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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当季2018年秋季中国诗歌巡览(下)

2018-03-05何言宏

诗歌月刊 2018年11期
关键词:诗篇主体诗人

秋天来了。秋的丰盈与灿烂让我们欣慰,也让我们喜悦。我欣喜于我,们的诗歌非常突出、非常浓郁的人文意识。我们的诗人,无论是“朦胧诗”时代的前辈,还是我的出生于1960年代的同龄人们,抑或是90后的年轻诗人;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他们都以诗的方式表达着自我,表达着每一个个体生命的情感与体验。即使只是在2018年7月至9月这短短一个季节的诗歌中,也能感受到我们的诗人各自独特和无比丰富的“个体性”。“个体多样性”一一我所想倡导的人文主义诗学的核心指标,在我们的诗歌已经有很充分的体现。不需要宣言,也不需要什么高头讲章,就让我们如梁小斌先生所言,“在淡泊和默默无闻的缝合中”,实、勤勉地去努力,去建构!

王夫刚:《满脸星辰的人》

肖水:《肖水诗选》

赵野:《苍山下》

阿未:《此刻外面阳光还

荣荣:《如初》

(何言宏,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当时代中的乡土诗篇日渐没落”

王夫刚:《满脸星辰的人》,《诗歌月刊》2018年第8期

王夫刚的作品很早就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异乡人之死》和《暴动之诗》。当时我正主编着一套规模较大的《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1-201O》,试图将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中国文学中各种文体的代表性作品、理论批评和重要史料系统集成,我兼负责其中的“诗歌卷”,因此阅读了那一个十年的大量诗歌,初次读到夫刚的这两首诗,大为震撼,觉得这两首诗无论是于历史和时代,还是于乡村,于我们的诗史传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很能够代表我们这个时代诗人的良知与见证意识,便很珍惜地收录其中。至今看来,更加觉得这两首诗的可贵和自己当初选择的正确。

与以往的诗作一样,《满脸星辰的人》仍然是写乡村,是夫刚在“乡土诗篇日渐没落”(《每一片落叶上》)的时代中非常可贵的坚持。夫刚写农事,写自然,写许多在我读来倍感亲切的乡土景观。在他的作品中,无论是“太阳升上林梢,照彻桃园”(《桃园附近》),还是“槐花热烈地盛开”“热烈地凌乱”(《槐花凌乱》),抑或是“黄昏之后,低于月亮的山冈/迎来了遍地月光”(《望见山冈>),或者是“秋风浩荡”的时节,天空舒展,“有云飘过”(《致青春》);无论是他写麦田中有“两个站着交谈的人”(《村庄以东的麦田》),还是写“开镰的日子,女人大声地/说笑,男人们已经开始盘算/麦收以后的去处。热风/一阵一阵地吹来,金色的麦浪/在他们心中起伏着,奔跑着/令大地炫目而又不安”(《村庄与人》)……他笔下的乡土自然和乡村生活场景,都会让我回想起接壤于鲁地的我的家乡,想起自己少年时代的乡村生活。 《早春与少女> -诗,也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戴望舒的《村姑》,但是其意境要更清新,要更明亮,却又都给我们留下了美丽的秘密。

