对传统道德进行颠覆时,影片将缺乏传统伦理道德约束的人性的阴暗面赤裸裸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影片中的暴力、欲望失控的行为非常多,而在这些场景中,传统道德不复存在。在“适者生存”占据主导地位的“奴隶社会”中,以小王为首的生存体系属于粗暴劳动派,只要群体中有个体不服从自己,便会遭受暴力和语言的攻击,人性中最原始的劣根性开始暴露,于是便以暴力征服群体以维持秩序,这和动物使用暴力维持自己的领地毫无二致,正如小王自己所说“我以前就是个耍猴的”。在这样的压迫下,马进试图逃离这个体系,在离开孤岛前,马进见到了自己的女神姗姗,想着自己可能有去无回便想要亲姗姗,在这种失去道德约束和规范的情境中,马进的原始欲望也开始暴露,对情爱的追求也让他做出不合伦理道德的行为,于他而言,道德与非道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出逃失败后,等待他们的也是暴力的惩罚。

而后马进和小兴去问张总借网捕鱼到了翻船等待他们的却是一顿暴打,当现代社会的法律制裁和伦理道德不复存在的时候,群体处于无序的情境中,一些长期受到约束的个体开始发泄原始的暴力欲望,马进二人此时才明白人性的冷漠和阴暗。而小王与张总两派为了生存而展开厮打混战则更是一种集体的暴力行为,此时所有人都回归到弱肉强食的动物本性中。此外,影片中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断地撒谎,甚至将小王说有船来了的事实扼杀在马进和小兴二人的谎言以及群体的压力之中。在影片的这些场景中,传统道德中的“仁爱”“克己复礼”等精神瞬间崩塌。

对权威的颠覆与解构。在《一出好戏》中,通过人物的逆转、阶层的变化以形成新的场景、环境和体系来解构权威。在影片中,最初出海团建时的绝对权威是公司的张总,所有其他的角色都必须服从他的利益,听从他的安排。而当船漂至孤岛时的权威中心发生了几次变化。第一次是具有野外生存经验的小王带领众人捕猎、采摘野果,受到众人的推崇,成为孤岛上的“王”,维持这一权威的是王所具有的暴力力量,因此同样拥有暴力力量的保安此时面对张总的上司好吃懒做也敢于出来反抗,一手打掉总经理手中的果子,成功颠覆了公司原有的权威体系。虽然张总在翻船上成功坐回自己的领导者的位置,通过拥有的物资工具和商品流通的资本主义体系重新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但资本家的贪婪导致其权威最终被马进打破。

马进挑起小王和张总两派的矛盾,就在两派打斗时马进带着光环出现在高处,仿佛一个智者,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于是便开始洗脑,为什么打架?因为这一切都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去寻找新大陆,才有新的希望继续生存下去。通过这种方式把所有的人团结在了一起,所有人和睦相处,形同手足,众人每天晚上唱歌、跳舞,其乐融融。马进小兴二人构建了一个梦幻般的乌托邦,成功逆袭成为新的权威中心。通过权威中心的几次易手和新的场景不断构建,影片成功对社会中崇高、庄严的权威进行了颠覆,传统伦理道德中“上下有序”“恪尽职守”等原则不复存在。

对社会生活的反讽。现代社会中充斥着人们对于物欲的追求,关注以金钱为中心的物质主义享受,人文精神逐渐消沉。而后现代主义则是对现代主义进行解构,反讽是最常见的典型方法之一。《一出好戏》在细节表现上大量运用反讽手法,对当下社会中的一些现象进行解构和批判。

