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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陈世旭小说的唯一主题

2018-02-27易罕文

北京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夏侯戒指人格

易罕文

早年读陈世旭小说《小镇上的将军》,主人公的硬朗倔强,一种在不可知命运的沉浮跌宕中绝不屈服的人格力量,令人印象深刻。似乎是怀有了某种使命,由此开始,陈世旭将对各类人格的记录和表现,作为了自己小说写作的唯一主题。

这里的“人格”,是本来意义的、代表人类灵魂本质及个性特点的性格、气质、品德、品质、信仰、良心,以及由此形成的尊严和魅力。并不是某一特定社会人群才有的特性,远远超出了所谓“歌颂与暴露”之类简单化和庸俗化命题。然而,因为当时文学评论界对《小镇上的将军》過多的政治解读带来的标签化和类型化,造成了陈世旭与文坛某种程度的疏离,而恰恰是这种疏离,使他获得了一种追求自己认定的写作目标的充分自由。长期游离在各类文学潮流和圈子之外,他悠游裕如,洒脱自在,专注于自己喜欢的事。

《惊涛》《马车》《镇长之死》《救灾记》《青藏手记》《没有故乡》……血性农民,孤寂青工,深悲苦行的僧人,受尽磨难的抗战老兵……陈世旭用心刻画了自私、怯懦、卑鄙、猥琐、阴险,也刻画了淳朴、执着、果决、坚忍、高迈。那些作品有的得到了相对肯定,有的则被“反崇高”“消解意义”的潮流淹没。

但陈世旭是个轴人。不察言观色,不趋炎附势,不见风转舵,不左摇右摆,不练诗外功夫,四十年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整个一江湖独行客。“文坛上流行‘各领风骚三五年,‘第一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陈世旭却始终像马拉松赛场上那个顽强的选手……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跑自己的路。”(蒋子龙:《活力不衰的奥秘》)他写得很从容。每年一两个短篇,间或中篇,隔几年结集一个小长篇,余则读书、漫游,写散文、随笔以及他真诚服膺的同行的评论。

2015年,陈世旭在《北京文学》发表了小说《欢笑夏侯》,颇受好评:“一个特殊的人物……他的人生、他的欢笑、他的悲喜剧背后,有着我们这个社会最大的疼痛与创伤”(吴义勤),“其中傻憨人物夏侯阳光的传奇经历及其性格刻画,总体上成功”(雷达),“读者对此类人生的观感不再停滞在脸谱化层面。这是文学佳作所达到的境界”(陈建功),“塑造出了具有丰富历史、文化涵义的典型人物,是近年短篇小说创作难得的收获”(吴秉杰)。

《欢笑夏侯》是个悲剧,一个阳光男孩的毁灭。作者的着力点不在展览腐败官员对社会财富的盗窃掠夺,而是直指其深层的罪恶:对人性的毁灭性戕害。这个作品因为“政治上不好把握”,被某名刊退稿。陈世旭没有气馁。接下来的2016年,他继续写了《老玉戒指》。

《老玉戒指》可以说是《欢笑夏侯》的姊妹篇。

主人公危天亮质朴、单纯、善良、热心、正直,在人事复杂、道德沦丧、良知泯灭、正义缺席的社会丛林毫无防范,遑论机心,浑如婴儿,被利用、被算计、被嘲笑、被愚弄、被锥心地伤害,但一旦时过境迁,立刻又冰释如初。他的纯正似乎与生俱来,承续着父母以高洁为命的秉性。两代人作为一种纯正人格的镜子,对照出人文生态的溃败,揭示出历史与现实中的虚伪与荒诞。

“荒诞”作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重要观念进入中国后,有了许多跟进者,往往流于生硬浅层的模仿。如何使这样的小说易于为更多的中国读者接受,一直是一个需要探索的问题。《老玉戒指》作了一个尝试:用一个最传统的故事、一种最老到的叙述,来展现人类生活的悖论——危家两代的赤诚是一种可悲的嘲讽。“公仆”批示发文的一本正经和危天亮父母对特权的拒绝,是一幕幕典型的荒诞剧。“以无限爱心刻画出被上帝抛弃的人,在创造上帝的人被上帝所抛弃这种绝对凄惨的自相矛盾之中,他发现了人本身的尊贵。”(《村上春树论陀思妥耶夫斯基》)

这是我在《老玉戒指》中读出的另一点意义。

责任编辑 王 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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