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泥姑娘

■ 王 敏

这一年的雨季来得早，村里的陶艺先生西泽爷爷捏了好多晴天娃娃送给村里的孩子们。为表示感谢，村长带来了一壶陈年梨花酿和两颗金珠。比起金子，西泽爷爷更喜欢带着清甜香气的梨花酿。美美地喝了一顿的西泽爷爷醉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桌上有一个丑丑的泥娃娃。

西泽爷爷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丑的娃娃，本来想着把她毁掉重塑，可是她丑丑的脸上弯弯的笑眼让他怜惜。西泽爷爷把泥娃娃放置在阳光眷顾的窗台上。桌上的梨花酿已经见底了，盒子里的金珠却不知为何少了一颗。西泽爷爷不甚在意，锁了门就出去啦。

门关上的一瞬间，橱柜里漂亮的晴天娃娃们开始打量窗台上的新成员。

“瞧她的身体，软塌塌、脏兮兮的。”

“对呀，灰不溜秋的。”一个漂亮的瓷娃娃嫌弃地说。

“我可不想跟她做邻居。”橱柜角落里的瓷娃娃也嫌弃泥娃娃。

泥娃娃弯弯的笑眼一点点黯淡下来。原来小伙伴们都不喜欢她。

太阳姐姐是最仁慈的，她抚慰着泥娃娃。泥娃娃看着窗外大片美丽的小金花，它们朝她展露善意的笑颜，泥娃娃慢慢地又开心起来。没关系，虽然她不美，可是生命本身就是美好的。

傍晚，跟太阳姐姐道别后，天暗了下来。墨色的天空闪过一道刺目的光，雨倾盆而下。泥娃娃退到窗子里，细心地关好窗子。橱柜里的瓷娃娃们都已经入睡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与窗边的满天星先生隔着玻璃小声地聊着天。慢慢地，泥娃娃也睡着了。

“哒哒哒！”满天星先生细长的手指敲打着玻璃窗，泥娃娃睁开迷离的眼睛，有些迷茫。

“泥姑娘，快看外面。”

泥姑娘隔着玻璃往外一看，惊讶得睁大了眼睛。雨下得很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深。好多小金花都被水淹没了。蚂蚁家族挤在叶子叔叔身上，有的还不小心掉进水里，在大声呼救。

村里的夜那么静，人们都在甜美的梦中呢。

“泥姑娘，快想想办法，村长大人忘记把下水道口打开了，水淹过来，地里的粮食军人可就要遭殃了。”

泥娃娃还不认识粮食军人，可是蚂蚁家族和小金花们已经让她心急如焚了。她害怕地看着越来越深的雨水，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勇敢地打开窗子，跳下了窗台。

“危险！不要去！”满天星先生焦急地呼喊着，可是泥姑娘还是朝着出水口艰难地游过去。出水口的活塞很紧，泥姑娘用尽全力往外拔。她的身子越来越软，手臂越来越无力，小金花们心疼地大喊：“泥姑娘快回来！”可是她始终不肯放弃。

活塞慢慢松动，最后终于被拔起，水花欢呼着打着卷儿流向下水口，泥姑娘赶忙把落水的蚂蚁托到叶子叔叔身上。做完这一切，泥姑娘变得又瘦又小，这时她才艰难地往回走，可她的脚步越来越慢，小金花们一边流泪一边为她鼓掌。

最美丽的金花公主离开枝蔓落在了泥姑娘的头上，她却没有察觉。满天星先生心疼地将泥姑娘托到窗台上，她站不住了，只能坐了下来。雨水已经消退了，泥姑娘欣慰地笑笑，没了知觉。

清晨，小村庄渐渐热闹起来。西泽爷爷来到阁楼，想起窗台上的泥姑娘，赶忙打开窗户。可哪里还有泥姑娘的影子，角落里只有小小的一堆泥巴，泥巴上有朵美丽的小金花。

窗外，村长先生高声向西泽爷爷说：“西泽爷爷，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把下水道打开，村西头的庄稼可就遭殃了。”

西泽爷爷很纳闷，刚想说不是他打开的下水道，可是一瞬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看向那团小小的泥巴，阳光下似乎有什么在闪闪发光。西泽爷爷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那颗消失的金珠。再看向那一串并不明显的小小的泥脚印和美丽的金花时，西泽爷爷明白了。

后来，人们总能在陶艺屋的橱窗里看到一个丑丑的泥姑娘。她的头上戴着一朵金子做的小金花。她笑得那么美好，看到她的人都会爱上她。村里的人都知道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的名字叫“金子泥姑娘”。（月月鸟 摘自《中国校园文学》 2017年10 期 图/疯子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