“村庄与人”,自然是王夫刚乡土诗篇的写作重点,《满脸星辰的人》中,重点又在于亲情,在于对夫刚而言最为属己的伦理亲情。他写外婆(《献给外婆的诗》)、祖母(《献给祖母的诗》)、父亲(《田野上的父亲》《每一片落叶上》)、母亲(《写母亲》《再写母亲》《重返谷雨村庄》),都很自然地饱含深情,亦有很多令人难忘和属己的细节。但正因为属己,属于诗人独特的个体生命,所以,时代、历史、地域、血缘等多重性的时空因素集于其一身,也很丰富地交融于诗中,非常有效地表达了夫刚所曾念兹在兹的“个我”,建立了一个他自己的世界,他自己的“内心秩序”(王夫刚:《斯世同怀·自序>)。不过,也正因此,王夫刚的“内心秩序”和更深广的世界却又是相通的。大地永恒、亲情永在,时代和历史却变动不居。王夫刚的乡土诗篇很重要的特点,就是不避历史,在历史的风烟和深刻的转型中来写乡村,来写人。他的景象与人物,很多都潜藏着历史的因素一一一如他的《暴动之诗》和《异乡人之死》。他很清醒地觉察到我们这个时代“乡土诗篇日渐没落”的现实,他也深知村庄与人们“在乡土的时代告白中请求发言”(《村庄与人》),甚至“仿佛最好的诗篇就在这里”,就在乡村(《村庄以东的麦田》),因此他的领命于诗,坚持着以自己写作来书写乡村、表达乡村,反抗“乡土诗篇日渐没落”的现实,就有了非常重要的意义,令人尊敬,也令人期待。

“我的人生开始做减法”

赵野:《苍山下》,《钟山》2018年第5期

赵野慵懒,一如鄙人。但赵野的文字,以一当十,胜过许多空阔的宏文。赵野为数不多的诗篇和他散见于其同样不多的对话、访谈与随笔中的见解,时常令我叹服。他于慵懒之中似不经意的话语,每每能够击中我们的时代、生命、历史与世相的本质,机锋与力道,寻常罕见。所以,“我的人生开始做减法”(《黄昏》),这几年来一直盘桓于我内心的念头一经他道出,不禁顿生出遥远的会心,亲切莫名。

减法的人生,意味着要砍去那些不必要的人与事一一“该留的留,该滚的滚”,决不理会污秽的人事。语虽愤激,道理却很正确。吾生有涯,虽然诚如鲁迅所言,“无穷的远方,無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但是,我们并不应该让人生漫漶无涯地消耗于那些无益之事,忘却精义。赵野的减法,赵野的后退,便源于其对精义的了悟。

以“第三代诗人”来命名“艨胧诗”之后的一代诗人,赵野是起初重要的发明者,其时他还发起创办了《第三代人》诗刊,虽只刊行一期,已很必然地载入正史。不过赵野并不很在意,很快他便退出现场,隐身或游走于更加广阔的江湖:策展、从商,偶或有诗,直到前些年退居大理,于苍山洱海之间寻得其世外桃源。《苍山下》,正是赵野桃源中的诗篇。

但桃源中的赵野,内心果然有真正的安宁?“黄昏苍山让人心醉/我的人生开始做减法/这地老天荒的算术使结局/越来越清晰,年岁浩荡流逝/我们正在经历的每一天/其实就是最好的日子”(《黄昏》)、“苍山苍凉如故……/……我出入山水之间,俯仰成文/生命终要卸下重负/词语破碎处一切皆空”(《苍山》)、“想象一种传统,春日/天朗气清,我们几个/吟风,折柳,踏青草放歌/或者绕着溪水畅饮/我们会在冬天夜晚,依偎/红泥小火炉,看雪落下/此刻诗发生,只为知音而作/不染时代的喧嚣与机心”(《想象》)……赵野似乎是安宁的,却也好多创痛,好多不甘,他最好的生活,也得靠“想象”,靠对“传统”的“想象”来构建(《想象》)。通读赵野不多的诗篇,几乎从1980年青年时期开始,他就采取了后退的姿态,他说“我或许应该走得更远/直到宋朝”“空气中的/优雅和颓废,以及娇慵的湖泊与明月”(《冬日》),让他迷恋。“桃花流水悠悠”,他说“吾从周”;“长空深闱幽幽”,他说“吾从宋”(《剩山》)。赵野的内心,充满着永远无法摆脱时间的焦虑。而亘古如斯,我们的宿命,我们的悲剧就是,根本没有抽象的时间、纯粹的时间,过去、现在、未来,传统、现代,他人、自我、生命……一切全裹挟于时间之中,是时间性的存在。所以在苍山之下,即使是在“独自”的时刻,赵野也难忘却时代,难以不挂碍于“大地上/奔腾着粗鄙的现代性”(《独自》)。所以,基本上就是这样,赵野从1980年代开始,就与当时奔腾不己的现代性发生紧张关系,并将这种紧张落实和体现于其人生姿态与诗学选择,做减法、往后退,形成了一种文化保守主义的精神立场。相对于二十一世纪以来取此立场的诸位朋友,允为先行者。

在衰败的季节里,烂漫如初!

