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聚落建筑与空间保护策略研究——以世界文化遗产地西递村为例

洪 涛，孙 升

（安徽建筑大学建筑与规划学院，安徽合肥230022）

1 问题的提出

黟县西递村坐落于黄山南麓，有“桃花源里人家”之称，其始建于公元11世纪的宋朝元祐(宋哲宗)年间,发展于明朝景泰中叶,鼎盛于清朝初期[1]，至今已近千年历史。西递作为地居民原创性智慧的杰作，其建筑与空间蕴含有丰富的地域传统文化，代表了一个时期的建筑物、建筑风格、工艺特征及其组合而成的景观，体现了直接或具有普遍重要意义的事件、生活传统、信仰的文化特色。因此，2000年11月30日在澳大利亚凯恩斯召开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4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作出决定，将西递、宏村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西递村作为以古民居为特色的人文旅游景点，吸引了大批观光游客[2]。

然而，由于当代社会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也随之改变，而西递村布局和民居空间在适应当代生活需求上存在不足。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安徽省和黄山市便确定了“以保护为主,以旅游带动保护和发展”的工作战略,但就目前来看,该战略的贯彻落实出现了严重偏离[3]。在现有保护思想和方式的模式下，所有的保护工作大都依赖于旅游开发来进行。在具体的操作与实施过程中，这种对村落与建筑保护的单一和静态化做法实际上中断了其自然的生长与发展历程，并进一步影响到村落历史文化保护的历史真实性。具体表现为村落外沿不断扩大，侵占周边原有林耕用地，破坏整体的乡村生态氛围与风貌。同时，对古村落的原有生活方式也造成了严重冲击，进而使得村落的可持续性发展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目前，尽管古村落受到城镇化的巨大的冲击，但也得到了引人注目的保护和发展机遇。西递古村落作为细致而完整的耕、儒文化体现，是徽州文化的历程记载和实体体现。传统村落保护发展是乡村振兴战略[4]，以西递为代表的传统古村落，重在保持其原生态风貌，以合适的方式展示其所体现的文化价值。因此，针对西递村实际现状，从保护原则、保护框架、保护目标与保护措施等方面提出了具体的思路与保护实践方法。

2 西递村建筑与空间特色

西递古村落与整个环境有机融合，《新安名族志》对西递村曾有形象的描述：“其地罗峰高其前，阳尖障其后，石狮盘其北，天马霭其南，其中二水环绕，不之东而西。”村落“见其山多拱秀，水势西流”“土地肥沃”“泉水甘甜”，其所处的地理环境位置山水相间，生活生活条件极为优越[5]。

西递村作为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的山区古聚落，其在一定程度上遵循道家“物我为一”的思想，同时，又高度体现出儒家“天人合一”观念。因此，其内部空间表现出适应环境与文化特性的空间特点。一般的中国传统村落，其主要空间就是它的街道形象。西递村的空间形象具有较强的整体感。以街巷和水系构成内部互动网络，民居院宅也因此产生了多个透视体面，表现形式多样，类型丰富。随着位置的不同，可深刻体验并感受到其村落空间构成的变化。

图1 西递村区位全景

西递村内古民居建筑具有典型的山地合院式建筑风格。其最显著的布局是“四水归堂”，建筑整体占地面积不大，其内部各个功能空间布局灵活。整个建筑的空间布置特点：中心部位是内庭院（天井），周边以房间和墙体围合，正房多敞向天井的三合院形式。从空间序列来解读：门——内庭院——面向内庭院的堂屋——两侧厢房——建筑中轴线上的楼梯间，在天井一侧设置一个厨房，从总体上看全屋布局近似“日”字[6]。西递村民居建筑少有彩画装饰，大多为在木构件上雕刻或组合一些象征性或传统故事图案，如蝙蝠、八仙等，极具想象力与文化特色。

3 传统聚落建筑与空间保护原则与框架

3.1 保护原则

（1）保护与利用协同原则。努力实现文化遗产的永续保存和合理利用，延续历史命脉，发挥其应有的社会价值。体现五个统筹,即西递村传统聚落保护与当地社会和经济发展统筹结合，与当地各类规划和建设统筹结合，与当地政府财政支出计划统筹结合，与当地各项改革措施统筹结合，与当地岗位考核制度统筹结合。采用科学的保护手段和有力的政府保障措施，既能实现古建筑保护目标，又能有效的改善使用人群生活条件，提高相应配套措施标准。

（2）应保尽保原则。尽可能留下所有的历史信息，将材料的性能年限尽量延长，以古建筑存续时间的最大化为目标。同时保持西递聚落特征的原真性，保持古建筑和各类典型处所的特点，继承并发展当地独有的社会交往和家庭生活模式，进一步发扬当地的传统文化。按照保护西递村及周边环境的原真、完全和长期协调发展的原则，尽量不改变遗产原状，尽可能减少对古建筑的干预。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提升居民的环境指数，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3）科学保护原则。由于西递传统聚落同时具有历史性和文化性特点，且类型独特，保护必须以科学思想为指导原则，采用具有针对性的措施：适宜的修缮措施、明确的参观指引措施、合理的展陈措施、条理清晰的研究措施。