《一出好戏》的故事从现代文明社会一下子变成了不受约束的孤岛之中,故事中的人没有积极向上的面貌,而是为了生存不断暴露自己的原始欲望。现代文明在孤岛求生的情境的反照之下,显得尤为荒诞,故事在设定时就充满着反讽意味。此外,影片中展现的多出细节也充满了反讽色彩。比如在小王建立起“奴隶制”生存体系、树立起極高的威信后,公司老潘见风使舵,顺势送上大胸妹陪同小王,其意不言而喻,正是影片对当下的一些权色交易等歪风邪气的讽刺。而主人公马进买彩票中了6000万的大奖,最终却因未能在90天期限内赶回去兑奖,一夜暴富的梦想化为泡影,则是对现代人纸醉金迷的物质崇拜的反讽。最后,马进在建构起的乌托邦里成功逆袭成为成功者,但最终发现有船经过孤岛后瞬间将他又变回穷屌丝,屌丝逆袭的失败寓意着底层人民挣扎生存的现实,是对当前严重的贫富差距以及阶层差距等社会弊病的巧妙反讽,同时也是对当下社会伦理失范现象的批判与解构。

对人性的窥探。影片中的主人公马进作为人物线索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虽然是一个底层小人物,但马进从来没有放弃追求,追求金钱、权力、爱情等等,马进内心的各个侧面就如同影片中出现的主要人物一样,一一对应。在荣格的“人格面具”理论中提到,为各种社会交际提供了多重可能性,人格面具是社会生活和公共生活的基础,人格面具的产生不仅仅是为了认识社会,更是为了寻求社会认同。

也就是说,在马进和弟弟小兴建立起来的乌托邦家园里,马进所表现出来的伟大、友善、和谐等是为了获得更大的交际圈、更大的权力和社会认同,来维持自己成功者的身份。人格面具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如影片中姗姗所代表的“阿尼玛”形象,作为真善美的存在,是马进对爱情的追求。而小兴则是马进欲望的化身,从纯真到邪恶的转变,是马进人格的暗影。此外,张总是马进追求金钱的代表,小王则是其追求权力的代表,构成马进另外两面人格暗影。马进在乌托邦家园中变成了一个被人格面具支配的人,与自己的天性逐渐疏远,而生活在一种紧张状态之中,由此他才会说“我是害怕冰淇淋化了”。所幸的是,马进内心的道德善并没有泯灭,在掉落悬崖的那一刹那,马进最终超越了欲望、金钱、权力的暗影,其人格闪现了最光辉的一面,拥有解救众人的“神”的品质,他的人格也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涅槃。

结语

《一出好戏》作为2018年暑期档的爆款喜剧电影,影片继承经典的荒岛模式,通过戏谑反讽和黑色幽默的艺术风格描述了马进、小兴、小王等社会底层人物在现代都市的物欲主义冲击下的精神迷失,现代人所面临的新的伦理困境,并通过巧妙安排暴力粗放生存体系到资本主义生存体系最后是理想化的乌托邦这一“人类进化史”,在其间穿插各种颠覆性的具有荒诞色彩的细节如车船、翻船、扑克牌、彩票、鱼雨、水手服等等,成功把人性的变化、人性中的丑陋面展露无疑。此外,影片实现了荒岛喜剧电影的新突破,展现黑色幽默又不失精神内涵,在强调对社会阶层、等级制度、物欲纵横等种种社会现象和社会弊病进行了解构与批判的同时,更加关注人物本身,将人性作为整部影片的核心,最终影片实现了人性回归,马进找回了自己内心的道德善,并完成了自我救赎,进行了一场个体关于后现代生存的伦理反思,同时又表达出对生活的希望,就如同影片中不断出现的弱小的、长在石头缝里的小草一样,顽强、挺拔且具有生命力。

参考文献:

[1]寇东亮.“伦理的终结”与“道德的解放”——后现代伦理的宗旨[J].探索,2006(4):172-175.

[2]刘藩.荒诞喜剧片的艺术特点[J].电影艺术,2017(2):107-111.

[3]白春苏.毁灭与重构——荒岛小说的哲学内涵之流变[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47(1):145-151,156.

[4]寇东亮.“伦理的终结”与“道德的解放”——后现代伦理的宗旨[J].探索,2006(4):172-175.

[5]张贝拉.后现代伦理在电影叙事中的隐喻表达——以电影《求求你,表扬我》为例[J].江西社会科学,2011,31(4):193-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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