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轩读印—宋元印章(上)
2018-03-03文/杨勇
文 /杨 勇
北宋 平定县印
南宋 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
南宋 宜州管下羁縻都黎县印
北宋 骁猛第四指挥第五都朱记
一、两宋及辽金西夏官印
相较于汉印,两宋印章后世印人鲜有论及,更很少作为临习的对象。如果从审美立场出发,我们会发现两宋印章,包括辽、金、西夏官印的艺术性真的乏善可陈,艺术性的缺乏使其一直处于被忽视的状态,甚至去宋未远的元明印人也认为唐代与宋代的印章乃是自郐以下,不值一提。如甘旸在《印章集说》中言:“宋承唐制,文愈支离,不宗古法,多尚纤巧。”直到清初秦爨公才开始辩证地看待宋元的印章,其曾言:“降而宋元,法已不古。如松雪朱文亦圆融而有生趣,米元章印平妥而有筋骨,梅花道人板而有理致,虽乏古雅,大都冠冕正大,不失六书之义。”故两宋印章包括辽、金、西夏的印章,作为一种历史的存在,我们也有必要做一番介绍和梳理。
(一)两宋官印特征
大致来看,两宋官印主要有以下特点:
一是印面的尺寸越来越大,印面边长约45毫米至55毫米,且印文的外框越来越阔。北宋早期官印印文与印边粗细基本相近,以后印边逐渐加宽,竟达2毫米至3毫米。如北宋“平定县印”、南宋“宜州管下羁縻都黎县印”。
二是自北宋始,官印字体多采用“九叠篆”。“九叠”并非确指笔画曲折的数量,其实直到明朝的官印曲折进一步增多,才达到九叠之数。宋代官印的“叠篆”对后代印章的影响不仅在文字上,这种刻意折叠笔画的印文处理方法,还造成了宋元以来官印的呆板和沉闷。如南宋“宣抚处置使司随军审计司印”就有此弊。
三是北宋中期以后,背款在刻年月日的同时,还刻有“少府监”(管颁发铸造的机构)的名称,而南宋官印转由文思院统管,“少府监”款遂由“文思院”款所取代。宋代官印背款凿刻印章制作的年月及制作单位可作为识别宋代官印的一种标识。
四是宋代官印除称印外,还有称“记”和“朱记”的,印文也偶有楷书字体,可见当时民间普遍使用的楷书文字,已影响到一部分官印的制作。如北宋“骁猛第四指挥第五都朱记”。
(二)辽金西夏官印特点
两宋时期,同时存在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其在官印制度上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两宋官印制度的影响,当然也各有自身的特色。
1.辽官印
辽(916—1125)是契丹人建立的政权,官印采用汉文和契丹文,契丹文又分为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印面边长大都在55毫米以下。契丹文为辽神册五年(920)根据汉字隶书之半增损得之,明清以来已无人认识,成了真正的“绝学”。
2.金官印
金(1115—1234)是由女真族所建,曾与南宋、西夏鼎足而立,对峙百余年。金印印面边长多在70毫米左右,甚至大到130毫米。一般印背左侧刻造印机构名称,如少府监、礼部、尚书礼部、行宫礼部等,右侧刻铸印年月,印台侧面刻印文名或兼印章的编号。
辽官印 安州绫锦院记
辽官印 契丹文
金官印 北京楼店巡记
金官印 赵王府文学印
3.西夏官印
宣和七玺 宣和
宣和七玺 双龙(方)
宣和七玺 宣和
宣和七玺 御书
宣和七玺 政和
宣和七玺 政和
宣和七玺 双龙(圆)
西夏官印 □ 州狠官专印
宋私印 卢□
宋私印 趯
西夏官印 首领
宋私印 张氏安道
苏氏鉴藏印 四代相印
宋私印 适
西夏(1038—1227)是由党项族建立的政权,其文字吸收了汉字笔画的一些特点。西夏官印印面边长多在45毫米至70毫米之间,印文多作满白文,笔画极粗,而且使用边框。印背除了有纪年外,还刻有使用者姓名款。西夏官印印文从二字到六字不等,其中二字的“首领”印最多,占现存西夏官印的九成。(李刚田、马士达主编《篆刻学》,345—347页,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
野夫、张同之印
金代私印 青霞子记
金代私印 天上方丈老人
金代私印 大块文章印
二、两宋及辽金西夏私印
两宋时期的私印,我们可以通过两个途径来考察:一是传世书画作品上所保留的钤印痕迹;二是出土或发现的印章实物。
文人好印之风自唐代肇始,至两宋已趋于流行,但不论是在鉴藏印方面还是在书画款印方面,都无基本法式和风格可言,这一时期文人用印的水平整体欠佳。即便如此,这些印章构成了我们讨论宋元时期篆刻艺术的珍贵资料。如宋徽宗赵佶最为著名的“宣和七玺”就大量出现在古代书画作品上。这种书画鉴藏风气自上而下,对民间的影响极大,甚至形成世代相传的局面,如苏易简—苏耆—苏舜元、苏舜钦—苏澥、苏泌、苏激,一门四代,均雅好收藏,在其家族收藏的书画上常钤有“许国后裔”“佩六相之裔”“舜钦”“武乡之记”“四代相印”等印章。这种由书画鉴藏所引起的印章用途的变化,构成了印章从实用性向艺术性转化的重要一环。
宋代文人对于印章的兴趣,还可以从出土的印章实物上得到证明。宋代私印的出土资料并不多见,例如北宋“张氏安道”(铜印)“适”(铜印),南宋“卢□”(玉印)“趯”(木印)“野夫、张同之印”(铜印)等。其中朱文多受隋唐印影响,而白文印,尤其是“张同之印”有意无意间似乎传递出汉魏印章的气息。这些印章的使用者似以文人为主,其中“适”是苏轼之侄苏适的印章;“张同之印”之张同据说是南宋词人张孝祥之子,该印的边款非常有特色,篆书“十有二月,十有四日,与予同生,命之曰同”。
从出土的金代私印看,如山西大同玉虚观道士阎德源墓中发现的“青霞子记”“天上方丈老人”等印,阔边朱文,其文字貌似乖舛,实与后来《六书通》中所录古文较为近似;北京丰台大葆台金遗址亦曾出土一方“大块文章”石印,白文篆书,像是出自北宋汉族遗民之手。(李刚田、马士达主编《篆刻学》,118页,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年)
(本文作者为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