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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尊老敬长思想研究

2018-03-07杜寒风

武陵学刊 2018年5期
关键词:文王长者孟子

杜寒风

(中国传媒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100024)

作为战国时期的思想家孟子,提倡孝道,其主张对于以宗法血缘为基础的中国古代社会的治理产生了积极影响。他以为实行尊老敬长之策,必须赏罚分明。“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养老尊贤,俊杰在位,则有庆;庆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芜,遗老失贤,掊克在位,则有让。”(《孟子·告子下》,以下引《孟子》均只注篇名)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天子视察,进入到诸侯的疆界,看到有赡养老人等好的情况就赏赐土地,看到遗弃老人等坏的情况就给予惩罚。该篇还记载:齐桓公在葵丘邀集鲁、宋、卫、郑、许、曹等国举行会盟并签下盟书,盟书誓言第二条为“尊贤育才,以彰有德”,第三条为“敬老慈幼,无忘宾旅”。盟书作为各国盟主达成的共识,反映了敬老尊贤是中国传统社会普遍认同的、深入人心的价值观。陈升指出:“孝的问题在孟子的头脑中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情节,……表明孟子认为孝的问题的解决不能单纯地依赖道德教育,孝的问题的解决还有赖于通过其他社会问题的解决来解决。这种依赖关系使得孝的实践性质更加突出。”[1]与孔子相比,孟子除继承孔子孝的思想外,还发展和强化了孝的实践性;认为在社会治理上,需要政治、经济、教育等领域的支持。孟子着眼现实,更加看重孝的实际功效。本文主要就孟子的尊老敬长思想进行研讨。

一、尊老敬长是实行仁政的需要

孟子主张,理想的政治应该由有孝心有孝行的圣人来做,即所谓内圣外王;现实中的国君不是圣人,应当向圣人看齐。如果国君懂得以孝治天下的道理,就会身体力行地推动其治下的国家向孝治国家发展。尊老敬长是衡量仁政的一个重要标准。

“徐行后长者谓之弟,疾行先长者谓之不弟。夫徐行者,岂人所不能哉?所不为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告子下》)这段话的意思是:慢慢地走在长者后面称悌,抢行在长者前面称不悌,前者有礼貌,后者无礼貌,不是人们不能慢慢走以让长者先行,而是缺乏敬长的意识,是能做而不去做;国君也有能做却不去做的事。《梁惠王上》记载:

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

孟子认为,国君之所以不能称王天下,不是做挟持泰山越过北海的事,而是没有做为老人折枝的事。“折枝”一说是指向老人行礼:“为长者折枝,以长者之命,折草木之枝,言不难也。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扩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难之有?”[2]209天下没有什么难事不能做而是有能力做而不做。国君倘若不想为长者做事,就无法统治管理天下。国君制订的国策伤了老人的心,也就伤了一国老人儿女们的心。焦循在《孟子正义》中说:“老,犹敬也。幼,犹爱也。敬吾之老,亦敬人之老。爱我之幼,亦爱人之幼。推此心以惠民,天下可转之掌上。言其易也。”[3]52国君若是以恩泽于民来保有天下,必须由己及人,就是要把对自己亲人的恩惠推扩到他人身上,敬重自己的长辈进而敬重其他人的长辈,关爱自己的晚辈进而关爱其他人的晚辈,让百姓有益处可得,这样社会治理就能实现。孟子又在《离娄上》中说:

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为政于天下矣。

焦循在《孟子正义》中指出:“言养老尊贤,国之上务。文王勤之,二老远至。父来子从,天之顺道。七年为政,以勉诸侯。欲使庶几于行善也。”[3]302天以七纪,故以七年为限。杨伯峻在其《孟子译注》一书中说:“‘师文王,大国五年,小国七年,必为政于天下矣。’则此一‘七年’是就小国言之,大国则不待此数矣。”[4]不论是七年还是五年,行善都是有时间限定的。如果为政者无限期地找各种借口拖延,不解决民生问题,不尊老敬长,则难真正实行仁政,实现孝治。

在《梁惠王下》中,孟子指出:“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关市讥而不征,泽梁无禁,罪人不孥。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诗》云:‘哿矣富人,哀此茕独。’”文王即西伯,他在治理岐地时,实行仁政,尤其照顾穷人当中四种无依靠的人,这四种人里老人占了三种:鳏、寡、独。这四种人即:年老无妻叫鳏、年老无夫叫寡、年老无子叫独、年幼无父叫孤。文王因惦念穷人中的老人,其尊老爱幼之心感召了天下人。杨泽波的《孟子评传》一书指出:“鳏寡孤独是社会中最贫困而又无依靠的人,实行王道仁政,必须最先考虑到他们,也只有照顾好这些人,王道仁政的优越性才能充分显现出来。值得注意的是,鳏寡孤独中有三种是老人,这样,善养老人便成了王道仁政的重要内容。”[5]172这三种老人是需要王道仁政所特殊关照的,要颁布法令使他们无后顾之忧,在物质和精神需要上满足他们。

