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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恰恰甜 连载三

2018-02-26箫四娘

飞言情B 2018年11期
关键词:县衙军营马车

箫四娘

上期回顾:西北的军营里因为谢湛的出现,沈婳终于有了心仪的期盼,她潜意识里渴望着与他相处的时光,还糊里糊涂地答应了陪谢湛去审问王大,结果害自己受了伤……

我的腿受伤了,不想去审王大。再者,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临时被谢湛拉过去撑场子的打手角色,审问这种技术活儿也轮不到我。

营里的军医白砚是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哥,他所有的俸禄都拿去买了服饰,每日端着仪态,辨别他笑还是哭全靠灵感。若不是因为医术特别精湛,他早就被营中的铁血爷们儿给打死了。

白砚出身医药世家,因不遵家训被赶出家门,也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才了。

“将军这腿是错筋再加上肌肉拉伤,需先推拿,把筋揉开,再抹上药油,明日一早我保证将军活蹦乱跳的。”白砚将宽袖往上挽起,将我的右腿微微抬高,脚搭在他的膝盖上。

他按得滿头大汗,我斜靠在榻上面无表情。

半晌他甩了甩酸胀通红的手,喘着粗气道:“将军这肌肉硬得跟石头似的,我都按不动了。”

“我来试试吧!”话音落下,谢湛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白砚看了一眼谢湛,脸通红地给他腾地方。

不是,你一个男人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谢湛弯着一条腿半跪在榻边,虚虚地握着我的脚踝搭在他膝盖上,手准确地按到我小腿的一个穴位上,那股又疼又麻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湛闻声抬眼道:“沈将军且忍一忍,推拿一开始会疼,过后就舒服了。”

确如他所说,忍过那股难言的疼痛感之后,就是全身心的神清气爽,舒服得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五殿下居然还精通推拿术,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从前我娘亲的腿不好,我就跟着宫中会推拿的太医学了一点儿。”谢湛的声音有点儿低,听起来很落寞。

谢湛的娘是个胡姬,在宫中没有名分,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我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抿了抿嘴唇,机智地转移话题:“王大那边五殿下问出什么来了?他方才知道您是五殿下时的那个表情好像不对啊!”

不是被自己兄弟欺瞒、背叛的愤怒,而是一种“聪明的我怎么就没想到”的追悔莫及。

“等我推拿完,说话分心是对你腿的不负责任。”谢湛嘴唇无比认真地说道。他微垂着头,手上使着柔劲儿将我腿上僵住的肌肉一寸寸地揉开。

经历了方才的闹腾,这一份宁静安逸显得弥足珍贵,当然,如果没有白砚在旁边叽叽喳喳地吹捧谢湛神乎其技的话,就更加美好了。

我额角“突突”地跳了两下,扭头指着白砚道:“药油留下,你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白砚咬着嘴唇,“啪”的一声,将一小罐药油放在桌案上,愤愤地嘟囔了一句,背着药箱一溜烟地离开了。

可真是不忍直视。

谢湛已经揉开了我腿上扭着的筋,推松了肌肉,起身够着那药油拿在手上,望了望方才白砚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道:“沈将军身边能人异士还真多。”

我从善如流地接口道:“不管在哪里,人才最重要。”

谢湛回头,嘴角又弯起个好看的弧度,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特别乖巧,我发现他经常这么笑。

他坐回榻边,手又扶着我的腿,随后停了停,半晌没动静。

我不解地看向他,谢湛将药油放到我手上:“我先去帐外等着,将军抹完再叫我。”

药油不能隔着裤子抹,谢湛是个男子,而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过谢湛能意识到这点儿真的是难能可贵。

谢湛出去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好,再熟一点儿撒点儿盐就可以下酒了。

不过那一晚,谢湛也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他只说知道王大想对长安城来的五皇子图谋不轨,那晚是王大最后的下手机会。

白天的时候,王大泪眼婆娑地央求他的“二弟”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谢湛将计就计地照办了,等入夜后他先一步到了我的营帐,想看看王大究竟要耍什么花招。

结果也看到了,王大挖着不深的地洞,悄无声息地钻进五皇子营帐之内,放了一把火。

别的谢湛没有跟我说,我虽然好奇但也不像李常那样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我用我的智慧仔细梳理了一下目前的线索,可以得到以下结论:

