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韩流粉丝文化传播中的编码决策与解码立场研究
2018-03-08胡嘉琦
胡嘉琦
摘 要 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普及,网络粉丝文化日益兴盛起来。近年来,韩流偶像、综艺和偶像剧等在我国掀起“韩流”狂潮,韩流粉丝圈也已成为我国网络粉丝文化中最具代表性和争议性的群体之一,其独特而流行的网络用语具有显著的研究价值。文章运用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选取其中典型的网络高频用语进行内容分析,试图从新的理论视角解析我国网络粉丝文化。
关键词 编码与解码理论;网络粉丝文化;韩流粉丝;网络用语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4-6708(2018)205-0127-04
1 研究背景
韩流文化自从进入中国市场以来就深受广大女性粉丝的追捧和热爱。全面进入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时代后,科技的发展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通达全球的网状通讯结构,促进了群体交流广度、深度的拓展。无论是偶像团体歌手、电视电影演员,还是韩国典型的综艺笑星,韩国娱乐圈全方位出动从而进行文化输出的确在中国内地乃至香港、澳门、台湾地区都掀起了韩流飓风。与此相对应的中国韩流粉丝圈,借助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发展,完全形成了一派独具特色的网络韩流粉丝文化。
2 研究理论架构——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
斯图亚特·霍尔在其代表性论文《编码/解码》这篇文章中,利用“生产”和“消费”这两个概念描述了传播过程中的两个环节。从文化研究的角度,霍尔发展出“编码”与“解码”的关系。
霍尔用图示表明自己提出的编码与解码新模式。
2.1 制作者意识形态架构中的编码过程
霍尔将大众传媒的生产过程视为“编码”,可以将“编码”理解为传播者将自己要传递的讯息或者意义转换为语言聲音文字或其他符号的活动。编码者或者解码者同时受客观的因素,即知识框架、生产关系结构、技术基础结构等因素的制约,主要包括信息媒介的制度和实践方面。编码者的知识背景、对实践意义的理解都将会对语言最后的编码产生影响。
2.2 社会关系架构下的传播过程
在霍尔看来,编码过程完成后,还需要编码信息的通过一些传播媒介表现出来。霍尔指出制作一个节目所必须的因素:“广播制度结构及其实践和生产网络、他们构成的关系和技术基础结构。”在这个阶段,电视话语占据主导地位,“各种广播结构必须以一个有意义的话语形式生产已编码的信息。”“应用中的知识,包括技术技巧、职业观念、制度知识等都在通过生产结构来架构节目的体例。”
2.3 受众对符号话语的解码过程
当传媒文本通过传播送到受众的手中时,霍尔认为会“产生非常复杂的感知、认知、情感、意识形态或者行为结果”,霍尔将此称为“解码”。解码者对信息进行理解分析,就是信息的解码过程。霍尔认为编码者与解码者对于文化“文本”的意义并不是完美的对接,甚至会出现误读与错位。这主要是因为编码者和解码者的身份不同,知识结构、思想认识、价值观等因素也并不相同。由此霍尔提出3个假想的地位,以此建构电视话语的各种解码过程:1)主导—霸权的立场;2)妥协与协商的立场;3)对抗的立场。
3 我国韩流粉丝圈中的编码立场与解码行为分析
根据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韩流粉丝圈中的典型网络用语的意义的生产和构建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时代特征下的一种独特的技术文化以及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考问题的方法。所以,韩流粉丝圈中的典型网络用语的生产应该是生产者现阶段技术基础、制度结构、社会(生产)关系的反映。
在网络粉丝文化中,粉丝及粉丝群体既是语言和符号的生编码产者和生产者,同时也是语言和符号的解码者与消费者。