《公孙丑下》曰:“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孟子正义》疏:“德是尚贤,齿是尊长。”[3]154在孟子看来,爵位、年龄、德行三者都被视为天下最尊贵的东西,朝廷讲爵位,乡里讲年龄,辅佐国君引领民众讲德行,不应以有了爵位而轻待年龄和德行。“这种尊重老人的做法,一方面应该看作是邹鲁文化传统的遗风,另一方面也应该看作是孟子为其王道政治所制定的一个标准。王道政治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养民,在养民过程中,不仅对一般的百姓要养,对社会上那些孤苦无靠的老人更要养,只有这样才能将王道的阳光洒向每一个角落。”[3]172尊重老人应成为社会的风尚,因为老人为家庭和社会做出过贡献,他们年纪大了,不应被家庭、社会所冷落和忘记。

孟子主张一个国家要形成尊老敬长之风尚,即使是敌对国家交战,也要对敌国贯彻这一原则。这是对行仁政在政治上的一个考验,能否善待敌国老人、孩子,是能否赢得敌国民心的关键;就算发动战争的动机是好的,但如果不能善待敌国的老人,在道义上也是有缺陷的。在齐国征伐燕国的过程中,齐宣王因为拒绝听从孟子的劝导,一意孤行、不放被俘的老人与小孩而为孟子所不耻。齐人征伐燕国,孟子不仅主张出兵要有道,还反对杀害迎接齐国军队的燕国民众,认为这是不仁不义之举;“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梁惠王下》),孟子建议齐宣王放走被齐军掳掠的燕国老人与孩子,减轻战祸对老人与小孩的影响。但是,齐宣王不听劝告,齐军终因得不到燕国民众的支持不得不撤回。齐宣王因没有听孟子的劝告而有愧于孟子,孟子对齐宣王也因此有了看法。在孟子看来,即使是敌对国家交战,指挥军队的国君也应该对敌对国家的老人与孩子怀有仁心善念。

由此可见,尊老敬长的原则、理想,是超越了国界的大爱原则,表现了孟子高度的人文关怀精神。

二、尊老敬长需要物质保障

尊老敬长不仅是一种理念,还需落到实处,这就需提供物质上的保障。孟子在《梁惠王上》中两次提到要重视民生,为老人的生活需要提供必要的物质保障。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梁惠王上》)

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梁惠王上)

这两段话内容几乎完全相同,个别文字略有出入:“但彼言数口,此言八口。彼言七十者,此言老者。……虽随意立文,然以老者与七十者互明,谓不独七十,凡六十及八十以上例此也。以八口与数口互明,谓不独八口,凡九人及七人以下例此也。”[3]58《孟子·尽心上》再次说道:“五亩之宅,树墙下以桑,匹妇蚕之,则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鸡,二母彘,无失其时,老者足以无失肉矣。百亩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足以无饥矣。”

上述三处引文说明孟子重视民生,再三强调发展社会生产需要为老年人着想,满足他们对生活资料的基本需要,这是经济上不可缺少的。孟子希望五十岁的人能够穿上丝做的棉袄,七十岁的人能够吃上肉,也就是说他主张要满足年长者穿衣吃饭的需要。尊老要成为社会风气,使道路上不见白发老者头顶重物行走,不让老人受冻挨饿,老人能安享晚年。如果天下都向这个尊老敬长的孝治国家归从,国君得到人民的拥戴,不愁王道不能实现。

伯夷辟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天下有善养老,则仁人以为己归矣。……所谓西伯善养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树畜,导其妻子使养其老。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饱。不暖不饱,谓之冻馁。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此之谓也。(《尽心上》)

焦循在《孟子正义》中指出:“言王政普大,教其常业,各养其老,使不冻馁。二老闻之,归身自托。众鸟不罗,翔凤来集,亦斯类也。”[3]537文王实行仁政的重要内容,就是善待老人,尊老敬长,由此天下的贤人都认定他是圣王,天下的老人都愿归于他的治下,投奔他而来。也就是说,文王十分重视老人问题,把安置好老人作为治国兴邦的一项大事来抓。在经济上为老人着想,关心老人的生活;百姓有地种,有宅住,学会了种植、畜牧,知道赡养老人的事理,是西伯善于养老之内容。老人们愿意到文王的国家生活,既有民心所向的政治诉求,也有民心所向的经济诉求。尤其是在传承尊老文化的农业社会背景下,人们对文王的统治有强大的心理认同和情感认同,并由老人群体影响到非老人群体。老年人有丝绸穿,有肉和粮食吃,不受冻忍饥;因为物质生活上的无忧无虑,因而老人们的心情和精神也很好,老人的子女们就能无后顾之忧,安心生产和打仗,由此国家就能强盛。