荣荣:《如初》,《诗刊》2018年第8期

无意之间,荣荣曾以自己的写作回应了克里斯蒂娃关于女性时间的主张。在她的一组题为《更年期》的组诗中,荣荣以其略带自嘲与反讽的方式书写了一位“更年期”女性的内心与日常。“别试图从我的诗句里探询秘密/我只是两手空空的絮叨妇人”,在这组诗的开篇之作《声明》中,荣荣首先就做出如上的“声明”,试图“撇清”她的写作与其“自我”的关联,打消我们索引的念头。但是在实际上,我们虽然无法证实荣荣诗歌中诸多细节与荣荣本人的自传性关系,这些细节仍然构建了一个形象鲜明的女性主体,并在当代中国女性诗歌的历史脉络和当下格局中,显示出非常重要的独特性。这一独特性,不仅在于其以“更年期”这样独属于女性、独属于身为女性的荣荣自身的个体生命体验来表达自己、书写女性,更重要的,还在于以“更年期”这一女性时间来区别于女性主义者们所耿耿于怀或意欲挑战与逃离的男性时间,建构了一种女性自己的“女性时间”。我以为这正是荣荣的意义。

荣荣的诗歌有很自觉的时间意识。她的关于更年期的诗歌自然如此。她也写有《时间之伤》这样的关于“更年期诗歌”的诗学思考。新作《如初》,更年期的特征不甚明显,时间意识却一仍其旧。“如初”之题,已经含有非常明显的时间意识。组诗中的其他几首,基本主题都关乎时间。只是这“时间”,屡屡被荣荣以隐喻的方式,以“衰败的季节”来予以表现。在《遥远》中,是“修剪后的樟树露出新鲜的伤口/陈叶落下来……”;在《梧桐》和《温岭小镇》中,则是梧桐“阔大的落叶成潮”“季节又一次转向衰败”。荣荣真实和深切地书写了“衰败季节”中的女性情怀,她内心的痛楚、念想与不甘,有开阔与松弛,亦有对自我生命的认真反刍,特别是生命中的某些“伤害”,或曾锥心,但均关乎爱,让诗中的主体念念不忘,刻骨铭心,诗人的书写也意味深长,欲说还休。索引很困难。索引也不必。荣荣的诗歌有很突出的戏剧性。在《遥远》《散乱的月亮》《尤其》《梧桐》《声音》《逃遁》《小区暮景》《阳春》《浓霜》和《温嶺小镇》等诸多诗篇中,都有一个男性,一个“你”“他”,一个荣荣喜欢唤作的“那人”。不一定需要从自传性的角度或以索引的方法,荣荣诗中的男性形象,特别是他与女性主体之间丰富的戏剧性,其实已经足堪玩味、足够我们思考;不过在另一个方面,荣荣诗的戏剧性,还发生在其自我的内部。像在前述诸诗中“我该如何重新去爱”“我越来越不喜欢遥远的事物”(《遥远》)、“他的黑暗让她心疼//曾经,他是她一个人的圣物/现在,他是她一个人的经典”(《尤其》)之类的自问和自我揭示,不仅属于诗歌主体自我内部的戏剧,使得主体更加丰厚,更使她与“那人”之间的戏剧性增添了许多复杂的意味。《承德围场的向日葵》《阳春》和《如初》诸诗,相比而言更具独白性,但其独白,也面向着一个“他”,一个“你”。诗中的独白,虽仍发生于人生中的“衰败季节”,但更阳光、更灿烂。人生或许经历过“坎坷”(《如初》)或许被“写坏”“许多错处”(《阳春》),或许“也曾在伤害里穿行”(《如初》),但很可贵的是,“阳光也在那里浓郁着”、她“仍习惯地远望”(《阳春》),她仍有着“烂漫如初的心跳!”一一在“更年期”之外,荣荣又以其诗歌提供了另外一种女性时间,书写了被称为是“衰败季节”中的诸般戏剧,其对女性主义的诗学建构,颇有意义。

