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译的政治角度审视翻译策略

张娟超

(山西大同大学外国语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一、研究背景

随着翻译研究范围的不断扩大，翻译由语言行为逐渐转换为文化行为。因此，翻译也被认为是一种跨文化交际行为，与社会文化生活、经济及政治紧密相关。但目前对于归化和异化这两种翻译策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语言及文化交际行为层面之上，而关于政治意识形态层面的研究少之又少。

归化与异化是在后殖民背景下创造出来的，“归化”有明显的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侵略、剥夺的含义，“异化”则含有抵抗这种侵吞、剥夺的意思，而且涉及的翻译主要是从弱势文化语言向强势文化语言的转换[1]。基于此，本文将从翻译的政治角度来分析研究归化与异化，论述其政治性特点、文化霸权的关系及异化的文化解殖民化体现。

二、翻译与翻译的政治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解释翻译，即翻译是语言转化的过程。事实上，翻译涉及的领域很多，包括政治、宗教、伦理等多个跨文化交际活动。吕俊和谭载喜认为，应把翻译研究当作一门综合性科学来对待，不能把翻译看作是一种纯粹的文字语言活动，它是涉及政治及意识文化形态的一种行为。谢天振认为，翻译不再被简单地看作是语言之间的转换，而是译入语社会中一种独特的政治和文化行为。

“翻译的政治”出现于20世纪60年代西方后现代语境，但“翻译的政治”于1993年斯皮瓦克的《在教学机器外》一书中首次提出。当然，我国学者也对这一命题作出了具体的论述，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辜正坤、谢天振、许钧就有不同程度的研究论述，他们认为：翻译的政治就是指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摆布、操控、操作”，这就包括“改写、删减等”。

三、从翻译的政治角度来分析归化与异化

(一)归化与异化的涵义

归化和异化的涵义涉及文化方面的内涵，包含文学、诗学甚至是政治。归化的翻译可以是“adaptation”“assimilation”“domestication”；而异化的翻译却有着alienation与foreignization的差异。归化是指在翻译过程中源语语言及文化特征在目的语中消失，以满足译入语读者的审美与接受心理；异化则力图保持原文的特点，与译入语及其文化保持距离，使译入语读者在阅读时感到陌生，意识到在读一部原著。[2]

归化翻译是“采用透明的、流畅的风格为译文读者把陌生感降到最小的翻译策略。”韦奴蒂认为，归化翻译带有贬义性质，有利于巩固目的语文化，事实上起到了文化殖民及维护民族地缘政治关系的作用。归化与异化，这对术语从语言层次上升到文化和政治的层面，并关注背后所发生的文化交流及冲突、意识形态的干涉等。

(二)归化与异化的政治性

20世纪90年代，安德列·勒弗菲尔创造性地对传统翻译观提出了改写的构想，认为翻译就是改写，其背后充满着文化、政治、意识形态等的操控。国内外许多翻译家在翻译时都带有一定的政治性目的，翻译策略上就运用了大量的改写、删减和挪用。例如，梁启超在翻译日本小说《佳人奇遇》时，就进行了删改，去除了大量不利于清政府的内容。

在中国半殖民半封建动荡的时代背景之下，中国文化背景处于弱势地位，于是鲁迅先生带着强烈的政治目的，最早提出了异化翻译策略，试图以文艺唤醒国民，以此来拯救水深火热的中国。鲁迅主张异化翻译策略的根本原因是“自强”，这种政治意识反映了当时以鲁迅先生为代表的知识分子追求“民主地缘政治关系”的强烈愿望。由此可知，在一定程度上，归化与异化的翻译策略是政治和意识形态策略的外在表现形式，是文艺工作者亦或政治统治者用来实现其政治目的的一种策略。

1.翻译策略和文化霸权

文化霸权理论是由意大利著名批评家、政治家葛兰西提出的。葛兰西早在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就指出，资产阶级通过意识形态霸权来控制无产阶级。首先是控制了所谓的“超然结构”，即经济基础，然后再控制其构成的诸多成分，如音乐、文学、艺术、媒体等，最终无产阶级首肯了他们的一切，认同了他们的价值观，成为统治集团的附庸。显然，这种意识形态领导权就是文化霸权的体现，统治者通过这种方式巩固其政权，以此来维持“国家”的存在。葛兰西为现代殖民主义及其“文化霸权”或“领导权”的研究确定了一种模式。

西方的归化翻译策略体现了强势文化对弱势文化的霸权行为，其实质是以种族为中心。韦奴蒂提出异化翻译方法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异域文化的差别，“在英语中使用异化法可能是对民族中心主义、种族主义、文化自恋主义和文化帝国主义的一种抵制，有利于建立一种民主的抵御政治关系。”[3]

2.异化是文化解殖民化的体现

在英语中，文化霸权体现着文化殖民化特点，针对这种文化殖民化的情况，第三世界国家采取异化翻译策略来译作，以示反抗。以《红楼梦》的两种译本为例，一种是杨宪益夫妇合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另一种是戴维·霍克斯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杨宪益先生翻译的目的是想尽可能多地让英美读者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因此基本上遵循了原语文化为归宿的原则，即采用了“异化”策略，在译文中适当地保留了原语文化，如在译文中较多地保留了汉语谚语和原有的宗教色彩。这体现出了对民族中心主义、帝国主义的抵制，有利于建立民主独立的政治关系，也是反殖民化霸权的手段，是文化解殖民化的体现。而在戴维·霍克斯译的《红楼梦》英译本中，译者目的是为了方便、服务于英美读者，采用了归化的翻译策略。这在一定程度上大大地削弱了汉语言的固有特色和其文化特点，体现出了译者对原语文化的一种粗暴的态度。由此可知，异化翻译体现了平等及对异质文化的尊重，抵抗文化霸权主义，并且适应全球文化的发展，有利于地缘政治的建立。

由此可见，翻译策略问题已经进入了社会政治之维，涉及文学生产的政治经济学层面、接受层面及后殖民语境下的跨语言、跨文化关系等文学理论问题。异化和归化均产生于后殖民世界中总体不平等的文化交流背景之下，其中，异化翻译突出表现了平等与尊重异质文化的特点，而归化翻译体现的是不平等的文化交流。伴随着世界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的一体化，越来越多的译者将会运用异化翻译策略来保护本国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