《滕文公上》也说:“民事不可缓也。……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人民有必需的产业,上足以敬奉长辈,下足以养育子弟;无论丰年灾年,都能过活,人心不乱;五亩之宅和百亩之田,是实现孝治理想的物质基础。“在孟子那里,园宅是井田的一种补充:井田是为了保证粮食供给,即‘数口之家可以无饥’;园宅是为了保证衣帛和食肉,即‘五十者可以衣帛’,‘七十者可以食肉’。两者相互配合,才能解决农民衣食等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在这个问题上,孟子的确是想得非常仔细的”[5]168。孟子希望民有恒产,能够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既能赡养父母,又能养活妻子孩子,这样的王是“保民”之王,一定会得到民众的拥护和爱戴。孟子提出的施政纲领,就是要让民众自己拥有基本的产业,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亲和无怨的气氛,才能使人切实体会到人伦乐趣和生活的意义。

孟子不光认为对父母、长辈生前行孝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就是父母、长辈去世后的行孝也需要有一定的物质基础,作为办后事、祭祀等活动的必要条件。历史记载:鲁平公想见孟子,遭到了宠臣臧仓的阻止;他以孟子不贤、不合礼义加以阻止。

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

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

曰:“何哉,君所谓逾者?前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与?”

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也。”

曰:“非所谓逾也,贫富不同也。”

(《梁惠王下》)

臧仓对孟子的评说是站不住脚的。乐正子即乐正克是孟子的门徒,当时在鲁国为官,他当着鲁平公的面驳斥了臧仓的观点。上文中的“后丧”超过“前丧”,到底指的是什么?这里既不是指用士的礼仪还是用大夫的礼仪葬父葬母,也不是指用三鼎礼祭父还是用五鼎礼祭母,是指孟母死后睡的棺椁之华美超出了孟父的棺椁。之所以有这样的区别,是因为家境好了,孟子作为孝子的正常举措。孟子的正常之举竟招致了臧仓等人的不当非议。臧仓非议的理由无非是认为孟子对自己父亲的丧事办得简单,棺椁不华美,而孟母亲的后事则办得比较好,有厚此薄彼之嫌。对此,乐正子进行了反驳,指出孟子丧父时家境不好,没有好的条件给父亲办丧事,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在母丧时,孟子家的生活条件得到了较大改善,因此丧事办的会有不同。也就是说物质条件决定了丧事和祭礼的等次。

孟子对此也做了解释,理由也很充足。孟子的学生充虞为孟子的母亲办丧事是监督备办棺椁的。当时由于事情太过匆忙,他没敢提问,只觉得棺木过于华美;事后他也问过孟子。

孟子自齐葬于鲁,反于齐,止于嬴。

充虞请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严,虞不敢请。今愿窃有请也:木若以美然。”

曰:“古者棺椁无度,中古棺七寸,椁称之。自天子达于庶人,非直为观美也,然后尽于人心。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得之为有财,古之人皆用之,吾何为独不然?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于人心独无恔乎?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公孙丑下》)

孟子认为办丧事需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条件来进行,只要符合礼制,能够表达哀悼之心,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就不算过分。在条件许可下,孟子用华美的棺椁来装殓母亲的遗体,表达了孟子对母亲真挚深厚的情感。大家耳熟能详的“孟母三迁”“断杼教子”的故事,说明孟子之所以能走上弘扬儒家思想、成就大业的道路与其母亲对他的教导和培养密不可分。孟子为了感恩,在他的俸禄足以用华美的棺椁装殓母亲,给母亲办好丧事时,这样做是作为人子的符合人性的选择。儒家的厚葬主张是基于孝心的,当然孝亲之人也要考虑自己的经济承受能力,过于铺张浪费、追求形式就会陷于偏执。大操大办丧事,追求奢华在现代社会也是不可取的;丧事从简,少占用土地等社会资源是需要孝亲之人注意的。

三、尊老敬长需要内外合一

孟子从老年人的立场出发,讲到对老年人的尊重要发自内心、表里如一,心里是否真诚会体现在自己的行动中;人没有到老年阶段,很难真切地体会老人的难处。所以全社会都要牢记:每个人都有变老的日子,要体谅关爱老人,确实为老人着想,身体力行地为老人做些实事,这也是全社会尊老敬长道德水平的体现。孟子强调的内外合一的实践观,在实践活动中见真心见真情,是人伦道德之本源。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