（4）系统保护原则。聚落中古建筑保护和生态环境、乡土景观协同保护的原则：在保护古建筑的同时，保护山水空间格局、水系及周边生态环境。因地制宜的选取技术和法律措施实现聚落与环保的统一发展，聚落保护与所在地发展相适应，全民全员参与古聚落保护的理想状态。

3.2 保护框架

（1）保护框架内容有以下几部分：划定古聚落的保护区划，根据区划范围、保护内容确定管理规定，制定古建筑保护、古聚落及周边自然环境可持续发展、政府管理机制、对外展示利用、保护行为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协调共存的措施。

（2）根据保护原则进一步完善原有的区划，修改其中有瑕疵的内容，重新梳理、制定有指导性的相关管理规定内容。

（3）古聚落中的传统建筑保护措施包括对古建筑的维修加固及日常保养，传统道路的修复与保护，传统空间及格局的保持等。

（4）古聚落及周边自然环境可持续发展内容即对古聚落内外的地形格局、水系分布、地域物种等进行保护性建设，重点是维持传统的乡村景观和自然风光。

（5）对外展示利用要建立在保护古建筑的前提下，详尽的分析古建筑的格局和形式，综合对外展示的需求和利用的方式，采用最合理的布局，来凸显西递村传统聚落的特征。同时调动地方使用者的积极性，展示“活”的古村落，有生命力的传统聚落。

（6）保护行为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协调共存就是在古聚落保护和地方社会经济发展两者之间求得平衡。古聚落保护，不能完全不顾及地方社会经济的前进，必须两者结合，进一步改善周边居民的生活硬件，明显促进生活质量的提升，培养民众文化遗产保护的自觉意识，使文物保护与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双赢。

4 传统村落建筑与空间保护措施

4.1 保护目标

确定可行的保护区划，明确保护管理规定；确保比较完好的古建筑能及时的保养，确保保护状况一般的古建筑能及时的维修，确保保存状况较差的古建筑能及时的抢修；健全各项完善的防灾机制；成立并有效运行专门的管理部门。

4.2 文物建筑修缮措施

对定为文物的古建筑日常保养、现状整修、重点修缮是西递村传统聚落保护的重要组成方面，文物建筑的保护状况直接决定了西递古聚落的保护效果。

（1）日常保养。古建筑没有明显的病害和残存状况，只需要对其日常保养。该种措施的保护对象为保存现状较好的文物建筑。具体内容为确保日常周期性巡视，检查是否有漏水、积水现象，对木制构件进行病虫害排查，清洁卫生、保持古建筑的通风等。

（2）现状整修。古建筑的局部有明显的病害和残存状况，在维持目前保存状况的基础上，对古建筑的屋顶进行整修，对受到病虫害和风雨侵蚀的建筑构件进行更新，对因故缺失的建筑构件进行增补等，该种保护措施的保护对象为保存现状一般的文物建筑。具体技术措施则首先对文物建筑状态进行初步勘察，编制立项报告报相关部门，立项批准后，必须进行现场详细准确勘察，找出病害及成因，梳理整修思路，进行维修设计并提交主管部门审批。维修施工时要根据相关技术要求，保证修旧如旧，同时将过程资料整理归档，由相关部门组织验收。

（3）重点修缮。此类工程针对险情较大、残损严重的文物建筑。通过勘查确定局部或全部落架，更换毁坏的构件，在维修中根据设计方案将前期历次维修中的不合理现象纠正。

4.3 历史建筑保护措施

（1）对历史建筑保护措施参照文物建筑修缮措施，对保存较好的历史建筑采取日常维护的保护措施，对保存现状一般的历史建筑采取现状整修的保护措施，对保存现状较差的历史建筑采用重点修缮的保护措施。

（2）历史建筑允许在保持原有形制的前提下，按照实际需要更改、更新室内布局和功能，提升使用者的生活品质。

（3）选取特定区域，根据传统建筑风貌特征和空间布局特点，对传统建筑生活硬件进行提升，营建相当数量的农家民宿，为古聚落注入生机与活力。

4.4 历史环境要素保护措施。

（1）古村落选址环境保护措施

保护与整治目标：完整保护依然存在的历史遗存元素，选择性部分还原已湮灭的历史遗存元素，尽可能的恢复聚落的历史遗存元素。

全方位绿化，保护并健全西递村北侧的石狮山、西面的罗峰山等山体的自然生态环境，严格保护植被，禁止乱采乱伐。

保护整治村外的金溪，村中的前边溪、后边溪及周边环境，保持溪旁自然植被绿化，并补植部分本地树种，如桃树、垂柳等。

保护西递村周边的农田景观，以稻田为主，结合河流、山体，突出自然和谐的特点。

保护西递古村落植被的多样性，以保持水土及地貌景观，可采用地方草种、灌木及乡土树种相结合的植被覆盖，获得和谐的视觉效果和四季景观，忌采用城市园林的设计手法营造文物区环境，避免建设性破坏。

