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污点

David+Roth

那是1993年6月9日，公牛在菲尼克斯与太阳队的总决赛第一场。中场休息时，NBC电视台播出了一段迈克尔·乔丹接受艾哈迈德·拉沙德的采访录像。但采访内容与比赛毫无关系，乔丹解释了东部决赛第二场前自己前往大西洋城的事情。上半场结束时，乔丹的得分为两队最高，可采访的主题，确实那一周出版的一本名为《迈克尔与我：我们的赌博成瘾……我哭求帮助》的书。

“我觉得我被这个人背叛了。”乔丹这样评价书的作者——38岁的圣迭戈体育经理人理查德·艾斯奎纳斯，“我不认为他是朋友，因为朋友不会做这样的事。”

之前两年，乔丹和他朋友私下里做的事情，早就被媒体曝光。而自称来自“俄亥俄州哥伦布街头”，成为圣迭戈体育馆总经理的艾斯奎纳斯，不过是其中最有野心的一个。艾斯奎纳斯讲述的自己与乔丹打高尔夫并赌博的故事——乔丹在圣迭戈一次为期10天的高尔夫球赛里欠债120万美元，经过几番讨价还价支付20万美元——尽管曝光出来的金额是历史最高，但人们并非没有听过类似故事。

在艾斯奎纳斯之前，篮球世界已经认识了绰号“瘦子”的詹姆斯·鲍勒，这是一个靠高尔夫骗钱的人，也有可能是名毒贩。1991年12月，联邦调查局特工查获了一张乔丹写给鲍勒的57万美元支票。在后来的法庭审判中，乔丹承认那张支票的作用是支付高尔夫赌博债务，而鲍勒因为那次审判获刑九年。

公众很可能把鲍勒误认为艾迪·道尔。尽管两人均来自北卡罗莱纳，也都靠高尔夫球骗钱，不过道尔还是个保释保证人。1992年2月，当他在家被入室抢劫的人杀死时，他身边有三张由乔丹开出的价值10.8万美元的支票。当艾斯奎纳斯用出书的方式指控乔丹后，NBA甚至找来了1992年负责调查乔丹赌博问题的联邦法官弗雷德里克·雷西。

在1992年3月的调查中，乔丹在雷西和NBA管理者面前表示，他会更谨慎地选择身边的朋友。当乔丹说出“我希望自己能吸取经验教训”后，NBA决定不惩罚自己的最大明星。

到了1993年，乔丹不拿NBA比赛赌博的态度让NBA感到满意，他们也开始为乔丹的赌博问题寻找借口。“事实上几乎所有州政府都鼓励赌博。”大卫·斯特恩1993年6月接受采访时表示，“他们说赌博是好事，能够支持更高的教育，降低教育费用，为老年人提供福利，你能想到就能做到。”

NBA副总裁拉斯·格拉尼克明确表示，联盟最担心的是乔丹身边的不良影响，以及这些事件可能給联盟带来的影响。艾斯奎纳斯声称，乔丹曾经拿一场大学比赛下注，最让NBA感到愤怒的是乔丹下注的时间——1992年3月29日，也就是乔丹在联盟官员面前信誓旦旦表明不再和鲍勒，道尔和艾斯奎纳斯这些人混在一起的两天前。

“只有那些不了解迈克尔·乔丹的人才会说他有赌博问题。”鲍勒接受《华盛顿邮报》采访时表示，“有些喜欢吃好吃的，有些人喜欢钓鱼，有些人喜欢打猎，有些人喜欢喝啤酒，还有些人喜欢赌博。迈克尔·乔丹就喜欢赌博。”

在1993年总决赛第一场半场休息播放的这段采访中，乔丹面无表情地说：“赌博是合法的，下注是合法的。”

“如果我有问题，妻子会离开我。”乔丹说，拉沙德轻笑了一下。乔丹接着表示，如果他有赌瘾，家人会直接告诉他，妻子也会跟他谈。“如果有赌瘾，我现在会吃不上饭，我会拿这块表，我的冠军戒指去典当。我会卖掉房子。”乔丹说，“我的妻子会离开我，我的孩子会没饭吃。我没问题，我喜欢赌博。”

“如果输了120万，我会不爽。”乔丹说，“如果他把金额减少到30万，他会不爽。”乔丹并不否认欠艾斯奎纳斯30万，也不否认支付了20万，但他对120万这个数字却嗤之以鼻。“他夸张到了一定程度，我可以想到他为什么会夸张……”

是为了卖书吗？拉沙德问。

“这能卖书。”乔丹说。

艾斯奎纳斯这本《迈克尔与我》是通过一家名为“运动指导中心出版社”独立出版的书，他还找来了在长年《洛杉矶时报》担任编辑的戴夫·蒂斯特尔共同撰写。

按照艾斯奎纳斯的说法，那件事发生在1991年8月，乔丹前往南加州参加一场慈善篮球赛。只要有时间，两人就会打高尔夫球，赌注一般都在五位数。“我们当然没必要玩小的。”艾斯奎纳斯在《迈克尔与我》中写道，“我们做什么都是最高档的。”

艾斯奎纳斯表示，作为NBA总冠军和北卡罗莱纳的传奇人物，乔丹开车的时速就算超过190公里都没有问题，他只需要微笑或者签名就能打发警察。“我们从来没被拦下过。”艾斯奎纳斯在书中写道，“赌博的时候又狠又快，开车也一样。”

乔丹的父亲詹姆斯对儿子一向严厉，但他也认同乔丹没有赌瘾这种说法。詹姆斯说，乔丹有的是“好胜”，他是对胜利上瘾。让乔丹在篮球场上取得成功的原因，如果放在其他领域会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但这却是乔丹面对生活中一切事物的态度。传记作家罗兰·拉泽比2014年的《迈克尔·乔丹：人生》一书中写过，乔丹会跟队友在西部客场期间打赌，赌自己在洛杉矶会跟哪些女演员约会。“有传言说他至少一次赌赢了。”

“我们队中没有坏人。”当艾斯奎纳斯的指控第一次浮现时，当时担任公牛总经理的杰里·克劳斯这样表示，“我们有很有个性的球员。对于他们的应对，我们感到很骄傲。迈克尔·乔丹的个人习惯一直很好。”克劳斯后来表示，他无法调查艾斯奎纳斯的指控是否真实，但真实与否并不重要。

不管艾斯奎纳斯本人有多少疑点，但他对乔丹的描述，却让人很难辩驳。乔丹还会赢得更多荣誉，但他身上曾经拥有的“纯真”属性却逐渐消失。人们慢慢了解，伟大的背后，乔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