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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狼小说中的英雄主义
——以《战神之王》为例

2018-03-07周佳微

网络文学评论 2018年2期
关键词:李锐战神英雄主义

周佳微

爱默生在他的《论英雄主义》一文中这样阐释英雄主义:“对于这一切外在的恶,人在内心深处采取一种好战的态度,并且证实了他单枪匹马对付百万敌军的能力。灵魂的这种好战态度我们称之为‘英雄主义’。”[1]而小说中的英雄主义,则体现为代表了作者和读者共同愿望的主人公的披荆斩棘,或壮怀激烈,或绝处逢生。如早期《荷马史诗》中的赫克托耳,中国《水浒传》中嫉恶如仇的一百零八好汉,再到莫言《红高粱》中的余占鳌,等等。丛林狼的网络小说《遍地狼烟》《战神之王》承续了这种英雄主义的格调,塑造了性格鲜明的英雄形象。

相比较传统的“英雄主义”写作,丛林狼小说中的英雄人物一方面延续了“英雄主义”的无畏态度和美好品质,《战神之王》中的李锐勇敢、善良、义气等,这是对传统的英雄主义内涵的继承。李锐嫉恶如仇,将替安利大叔和乡亲们的报仇视作自己的使命;他知恩图报,为报答老孙头的传技之恩,冒着触犯纪律的风险救其出狱;另一方面,《战神之王》作为网络小说,在描写英雄人物时,必然具备一些网络小说的特性,如英雄人物的相对扁平化。法国喜剧家莫里哀擅长塑造扁平人物,他在塑造扁平人物时常常采用三种艺术手段:集中、夸张、巧合。[2]而丛林狼小说中“骨胳精奇”、“天赋异禀”的英雄少年常常能集中各种能力于一身,经历了无数磨难却仍然毫发无损,这样的英雄故事无疑不是建立在现实逻辑基础尚,而是借助叙事的巧合来完成的。以《战神之王》为例,李锐出身猎户,从小生活在丛林中,智商210,具备“战神”体质。在特定的成长环境中,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虎口逃生”,可最终都能在关键时候平安脱险。

“一个圆形人物务必给人以新奇感,必须令人信服。如果没有新奇感,便是扁平人物。”[3]如前文提到的《红高粱》中的余占鳌,他是土匪,也是英雄;他野性、叛逆,但他勇敢、爱国;他桀骜不顺、但他也敢于反抗、追求自由。正是这样多种性格特征融合起来,才使这一具体而生动的形象成为读者世界中为之欢喜和感动的“土匪英雄”。丛林狼军事小说中的英雄形象虽然一定程度上满足了读者的阅读期待,但英雄人物的扁平化也会导致小说单调之嫌。

“理想化的英雄”还有另一层含义,即带有“神化”色彩,英雄能行常人所不能行之事。这主要是因为小说建立在一个虚拟的国度,通过想象的军事科技来塑造人物形象和推动情节发展,带有明显的YY色彩。

《战神之王》中主人公李锐的终极目标是成为能“力拔千斤”的战神,这本身就是建立在虚拟的基础上想象出来的,过程中涉及的基因药液、预设狙击、激光武器、能瞬间吃光一只野猪的变异了的行军蚁等都是为了丰富英雄人物形象和迎合部分读者对神秘性的追求而以想象虚构的。同时,小说中的龙牙部队、黑暗帝国、自由联盟以及他们所使用的星球币和星球语等都是作者通过想象虚构的一个世界。余华在随笔《川端康成与卡夫卡》中写道:“……我注意到了一种虚伪的形式。这种形式使我的想象力重新获得的遗产自由,犹如田野上的风一样自由自在。”这种虚伪的形式就是虚构。《战神之王》通过对现实军事科技发展的畅想,满足了读者对在现实生活中所无法实现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梦的幻想。

朱德发在其《现代中国文学英雄叙事论稿》中曾提出“英雄叙事文本比英雄理念更丰盈”,也就是说,英雄形象的塑造完成过程使小说文本更具阅读价值。丛林狼的网络军事小说具有传统英雄主义小说创作情节紧凑、故事性强的特点,也具有现代网络小说单线叙事、多元杂糅等特点。