“保持必要而绚烂夺目的孤独”

肖水:《肖水诗选》,《江南诗》2018年第4期

2018年第4期的《江南诗》在《首推诗人》栏目中重点推出“肖水诗选”,并刊登青年诗人和诗评家王子瓜关于肖水诗歌很有分量的评论文章《孤独与风景》,非常值得关注。在出生于1980年代的青年诗人中,肖水是一位非常活跃的领军人物。他不仅从事诗歌创作,还从事诗歌翻译、诗歌编辑出版、诗歌活动的组织策划等许多工作,营造了颇具特色的诗歌文化。这一文化的青春气质与学院精神,也彰显了肖水的诗歌文化形象。基本上,肖水属于“学院派”,是目前越来越引人注目的“学院诗群”中的代表性诗人。

肖水似乎很喜欢可能性。他的丰富多样的诗歌文化实践是其探索可能性的重要方式。即使在写作中,他也爱寻索多种可能。这些可能性的展开,不仅体现在他的诗集《失物认领》《艾草》和《渤海故事集》中, “肖水诗选”也能代表他的探索。比如诗体探索方面, 《桥上》《艾草》《失火》《风暴招待》和《天工开物》就属于“新绝句”; 《恐龙特急克塞号》《南溪乡》或《松枝》《来历不明》等则属于“小说诗”; 《独乐诗》《芳香中学》诸诗,归总于“渤海故事集”,属于“故事诗”。不仅在80后一代或学院诗群中,就是在我们的诗歌界,像肖水这样有很自觉的诗体意识并且努力做多种探索的,也不多见,因此非常值得重视。他已有的诗体探索,也很值得充分地去总结与思考。

不过在另一方面,肖水虽然热衷于可能,似乎有点八方出击的感觉,但其内核与定力,却也很突出。他的“新绝句”“故事诗”“小说诗”等诗体探索,均非浅尝辄止,而是颇有定力和洋洋大观地写得很充分。他的“新绝句”如《桥上》 -诗一一“雾气早早地合并了群山。鹅王养静,/诸厄消除,水面的平安道场,经声也渐消散。//小叶苦丁不描而翠。乌雀耳根圆通,/所入既寂,只有蜂鸣四起,仿若万物烂醉如泥”一一诗中的禅意盎然,空寂渺远境界中的“蜂鸣四起”泥醉万物,唯一“小叶苦丁不描而翠”,让我们疼惜,也让我们惊喜莫名。肖水的“新绝句”承续了我们的古诗传统,返本开新,以一枚小叶苦丁凸显出一个现代的主体。

肖水的诗歌主体往往都很“小”和“苦”,但都像这枚小叶苦丁一样有着清新、翠绿的生意。这是肖水诗的内核。他在《艾草》中曾经写过近乎格言般的诗句一一“有三种苦可以归为荣耀:慷慨,悲悯,以及孤独”。肖水的诗歌主体既小且苦,更常孤独。不管是在“新绝句”,还是在肖水其他类型的诗歌中,经常都会有一个孤独的主体。在《自画像》中,肖水曾说:“写诗就是将自我物化,将所有细小的/鬃毛固定在马背一条狭长的金属板上,”他一方面要“保持必要而绚烂夺目的孤独”(《微光》),另一方面,则要从这样的主体扩展至万物,既表现其“内心颤动”,也创造其“自身的幻象”(《叶家花园》),由此也形成了诗人繁复万端却又拥有其内核、变化有常的诗歌世界。

“这天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悲情”

