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滩上的鱼

许楠溪

夕阳西下，映红了海水的波痕，一扇若隐若现的龙门出现在烟雾缭绕中。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异象，人群里，不少人拿起相机记录。

每一千年的这一天，鲤鱼们都会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用尽全力飞跃龙门。如果可以跃过这高大的龙门，就可以褪去一身鱼鳞，蜕变成龙。

一条弱小的鲤鱼也到了龙门前，它身上的蓝色斑点在鱼群中格外显眼。其他鲤鱼把它视作异类，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看着它，纷纷从它身旁绕开。

时间飞逝，鲤鱼们奋力飞跃。可当它们接近龙门时，身上就会产生一阵阵灼热的撕裂感，这种可怕的感觉让它们心生怯意，生怕自己被烧为灰烬。

“噼里啪啦”，鲤鱼们跌落海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渐渐地，太阳收起了它最后一丝光热。待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龙门就会彻底消失，它们将不再有机会飞升成龙。

有些鲤鱼开始灰心丧气，甚至造出“飞跃龙门也不会成龙”的舆论。这颓废的论调在海域扩散，鲤鱼们像是得到了失败的借口，开始成群结队地离开。

蓝斑鲤鱼却没有丝毫退意，只要它跳过龙门，就能离开这片海洋，远离同类的歧视，过自己朝思暮想的“任性”生活。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总要拼搏一番，不是吗？

一整夜，龙门前，点点蓝斑在上升，跌落，上升，跌落……世间万物都忍不住为它捏一把冷汗。天将明，蓝斑鲤鱼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它鼓足勇气，用尽全力跃向龙门。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弥漫全身，好像它不是在跳龙门，而是捧出自己血淋淋的心，任由利刃宰割。

然而，就在这疼痛中，它竟然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身体的刺痛感逐渐消失。它睁开双眼，龙门的边界已在眼前。

它身上的蓝斑开始消失，鱼鳞一片片脱落。它的身子变得灵活，隐约的龙形出现在云层间。

龙翔九霄，天地驚动。

一缕刺眼灼热的阳光照在海上，把温暖传给沉睡的世界，龙门也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

一条蓝斑鲤鱼伴随一声巨响砸回海里。它最终还是失败了，筋疲力尽的它带着“成龙”的愿望沉入海底。它没有任何力气再游动了，只能任凭海浪卷着它肆意晃动。

早晨，阳光明媚。在沙滩上铲贝壳的小男孩看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鱼，它的身上长着蓝色的斑纹。

男孩好奇地询问父亲：“这是什么鱼，好奇怪。”饱经风霜的老渔民回答：“它就是一条普通的鲤鱼。”说完，他疼爱地抚摸儿子天真的面容。

蓝斑鲤鱼带着一丝不甘，在浅滩上结束了自己平凡却好似传奇的一生。

鱼落浅滩君莫笑，当年也曾跃龙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