“叙述内容的基本成分是故事,而内容的存在形态则是结构”。[4]叙事结构的合理性对英雄人物的塑造和情节发展有着重要作用。无论是《三国演义》中把人物放置其中的三股势力交错纵横的“辫式结构”;还是《水浒传》中让英雄人物逐一亮相的“链式结构”,作者让所塑造的人物处于宏阔的时代背景中,并借助于人物间的对比来丰富人物形象。作为军事题材小说的《战神之王》虽然篇幅很长,但没有复杂的叙事结构,全文围绕主人公李锐的成长展开,以李锐背负“家恨”为线索,随着他在思想上和生活中不断成长,由“家恨”上升为“国仇”,由“小我”走向“大我”,可以概括为一部山间少年成长为战神的升级史。

单线的叙事模式有利于长篇小说紧扣主题,采用网络连载方式,能使读者很快进入小说情境,具有很强的代入感。但同时,单线的叙事结构难免使小说失去厚重感。如在第211章中,李锐从雷啸天那儿得知国情后,“心中涌出一股危机感来,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大丈夫立于世,当仗剑天下,为国而战,为民奔走,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而前文对国情着笔甚少,背景事件发展交代得比较模糊,使得此处主人公的成长显得“刻意”和“生硬”。而同样作为军事题材小说的《亮剑》中,都梁将抗战这一特殊历史时期的背景描写和主人公李云龙的性格发展作为小说展开的两条叙事线索,相比较《战神之王》,这样随着抗战历史的推进使英雄人物性格的完成更加合理。

小说的语言“不是纯粹外部的东西”,“语言和内容是同时存在的,不可剥离的。”[5]“文学的基本材料是语言,是给我们一切印象、感情、思想以形态的语言”。[6]小说的语言是传达作者思想的重要工具,也是联结作者世界和读者世界的桥梁。无论是作品的叙述语言,还是英雄人物的语言,均是出自作者之手,服务于塑造角色。《水浒传》的成功在于作者英雄形象塑造的成功,而这得益于作者的语言技巧,如鲁迅先生所说,这“是能使读者由说话看出人来的”,金圣叹评《水浒传》说:“水浒所叙,叙一百八人,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极具个性化的语言将这一百零八位英雄人物印在读者的脑海里,个个栩栩如生,生动传神。丛林狼的军事小说在表现英雄人物形象时也采用了一些极富个性化的语言,完成了对人物形象的塑造。

景物描写“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茅盾语)”,军事题材小说以战争为描写的典型事件,肃杀而紧张的气氛常常伴随着英雄人物,而其中的景物描写则是作者可以利用的润滑剂。冲淡沉闷的战争氛围,能突出人物活动或渲染战争氛围。这是我国古代文学描写战争作品常常出现的一种用法。如《从军行》中“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在丛林狼的网络军事小说中,景物描写细腻,语言优美。如《战神之王》82章中描写李锐和林静在一起的夜晚是“月光轻柔如纱,从广袤的星空飘落下来,穿过树林,温柔地……树林沙沙作响……”气氛轻松惬意;而在李锐独自守夜预防敌军时的自然环境描写是“夜色愈发深沉,漆黑的森林远处传来几声动物的嘶吼,给这个安静的夜晚平添几分神秘和恐怖。”气氛紧张而深沉。这些描写极大地增加了小说的情调和意趣。当然《战神之王》的自然环境描写也存在如词语或话语重复的瑕疵,以《战神之王》170章—180章开头对月亮的描写为例,“月色朦胧”,“月色如水,轻柔地笼罩着海岛”,“清凉的月光如水似纱,轻柔地笼罩着海岛”,“皓月当空,轻柔的月光散落下来”,“月亮”这一意象本身是宁静、柔和的象征,以静衬动,是为一触即发的战争场面的描写作铺垫。但单调的意象,加上语言表达的重复,则容易使读者产生审美疲劳,失去了语言凝练的美感。

丛林狼在表达人物情感时,采用直接叙述的方式,这在某种程度上与男性作家的表达习惯有关。对于感情,男性作家不同于女性作家的细腻敏感,往往更加简单直接。如安妮宝贝的小说中的情感叙述,则是带有明显的女性作家叙述特征,小说中人物的情感大都通过外部环境的渲染,主人公的眼神、动作等细节描写体现出来,而丛林狼的小说中主人公的情感表达要简单直白得多。《战神之王》中的主人公或悲愤,或喜悦,大都是通过明确的表达情感的语言所反映出来的。看到安力大叔惨死,“少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声音带着浓浓的悲切、愤怒和不甘”。“‘咬死这些畜生’少年兴奋地吼道”等,具是通过语言简单明了地叙述人物的情感变化。