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

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公孙丑下》)

替齐王挽留孟子的说客,来到在昼邑过夜的孟子那里,以财利劝孟子留下终未能打动孟子。除了孟子对不采纳其主张的齐宣王表示失望外,也与说客对孟子这位老人的不敬有关。表面上说客恭敬跪坐,但又很不礼貌地指责孟子。孟子向君王进谏,即使自己的观点不被君王接受也用不着发怒,而孟子之所以非用完力气走一天的路才住宿不可,是他盼望齐宣王能改变主意,接受自己的主张。孟子的气量不属狭小之辈,说客的理解有偏。说客无论如何没有理解孟子的所作所为,想当然地以自己为中心,以为自己正确而当面指责孟子,讲出了对孟子的不敬之言,没有谦恭之心。在一般人看来,即使真是孟子有过错,也要考虑到他作为老人所处的场合和境遇,以他能接受的方式指出他的不足,而不是直接顶撞老人,让老人生气,这样的人应该先反省自己,而不是把一切不是都推到老人身上。

乐正子随子敖到了齐国,没有立刻见老师,孟子当面批评了乐正子。《离娄上》曰:

乐正子从于子敖之齐。

乐正子见孟子。孟子曰:“子亦来见我乎?”

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

曰:“子来几日矣?”

曰:“昔者。”

曰:“昔者,则我出此言也,不宜宜乎?”

曰:“舍馆未定。”

曰:“子闻之也,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乎?”

曰:“克有罪。”

“子敖”为王驩的字,孟子曾与王驩交恶,其原因是王驩独断专行,不讲礼数,不敬老尊长。针对孟子对乐正子的批评,有论者评论说:“从表面上看,孟子是批评‘舍馆定,然后求见长者’……的做法,实际上很大程度上是对乐正子与王驩交游的不满。”[5]87也有学者评论说:“孟子对于乐正子没有马上去见他的不满倒还在其次,更主要的是,他在这次公务中根本没有干什么正经的大事,既然如此,却又不马上拜见老师,说明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不严格,所以孟子感到特别生气。”[6]应该说,乐正子表现不佳,有孟子鄙视他与王驩交游的原因,也有他对其作为一个臣属到了齐国只知道吃喝、未尽其责不满的原因。但乐正子不尊老敬长应是孟子生气的主要原因。焦循在《孟子正义》中指出:“言尊师重道,敬贤事长,人之大纲。乐正子好善,故孟子讥之,责贤者备也。”[3]311-312撇开师生这层关系,从尊重老人的层面讲,乐正子的做法也不符合儒家孝道,作为治理国家的官员在实现孝治方面的道德要求应比一般百姓更高。此外,孟子似也担心乐正子受到王驩的不良影响。好在乐正子对自己的过错有正确认识,能够反求诸己,道德上追求完善,做了自我批评。孟子的孝治言行对乐正子的影响可见一斑。对此,有人举例说明孔子、孟子对学生的批评有所区别,指出:“当然,对比孔孟对学生的批评,孔子的批评更多具有实质性的内容,而孟子的批评似乎更多注重了形式。”[7]笔者不敢苟同:孟子批评乐正子不光是形式问题,也关乎实质内容;孟子期望自己的学生成才,行孝道以达天下孝治。

孟子认为:“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离娄上》)。朱熹在《孟子集注》中说:“此章言事亲从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于此。”[2]287在朱熹看来,事亲是仁的体现,从兄是义的体现,这是每个讲究孝行的人都必有的道德情操和道德修养。“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离娄上》)“迩,近也。道在近而患人求之远也,事在易而苦人求之难也。谓不亲其亲不事其长,故其事远而难也。”[3]298亲亲敬长,不需要高谈阔论,需要的是切实践行尧舜之道,推己及人,正确处理好人伦关系,化解社会矛盾,这样“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人文理想就能实现。

由此观之,在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今天,必须做好社会治理工作,而要实现社会的善治,必须充分借鉴孟子的尊老敬长思想,吸收历史上孝治天下的历史经验,把尊老敬长作为治理国家和社会的重要抓手,尤其是在中国社会日益老龄化,全社会需要关爱老年人的今天,尊老敬长尤其具有迫切性。“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梁惠王上》),就可做到“仁者无敌”(同上)。对青少年进行必要的孝悌忠信教育,使尊老敬长的传统美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尤其具有现实意义。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我们要结合变化了的国情,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角度,弘扬尊老敬长孝治天下的传统,寻找可操作性的路径,使全社会形成尊老敬长的风气,大张旗鼓地表彰孝行,弘扬孝道,净化社会风气,坚持以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相结合,提升每个家庭和整个社会的道德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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