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山:传奇“火药王”
2018-03-05
身处科研一线的王泽山
2018年1月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在人民大会堂举行2017年度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82岁的南京理工大学教授、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泽山,凭借在火炸药领域的杰出贡献,摘得2017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桂冠。
虽已是耄耋之年,王泽山却坚守在科研第一线,并登上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领奖台,让人不由得感喟:这样的人生才是丰盈绚烂。
“火药王”:国家需要就是我研究的方向
黑火药是现代火炸药的始祖,是人尽皆知的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也曾是中华民族的骄傲。可是,在火炸药成为一个国家国防实力重要体现的近现代,我国的火炸药技术却远远落后于西方大国。
1935年,王泽山出生在吉林省吉林市。当时整个东北都沦陷在日寇的铁蹄之下,王泽山在童年时经历了屈辱的亡国奴生活。王泽山的父亲和母亲都是中医,家里还有两个哥哥。虽然他的家庭处境贫困,但他父亲固执地坚持“不买房子、不买地,只供孩子上学”的原则。为了供三个孩子读书,父母必须勤奋地操劳和忙碌。母亲为了生计,还兼事帮人接生。就连王泽山自己,打小也学着帮做家务事。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4年,从小就将“强国方能御侮”的道理铭记于心的王泽山,怀揣着强国梦报考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那年他19岁。选择专业时,王泽山自愿选择了冷门的火炸药专业。有人说,这个专业研究领域狭窄、危险性高,而且很枯燥,甚至有可能一辈子也出不了名。可王泽山说:“任何专业只要肯钻研都会大有作为。国家需要就是我研究的方向,火炸药是有国家战略意义的领域。”
的确,火炸药几乎在所有战略、战术武器系统中都不可或缺。火炸药性能哪怕只有微小的改进提升,都会深刻影响到武器系统发展,并有效提升传统兵器甚至尖端武器的战斗效能。即便在今天,火炸药仍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国家武器的装备水平。
就在这个不起眼的领域,王泽山整整奋斗了一甲子,成为行业人所尊崇的“火药王”。
六十载耕耘:中国火炸药技术重回世界之巅
王泽山学的是冷门专业,开启的却是光华四射的精彩人生。
在长期的教学、科研实践中,王泽山对火药装药理论进行了系统、创新性的研究,取得了卓越成果,填补了中国火炸药理论体系空白,攻克了武器装备关键技术,使中国火炸药技术迈入了世界先进行列。
废弃火炸药是军方报废的和国库储备超期的火炸药,是具有严重污染和爆炸危险的特种垃圾,它对环境和社会构成了重大危害,已成为一项国际性公害。露天焚烧、海洋倾泻、深井注入等国外常用的销毁方法,不仅造成浪费,而且造成环境污染和爆炸事故,已受到国际法的禁止。
王泽山改变了传统的处理方法,发展了废弃火炸药再利用的理论与技术,开发了由13种技术组成的系统技术,将废弃火炸药分别转化为29种军民用产品。产品不仅有国内市场,也有国际市场。原来每吨火炸药销毁费用达数百元,现在不仅不需要销毁费用,还获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
含能材料的低温感技术是世界军事技术研究和发展的重要方向之一,也是当代军械大国力图突破而始终无法攻克的难题。要解决这个难题,缺乏理论依据,且存在众多禁区。王泽山带领课题组,走出国外研究的误区,通过全面发明创新,在该领域获得了具有国际领先水平的技术成果。该技术属于我国国防科技突破性的成果,可直接应用于我国现有装备中,促成该领域技术的变革,可使我国有关装备的性能跃入世界领先行列。这一难题的攻克,国防意义重大,经济效益和科学价值显著。
1996年6月,王泽山因含能材料的低温感技术成果获国家科技发明一等奖,这是这一年度国家科技发明唯一的一等奖。
60多年时间里,王泽山“用科学研究科学”,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取得了超越国外水平的原创成果,让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在现代重焕荣光。
成功秘诀:极简生活换取工作时间
很多人好奇,为什么王泽山可以连续突破这么多的世界级难题?王泽山说:“我拥有三倍于正常人工作的时间。”而在同事和家人眼中,王泽山是一个科研重度“成瘾者”,他好像永远不知疲倦。平时,他在晚上九点半左右休息,然后凌晨两三点起来工作。“白天的事情太多,凌晨特别安静,适合思考问题。”思考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空余时间,走路、休息、吃饭的时候,他都在想问题。
这种习惯让大名鼎鼎的王院士在生活中闹出不少笑话:去北京的科研院,从南门进去要走一段路才能到保管火炸药的楼,王泽山边想边走,好几次走着走着就从北门走出去了。像去宾馆走错房间,火车上睡错了铺这些事情更是经常发生。
多想一步成了王泽山的创新秘籍,让王泽山得以征服科研领域的一座座“大山”。
南京理工大学的火药装药技术研究所是一栋稍显陈旧的三层小楼。王泽山经常在三楼会议室召集大家开会,讨论研究课题,探讨实验设计思路。经常开会到饭点了,他就给大家叫外卖,大家一边吃盒饭,一边继续讨论。对于吃什么他从不讲究,关键是要节省时间。在外场基地做实验,他也都是和大家一起在现场吃盒饭。吃盒饭似乎成了王泽山的习惯,大家干脆称他“盒饭院士”。
生活简单到了极致,是为了将所有精力投入到科研中。80多岁的他,一年中有八九个月在实验基地度过。这些实验基地分布在全国各地,地处荒山野岭,环境极为恶劣,但他同年轻人一道跋山涉水,餐风饮露。零下30℃的内蒙古,宾馆连热水都没有,王泽山一住就是半个月;青海高原地表温度达60℃,他挥汗如雨却全然不顾。有次急需到山东做实验,因为时间太急,机票、火车票都无法购得,他居然乘上公共汽车,经过十几个小时长途颠簸,直接赶到实验工地。
老伴生病,他无法照顾;儿子结婚,他出差在外;女儿回国探亲,他也没时间陪伴。他的时间甚至抠到理发也自己来,“到理发店受人摆布太浪费时间”。王泽山和夫人还有个约法两章:“我工作的时候,相互之间不打扰。遇到春节等长假,我们约定外出旅游。到了地方,她正常出去玩,我正常在房间工作。”轻描淡写的两个“正常”,道出了一家人为科学所做的牺牲。他深爱着家人,但是他说:“我爱这个世界,就意味着要向这个世界作更多的奉献。”
“别人都劝我功成身退,但我的生活早就跟科研分不开了。一旦离开,我就感觉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关于火炸药,我们需要加深的认识和亟待攻克的难题还有很多。”
如今刚领完奖,这个荣誉等身的老院士又雄心勃勃地向着新目标发起了冲击,“无烟火药出现100多年来一直没有解决无溶剂制造工艺的难题,我们正计划用一种颠覆性发明取代现有的技术。”
我们期待这位永不知疲倦的老科学家早日取得科研新成果,走向人生新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