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记鞭子

郑世鑫

老张头的第一记鞭子甩出去的时候，刚好早上七点半。只要天儿不下雨，您在圆明园的福海边上总能准时准点儿听到这一记鞭子声。连老张头自己也说不清福海到底吞吐了他的多少记响亮的鞭声。

老张头甩鞭子特别有讲究。他必须要在这块叫作湖山在望的地方甩鞭子。用他自己的话说，瞧见没，前面是福海，空旷；边上是曲院风荷，舒服；这样甩出去的鞭子，有精气神！

老张头张口必是《白良关》：“豪杰生来胆气豪！”第一记鞭子正手甩出，园子里鸟儿随即叽叽喳喳的撒起欢儿来。老张头随即静息凝神，目视前方，似乎满眼都是“蓬岛瑶台福海中，往来只借舟相通” 的盛况。

“旗开得胜立功劳！”说话间老张头将第二记鞭子反手送出。

福海上的小船摇摇晃晃地过来，李小刚开始了一天的打捞水草工作。毕竟立夏已经过了，天儿一天热似一天，福海里的荷花要生长了，海里的鱼儿们也该呼吸新鲜空气了。在这之前，李小刚要确保这片海干干净净。

老张头，甩上了您哪！老张头一看是小刚，收起鞭子，走到岸边。

小刚，我给你介绍的对象处啥样了？

老爷子，您可别提对象的事了，就一面，人家一听我在这园子里的工作，立马走人。李小刚将船靠岸。

这工作咋了？你没和她提你写的论文得大奖的事？

呦，老爷子，那论文我都不当回事，对这片海我还没研究出个名堂呢，不能随便提。

小刚脱下黑皮手套，挠挠头。然后，拽过一根水草，说，老爷子，您也是这方面的专家了，看看，这海里多出来的物质到底是什么？

老张头撂下鞭子，拿起水草仔细观察。

还是垃圾污染的问题。你看水草的根部宽松肥大，这是富营养物质过高，氮磷钾含量过大啊。

太阳越过林梢，投给福海一脉温情。小刚戴上手套说，老爷子，谢您嘞！您继续，我去巡海了。

老张头看着小船摇摇晃晃地往观澜堂方向去了。

多好的小伙子啊。老张头感叹着，拿起鞭子走到湖山在望。

“三十六路宣花斧”，第三記鞭子双手交叉甩出，鞭子在空中打了明亮的一响：麒麟阁上把名标！

岸边渐渐地有游客走动。

老张头收起鞭子，沿着福海吆喝着：“圆而入神——明而普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