3.1 网络韩流粉丝的编码过程及意义表达
从霍尔的编码与解码模式图来看,我国的韩流粉丝群体具有大体上对外独特、对内一致的知识构架。这里的知识构架并非理解为传统意义上的粉丝群体的教育背景、知识水平,而是一种建立于偶像与粉丝、韩流与中国这种独特的身份与立场的情感诉求与沟通机制,在某种程度上也塑造了粉丝群体的情感态度、价值观念等。它是网络韩流粉丝在进行编码和意义表达时最重要的背景因素。
简单来说,这种知识框架的区别,可以较为轻易地区分一个人是否为“韩饭”的身份和及其属性。举例:当“仙后”和“妖精”等词语出现在眼里,一个人的反应是将它们看作是一个星座的名称和一个非人的角色,还是将它们判定为韩国男子偶像团体东方神起和Super Junior的官方粉丝名称。前者是一般大众或网民的普遍认知,而后者则是非常典型的韩流粉丝的条件反射。再如,同样属于韩流粉丝圈,喜欢不同的偶像明星的粉丝群体之间所具有的知识构架也不尽相同,例如,能将“邪教”和“魔教”这两个代称分别明确地理解为韩国歌手郑允浩和金在中的CP——“允在”饭、韩国歌手郑允浩和沈昌珉的CP——“浩珉”饭的人应当是韩国男子偶像团体东方神起和JYJ的粉丝,或者至少是关注过这两个组合的韩饭,而这可能就已超出日常只关注韩国演员的粉丝的认知范围。
这种知识构架在韩流文化的引领下极具特色,其中包含常识,如偶像团体中的应援文化和打榜文化、成年男子明星需承担的兵役文化、艺人分类中独特的综艺笑星文化等;还包含梗与典故和一些时下流行语、缩略语和日常用语。在此之下的知识构架有别于一般网民的认知与概念,是韩流粉丝群体进行网络用语编码的关键要素,也是一般网民无法正确理解与解码其网络用语的关键原因。另外,韩流粉丝圈存在于中国的互联网络虚拟空间之下,对于中国互联网中流行的网络热词、梗等,和其他外国文化和语言习惯等,也会成为其编码与使用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表1是笔者在新浪微博、百度贴吧、豆瓣八组抓取的韩流粉丝圈中出现频率较高的网络用语名称(编码)、含义(主导—霸权式解码)与出处(部分传播过程)。endprint
根据表1,我们可以观察到,韩流粉丝之间的网络用语的来源虽然多样,但大多都限定于ACGN届即Animation(动画)、Comic(漫画)、Game(游戏)和Novel(小说),韩流粉丝圈,以及改编自中国网络用语或热点词汇等。总体来说,韩流粉丝文化圈的编码行为是既封闭又通用的。
粉丝圈子的文化封闭性和向全网扩张的通用性之间存在一种张力,使编码行为成为一个充满策略选择的行为。封闭性和通用性二者之间的博弈也是激烈而紧张的。封闭性是为了保持权威感和小众感的独特满足,是一种微妙的心理因素,所以必然使得知识框架更加求新求异求变。通用性则是为了保证接受程度和交流效果,必然使得知识框架更通俗更易懂更快传播。
3.2 韩流粉丝圈的网络用语在社会关系框架下的传播过程
编码过程完成后,还需要通过一些传播媒介表现出来,在本文中即互联网与移动互联网。由于互联网具有开放性、互动性和反馈性等特质,在韩流粉丝群体之中产生出来的网络用语会通过人际传播——粉丝与粉丝之间的交流、群体传播——不同粉丝群体之间的交流、组织传播——某一粉丝后院站之间站长与会员之间的交流、大众传播——通过互联网这一媒介形成的粉丝与非粉丝网友之间的交流,从而让更多的粉丝与非粉丝加入到韩流粉丝圈的网络用语的传播、使用和生产的过程之中,一方面部分地消弭了韩流粉丝编码的主体性和霸权性质,使之更加通用,成为ACGN届甚至是普通网民的网络用语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也加剧了韩流粉丝圈的网络用语的复杂性,部分地失去了其原本所具有的含义,从而可能引起误会并引发网络暴力与战争。
3.3 网络韩流粉丝对其网络用语的解码过程
由于认知和实践的局限性,本研究中假定编码者与解码者具有相同的或可忽略差异的生产关系和技术基础,而主要从知识框架和有意义的话语程序的传播过程角度分析。
本文所涉及的用语含义——正确解码意义也是主导—霸权式解码——来看,解码难度或是费力程度则为难易混之,难多易少。其中像“墙头”“欧巴”“团饭”“唯饭”“路人”“粉”“黑”“撕”“get到”“科普”“刷存在感”等高频用语,被百分百正确理解甚至其他圈子网民以及一般网民懂得并使用的概率非常高。究其原因,相似的知识框架使得望文生义都不会出现较大的理解失误,此外,以上这些词汇已不仅仅局限地适用于韩流粉丝圈,已然成为整体网络文化中的通用词汇。