加强村口胡文光刺史坊区块的整治，恢复村口初始景观风貌。

（2）水系保护措施。

古桥保护措施。对位于前边溪、后边溪的古桥进行整改保护，恢复其历史风貌。

对于保存状态较好的古桥，如环抱桥、梧庚桥，结构基本完整，保护措施：需补修、增添少量损坏的石构件，延长使用寿命；对于保存状态一般的古来桥、会源桥、过桥大路（条石平板桥），桥体变形，甚至出现局部垮塌，保护措施：本着方便村民生活生产和游客旅游的原则，规划这几座桥按照石板桥形制进行重建。

古河道系统保护措施。西递古村落内至今仍保存较为完整的前边溪、后边溪古河道，且仍然发挥其生活、防火的作用，是古代劳动人民科学利用自然，创造良好生态环境的典范，亦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保护利用好珍贵遗产极为重要。

保护措施：建立古河道常年不断的监察巡视机制，未经许可不得损坏古河道的形制和功能，清理古河道勾连的所有水渠，严格根据相关历史信息恢复驳岸的两方侧石。

图2 西递村水系保护规划图

4.5 街巷空间保护措施

传统街巷是交织着多种文化和空间意蕴的复杂空间，街巷的功能不只限于满足交通的需要，也是村民生活、交往等行动的场所，街巷是组织景观的重要手段，也是人们“阅读”西递的文化遗产信息的主要载体，是村庄空间格局特征最主要的物质形态要素。西递村古街道系统基本保存完好，街道路面主要为青石板铺装，按传统工艺加工，中间横铺、两侧直铺，加工工艺非常考究，随历经数百年但仍在发挥其功能作用。

整治措施：保存状况完好的传统街巷必须保持原有的构成，不能对其进行任意改造，在街巷方向、宽度、形状等方面严格保持原样，对于街巷两侧住宅和沿街商业的占地范围、立面形式要求保持不变，现状保护，不允许进行拆除、更换材质以及盗卖，若遇基础设施建筑确需管线下地施工时，必须请相应资质单位进行现场勘察、测绘、拍摄、编号，并绘制详细路面铺装图，待管线下地后，必须按原材质、原规制、原工艺对照所绘制的图纸进行复原，在同一风格限定下对街巷空间各相关元素进行统一调配。

图3 西递村重要景观节点立面保护

风貌保护一般的依据街巷原有格局从路面硬质材质选择和施工工序进行维修。

形态特征已经受到严重影响的街巷必须尽可能复原原有格局，恢复原有道路材质、做法。向村民了解原有的路面铺装形制、材质或借鉴其他地段完整性较好的类似路面，根据原始竖向高度、铺设材料和施工程序对其进行维修恢复。

图4 西递村街巷空间保护

4.6 院落空间保护措施

（1）院落空间分类。内庭院，地面以硬质为主，景观元素主要是墙上的窗雕、各种植物和单独砌筑的树池和花池组成；花园，地面以土地为主，夹以园艺小径，景观元素主要是花木和果树组成，周边有墙体围合；菜园：地面以菜地为主，周边有不阻挡视线的较低墙体或较通透的栅栏围合。

（2）院落空间保护对策。首先加强对于内庭院和花园的保护措施，严禁改变其原有功能；适当保留部分菜园地，以体现农村气息；根据菜园所在建筑的功能需求，适当改造其中一部分作为景观，形式上可以比照内庭院和花园；空闲地可以营建具有传统韵味的庭院景观，也可以选择具有地域特点的乡土园艺景观模式。保存修缮传统园林，注重徽州园林四大要素（山水、花木、建筑、书画）在庭院园林中的堆山叠石、庭院理水、花木配置，特别是徽州盆景艺术的传承与弘扬。

5 结语

中国古村落保护与发展委员会秘书长张安蒙所言“:保护和发展古村落的最终目的是服务人民……要以不破坏古村落自然景观和文化内涵为前提”[7]。保护传统村落应当保持村落空间、历史和价值的完整性，维护文化遗产存在、形态、内涵和村民生产生活的真实性”。通过对西递村采用全面的保护方法与措施，西递村得到了整体性保护，对有形的村落的保护，使其自然环境、空间格局、建筑特色得到了保护；此外，注重从“人”的角度切入，使无形的传统文化也得到了有效保护。只要坚持不懈的对西递古聚落进行保护，一定能更好的发掘其中的各项价值，提炼地域文化特性与精髓，为徽州古聚落的更新与发展注入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