阿未:《此刻外面阳光还好》,《作家》2018年第9期

“阿未,本名魏连春,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中期,吉林市人……”2018年第9期的《作家》杂志刊发阿未组诗《此刻外面阳光还好》,附有一则关于诗人的介绍。他是我的同龄人。我们这些出生于1960年代中期的人,应该都已经饱经沧桑,不惑之后,己知天命。但我们的人生、我们精神的深处到底如何,阿未的诗中,兴许能有深切的表达。

我是一读到阿未的诗,就被它们深深地吸引。请看开篇第一首《一个人在人声鼎沸的街角幽坐》(下称《幽坐》)一一

在这条废弃的旧船上,我看到了一些/关于大海的往事/我看到所有的惊涛骇浪都骤停于/风吹日晒的斑驳中,像一个/走累了的人,在人声鼎沸的街角/幽坐,你不知道他究竟来自哪一条街/也不知道他经历了哪些事或见过/什么人,所以你当然不知道一条/伤痕累累的旧船,经历过怎样一场/溃败,面对潮水的低吼和时光的消磨/一条船朽掉了体内的钢铁,它必将/沉默着一寸一寸地坍塌/在离水越来越远的岸上,把自己摆成了/一道旧风景,像一个走累了的人/在人声鼎沸的街角幽坐……

阿未的这首诗,写的是一条“伤痕累累”的旧船,也写了一位幽坐于街角的“走累了的人”,它们其实都是诗歌主体的自我写照。诗人以其精准的刻画与描摹呈现了旧船与人的形象,主体自我清晰明确,意涵深刻。我想,我们同代人中的很多朋友,一定都能从这首诗中获得共鸣。但我特别留意到了诗中的“钢铁”。阿未写这条旧船在“潮水的低吼和时光的消磨”下“朽掉了体内的钢铁,它必将/沉默着一寸一寸地坍塌”,这条旧船显然已“溃败”至极。然而,就在緊接着的《又看到水冻僵的样子了>中,至柔的水因为寒冷而“变成了坚硬”,而那些也曾于水中轻拂的水草,也“长出了风摇不折的肋骨/它们把根深扎在冰里,就有了蔑视疾风的底气”,“当时间开始/挥舞冰冷的利刃,我们已经僵硬了的/内心和躯体,就再也不怕/血流成河……”。因此那旧船,和那街角幽坐的人,并不能够代表诗歌主体的全部,至柔如水,如“行将腐烂”的水草,环境的冷酷也能使其身心如铁,甚至不怕“向流成河”。

所以说,阿未诗歌的基本主题一方面像《幽坐》这样书写了诗歌主体的饱经沧桑,他写“月光之下我的孤影长长/像遍体鳞伤的记忆中留守的/一道疤痕” (《你们和从前的日子都走了》),写我们在“步步紧逼的寒冷”中,“以接近匍匐的样子,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艰难前行”(《那么多的冷被满世界兜售》)。在《一场暴雨过后有阳光弱弱地照下来>中,更是“想象出天空曾经泪流满面的样子”,他问“这天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悲情呢”。因此天空也与其旧船一样,成了诗歌主体的生动写照,只是它的苦难,表现得更加浩大……世道险恶,人生艰难,生命复又有涯,这样的主题很自然地道出了我们的心声;但是,在另一方面,像水成冰或至柔的水草冷硬成肋骨一样,在他的《质疑》《我开始对落日有了敌意》《确信黑暗包围了深夜》和《午后》等诗作中,诗歌主体与“雪”“黑夜”及“窗外的冷”的“对抗”“抗拒”“对视”“对峙”,同样也非常突出。阿未诗中的“敌意”(《我开始对落日有了敌意》)令人振奋,也喻示着“伤痕累累”的主体的坚韧与刚硬,并未被击败。他甚至还有柔情,还有深厚与广阔的爱。《一场爱情覆盖了荒芜的旷野》和《假设》中所写“要随这群/满眼的蝶舞,赴一场清风拂面的艳遇”,爱与柔情书写得何其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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