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守望

文/朱天蓓

冬雪 摄影/金 鑫 本溪市中心医院

医院里形形色色的病患很多，总有一些特殊的病人十分引人注目，他们身穿囚服，戴着手铐和脚链，在警察的带领下来医院看病，周围的人们纷纷避让，神色异样，小声议论。

前些日，就有这样一位“丁零啷当”的病人来我科住院，还需要择期手术。在5位身穿制服的警察簇拥下他走出了电梯，一位领头的略有年纪的警察拿出住院证给主班，略显无奈地说：“你好，办住院。” 不大的护士站本就围满了人，来了这位特殊的病人后，更显拥挤了。护士晓燕刚刚接完一位新病人，抬头看到了他，眼神同时也扫视到了冰冷的手铐和脚链，停留了一秒便毫不迟疑地说：“过来吧，先称一下体重，然后坐在这里测血压。”语气如常，就像今天接过的众多普通病人中的一个。一位年轻的警察示意他坐下，并打开了他的手铐。晓燕按接待新病人的流程测了生命体征，询问了病史、体征，还特别检查了手腕和脚踝处的皮肤，病人有些沉默，但是很配合。

因为病人特殊，暂时单独安排在一间病房。接下来的各种术前检查都是由这几名警察浩浩荡荡地带领他在医院各个医技科室“丁零当啷”地进去，再“丁零当啷”地出来，年轻的那位警察也一直不厌其烦地给他解手铐、戴手铐……

结束一天的检查后，这位特殊的病人由警察带回看守所关押。

第三天是手术日，他没有家属来，应该是制度不允许家属陪护，所以这几名警察又做陪护工，又做家属，跑前跑后，责任护士将术前注意事项都一一告知那位年长的警察，他点头认真地听，并让年轻的那位警察去买生活用品。

手术很顺利，病人返回病房，仍然由4-5名警察轮流看护，因为患者术后有留置导尿管和腹腔引流管，需要定时倾倒尿液，几名年轻的脸上还略带稚嫩和羞涩的小警察承担了这个任务，每次都用尿壶量准尿量，把数字报给护士，再去厕所把尿壶里的尿液倒掉。

今夜正值我上后半夜，巡视到这个病房时，轻轻推门进去，轮值的两名警察敏锐地抬头，看到是我，朝我微微颌首，我也朝他们点点头。我看到病人安睡无事，尿袋是空的，应该刚刚倒过，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手术切口和腹腔引流管，一切正常，我便退了出去，尽量不去吵醒另两名正在休息的警察。

早上5点，我进去倾倒并记录腹腔引流管的引流量，动作迅速但尽量不发出声音，因为后半夜的忙碌加上白大褂外面穿着臃肿的棉衣，我略显疲态和笨重，但那名正执勤的警察站在我一旁依旧英姿挺拔，目光如炬，他朝我微笑，说：“他今天已经起来活动过了。”我表扬说，“很好，他已经术后第二天，是该起来活动活动了。”“哦对了，护士，他三天没有排便了。”我说：“那就多吃蔬菜水果，等下医生来查房的时候让他们开点通便药吧。”他说：“好的，谢谢！”我说：“不客气。”迟疑了一下，加了一句“你们辛苦了！”便轻轻关上房门出去了。

冬日的黎明时分，这一言一语，在这略显尴尬的场合显得特别自然。一位特殊的病人，两位身穿制服各自代表爱与正义的职业，始终心有默契地保持相同的态度，以平和关爱的姿态对待这位特殊的病人，把这间小小的病房衬托得分外神圣和温暖，不多的字句中饱含两种职业对各自专职领域的信任和敬重，互相深知对方工作的不易，但更多的是对生命的尊重和人性的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