汪曾祺认为“语言即内容”[7],网络小说在发展的过程中,由于其连载的传播方式以及适应读者快速阅读的要求,作者在创作过程中追求效率而相对忽视语言的锤炼,这不仅仅出现在丛林狼的小说中,也是网络小说在发展和传播的过程中应该注意和避免的问题。

随着网络文学的发展和大量网络文学作品的出现,单一的题材已经无法满足不同读者对“故事好看”的不同要求。“英雄主义”是文学的常见主题,而如何赋予“英雄主义”以新的内涵,使得英雄人物的出场具有新奇感,这就要求网络文学创作者擅于借鉴和创新,从不同类型的小说中汲取养分,以满足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审美体验。丛林狼的作品《战神之王》在塑造“李锐”这一英雄人物时实现了这种借鉴和创新。

“革命+恋爱”题材小说是20世纪30年代兴起的一种小说创作模式,如蒋光慈《冲出云围的太阳》,描写的是部分知识分子在爱情和革命中难以取舍的苦闷,但最终还是以爱情服务于革命,或者以爱情在革命中升华作结[8]。《战神之王》中融入了“革命+恋爱”题材小说中“爱情”和“战斗”两种元素,李锐同样面临着爱情和国仇家恨的取舍得失,这是这两种题材小说的相似之处。而不同的是,20世纪30年代的“革命+恋爱”题材小说带有明显的时代烙印,刚刚思想解放的青年要经过漫长的忧郁、苦闷、彷徨的时期,最终在爱情和革命中作出让步和取舍。而丛林狼的《战神之王》面对的是大众读者,人物行动果敢而坚决,没有迷茫和犹豫,主人公李锐与林静的爱情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础上,最终也归于并肩作战的大团圆结局。

军事小说和武侠小说本身就关系密切,主人公都是“睿智”的勇士,以此制止邪恶,保民卫国。如《战狼之王》中李锐解救故人之妹胡小花的情节,则有几分金庸小说中主人公行侠仗义的意味。部分军事小说中主人公的成长路径也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了武侠小说中主人公的成长路径。“我国传统武侠小说的主角模式:1.主角出身贫寒且身负血海深仇;2.主角天赋惊人为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3.必有奇遇;4.主角瞬间名镇江湖报仇雪恨称雄于世。”[9]除第四点外,《战狼之王》中李锐的成长路径基本符合这其中概括的武侠小说的主角模式。首先,李锐出生猎户,且与之相依为命的安力大叔和乡亲们惨遭屠杀,报仇成为他的毕生使命。其次,如前文所述,李锐具备战神体质,高智商,是不可多得的“奇兵”。再次,李锐阴差阳错进入部队后进入“黑狱”,并能在完成任务后全身而退。其中,还穿插了李锐跟老孙头拜师学艺,成为下一任盗门门主这一情节,则是典型的“江湖事”,本身就带有武侠小说的影子。

丛林狼的小说有鲜明的“硬汉小说”的风格,有着刚健的男性气质,他笔下的“兵”在战斗中成长,最终成为铮铮铁汉式的英雄,《最强战神》《最强兵王》《丛林战神》《战神之王》《都市战神》五部书的书名中,“战”出现四次,“兵”出现一次。丛林狼通过宏大的篇幅、巧妙的构思在新的历史时期赋予英雄主义不同的内涵,唤起了读者对英雄的记忆与认同,实现了新的艺术超越。

注释:

[1]爱默生:《爱默生随笔全集》,蒲隆译,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第158页。

[2]张俊杰:《摘星探月》,华文出版社,2010年版,第117页。

[3]福斯特,《小说面面观》,苏炳文译,花城出版社,1984年版,第68页。

[4]童庆炳:《文学理论》,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248页。

[5]汪曾祺:《汪曾祺作品精选集·故土故人故情》,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年版,第239页。

[6]李润新:《文学语言概论》,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4年版,第12页。

[7]肖莉:《写小说就是写语言:汪曾祺小说语言观阐释》,《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4期。

[8]董小军:《强权与人性的碰撞——新世纪与“十七年”军事题材小说的比较》,《现代语文(文学研究)》,2010年第9期。

[9]刘绪军:《玄幻小说异域化的武侠精神解读》,《文学教育》,2011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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