然而,表1中的大多数用语,对于非韩流粉丝以及相关文化圈子的网民来说,虽然知道了它们的含义,但并不能完全理解,更加不会使用。笔者糅合多个典型韩饭网络用语举例加以进一步阐释,以便体会知识框架在霍尔的编码与解码理论中对本文研究的重要性:作为现已成为两个不同组合的成员的韩国男子偶像团体东方神起成员郑允浩和JYJ成员金在中CP——允在的“邪教饭”的小A,在2015年10月2日看到前线从韩国传回的关于韩国军方基隆台庆典演出视频时发现,允在二人时隔6年再次同台演出,真可谓是韩流粉丝圈中的“活久见”和“允在党”的“有生之年”系列。看到他们身着军装素颜上阵依旧光芒四射时,小A不禁激动地转发微博并写下了“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爸爸您看我跪的姿势标准吗”的评论言语(注:“爸爸”一词在本句中指代郑允浩和金在中二人)。在看到允在二人在后台聊天、拥抱,并与对方父母亲人见面谈话的视频,小A又在允在微信粉丝群中与大家一起刷屏“时隔6年的正式发糖!我们允在党头上有青天!还可以再爱一万年!”对于那些撕小A及其“CP饭”伙伴“瞎YY瞎高潮”的毒唯,允在饭纷纷表示这是石锤,并用表情包“你尽管去唯金在中,允在不是真爱,算我输!”以强烈回击。
此外,在韩流粉丝圈的网络用语解码立场中,真正能实现在这种极其特殊的解码背景即知识结构下对韩流粉丝中流行的“行话”进行正确解码,从而保证网络韩流粉丝文化持续发展,其中主流的解码立场应为“主导—霸权”式的。但即使在大体一致的知识框架中的韩流粉丝群体也不会产生完全相同的认知,尤其是属性不同甚至对立的粉丝之间,如团饭和唯饭、毒唯和CP饭,也时常存在着妥协与协商式、对抗式的立场。然而,从整体的网络用语的编码解码的流程来看,韩流粉丝具有明显的编码者与解码者的双重身份,再配合网络虚拟空间中存在的开放性与互动性。
因此,由約翰·费斯克等人提出的“生产者式的文本”观念发展而来的第四种解码立场——创造式解码立场,应当是网络粉丝文化健康持续发展的根本动力。
4 讨论与结论
在互联网时代,众多网络“粉丝”汇聚,她们对某一明星和文化的解码能够在网络空间表达出来,也能够与彼此相互交流,形成解码者之间的联系。解码者不再是独立的个体,她们通过互联网轻松地聚集在一起,具备了群体特征,作为一个群体而存在和行动。
而互联网语境中的解码行为,更突出地表现为第四种解码立场——创造式模式的选择。粉丝们积极自发地为自己的热爱而进行无限创作,例如照片、视频、同人文、电子杂志、表情包、制造流行网络用语、成立字幕组、快闪应援活动等。网络粉丝既是编码者又是解码者,不但能消费文化还可以生产文化,并且再生产能力无可限量。
参考文献
[1] Stuart Hall. “Encoding/Decoding”, Cultural,Media, Language, eds.Stuart Hall, Dorothy Hobson, Anthdrew Lowe, Paul Willis, London: Hutchinson,l980.
[2] Stuart Hall. “Reflections upon the Encoding/ Decoding Model: An Interview with Stuart Hall”,Viewing, Reading, Listening: Audiences and Culturaleds. Jon Cruz and JustionBoulder: Westview, 1994.
[3]斯图亚特·霍尔.编码,解码[A].罗钢,刘象愚.文化研究读本.王广州,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
[4]陈力丹,林羽丰.继承与创新:研读斯图亚特·霍尔代表作《编码/解码》[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4(8):99-112,128.
[5]约翰·费斯克.理解大众文化[M].王晓珏,宋伟杰,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
[6]陆正兰.回应霍尔:建立第四种解码方式[J].南京社会科学,2011(2):43-4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