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水一程
2018-02-26繁浅
繁浅,八月狮子座,
希望天暖时就瘦,写出的故事会有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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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学一毕业就做了老师,经常和朋友笑言:“我是放一辈子寒暑假的人。”
知情的朋友适时打击我:“有什么好炫耀的啊,那不是你拿命换来的假期吗?我宁愿一辈子没有寒暑假,也不去做你那份工作。”
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和别人谈起我的工作,大概是现在社会对老师偏见太深,随便翻翻微博,对老师这个职业极尽嘲讽的人比比皆是,总觉得做老师的每天上完课,一天就无所事事,每年还坐拥两个假期,没有比老师再轻松的职业了。
可我真的觉得辛苦。
我工作一年多以来,每天七点十分到校,下午六点多下班,一天忙忙碌碌,每天走个七八公里完全不成问题。我们学校还没有实现小班制,一个班近八十人,站在讲台上,满眼都是学生的脑袋,把教室几乎塞得毫無空隙。
永远改不完的作业,处理不完的矛盾,讲不完的公开课,怕有人掉队,还要一个一个孩子去拉扯。工作以来,想想我自己拥有的、自由的时间少之又少,心血和精力都耗在了学生上。
我曾经对家长许诺,我知道一个孩子虽然对我来说不过是八十分之一,但是这个家庭的百分之百,为了这份百分之百,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我也教给我的学生们,要善良、正义、尊重,有责任感。
好在心血没有白费,这一年多来,我带的这个班非常好。在之前的专栏中,我也提到过,他们很可爱,很喜欢我,也越来越优秀。
几乎每个节日,小朋友都会送自己做的贺卡给我,元旦时收到的一张贺卡很有意思,一个内向的小姑娘在卡片上写着:“老师是全校最好的老师。”
然后,她把“全校”用力地画掉,在旁边重新写着“全世界”。
可在新学期伊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们整个年级突然被打乱重新分班,我的学生们被分往各班,留下来继续跟着我的不足十人。
现在想来,分班的那一整天,我都是蒙的,送走原来的学生,迎来新的学生,点名,排位置,发书,明明一天都在奔波,却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眼泪。
放学后,孩子们跟着新老师排路队出校门,暑假前来领成绩时,我整理他们的放学路队,还训斥他们纪律散漫,路队排得不整齐,却从来没想过,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送这个班的学生走路队。
当时他们高兴地和我摆手,约定新学期再见。
早知道,那时就多夸奖他们几句了。
家长也对分班非常诧异,放学后领着孩子来办公室找我,我的桌前围满了家长和孩子,当他们知道这是学校的决定,绝对没有可能更改时,孩子们忍不住号啕大哭,家长也在一旁跟着哭。
那些小孩子,我都很了解,虽然不过十岁,但是已经有了自尊心,又要强,往日犯错被我批评时,也只是红了眼眶,最多默默地落下几串泪珠,像这样的号啕大哭,我是第一次见。
我是个泪点很低的人,奇怪的是,那天在这种场景下,竟没有掉一滴眼泪。我安慰孩子后,安慰家长,鼓励他们多适应新环境。
似乎在大家看起来我并没有十分伤心,好像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适应了新环境。
所有人都不知道,下班回家,我躺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这翻江倒海的难过,谁都不能替我分担。
我知道,只能告别。
记得六月时,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位高三老师的寄语——你的一生,我只送一程,不忍言别,但车已到站,我原路返回,你远走高飞,再见。
我的小朋友,这篇专栏送给你们,山一程,水一程,我只能送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