第一,王大之前说的在北义县衙大牢那个帮他挖地道的盗墓贼,其实就是他自己。

第二,他挖地道的技术不错,又快又好。

第三,……

看来我还是适合做一个不用动脑,就等着天上“哗哗哗”掉金条的暴发户。

这样看来王大自然是不能放了,为防止他再挖地道逃跑,我找人到沧州城府衙借了辆囚车,改良加固了以后,做王大专属的小窝。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这个月,我四哥没来看我,我感觉到了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孤独寂寞冷。

当然有此情绪,也是因为谢湛的缘故。

自那日他的营帐被王大放火烧光之后,我就刻意避免跟他有太多地接触。一日三餐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跟他同桌吃,其余的时间就带着士兵们到山林里操练。李常夸我道:“最近将军被蓝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姿势,越发的英俊挺拔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我是女儿身。”

李常立马改口:“越发的美貌如花了。”

“……你是瞎了吗?”

其实我自己也理不太清,我这别扭的情绪是为哪般。我就是觉得,既然大家同一个军营生活,同桌吃饭,同场竞技,就该好好相处。我甚至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好地搭档,还让李常找来两个教手语的先生单独为我们上课。

别的不说,就这两个聋哑人手语先生就花了我五两银子的聘金!

我都这么真心实意了,摆明了就是想示好,跟他做朋友,他居然连个小秘密都不愿跟我分享,急得我抓心挠肝的,真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进入了七月,山林里的桂花树结满了小小的花骨朵,压得树枝微弯,可想而知等开花时定是香飘十里了。

我将红色带子系在脑袋上,木剑在手上耍了个花样,随后潇洒地指向山林深处:“蓝方大营主帅有秘密而不报,罪大恶极,天理难容!杀呀!!”

将士们震天吼着往前冲,我要跟着过去却被李常叫住:“末将有事要禀告将军。”

“我不是让你去北义县衙找县令,留王大谈人生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也是粗心大意,之前光顾着躲谢湛,昨晚才想起来王大逃狱这么久,北义县衙肯定是乱作一团了。毕竟那么小的地方别说逃狱,平时就是打个架都少之又少。

李常喘了口气道:“末将奉命前往北义县,但县衙内外都没有任何的骚乱异样,连悬赏告示也没有张贴。我买通了一个衙役,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说最近安静祥和得很,连个偷鸡的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县衙连追捕都没有,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托着下巴正思考着,只听前方一阵激烈地兵戈相交的躁乱。

毕竟都是自己人,操练太过有将士伤亡可就不好了,所以我们也只是点到为止。木剑上用半盒胭脂兑了水抹上去,盔甲上中了“红”的就视为阵亡。

为了那半盒胭脂,白砚差点儿在我药油里下毒。

我不过和李常说几句话的工夫,我那队人马就“阵亡”得差不多了,这我能忍?

我挥着剑杀进了前面鏖战的小树林,大吼一声:“哪个不要命的杀我兄弟?!亡我兄弟者,本帅必诛!”

几个“幸存”的弟兄站到我身后,这局势立马明朗了。

敌方飘扬的蓝色带子中有一条极其显眼,别人用的都是麻布,他那条是绸缎,我们军营里居然还有这么富有的人?

那“暴发户”从人群中走出来,身上套着银色的盔甲,正午的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树叶缝隙投下来,折射出耀眼的银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手上也握着一柄木剑,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保护我方大帅!”

身后的几个弟兄大吼着冲上去,迅速被敌方“格杀”殆尽。我被这惨烈的一幕激得回了神,诧异地直挑眉,道:“五殿下怎么会做蓝方大帅?我之前怎么不知?”

谢湛的嘴角微微往下抿,语气直白:“我若是说了,现在就看不到沈将军了。沈将军躲了我这些天,我只能如此才能见你一面。谢湛有一事不明,一定要当面请教沈将军。”

我微微地后退,挺胸收腹,气勢十足道:“赐教谈不上,五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他靛蓝色的眸子盛着一汪水,出口的话像是一双手轻轻拨动着水起了涟漪:“如果沈将军是因为那晚我睡到了你榻上而生气不见我,那我向你赔个不是。”

我惊得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这种事情几句话也解释不清楚,这里人多,待会儿回去我们单独谈一谈。”

我又窘又疑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不过沈将军的榻比我营帐里的软。”

众人从齐齐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到满脸惊诧的“啧啧”声,再到现在响起的口哨声,越来越躁动。我倒是越来越镇定,在他最后落下话音的瞬间猝不及防地一挥手。

蓝队主帅“阵亡”,红方获胜。谢湛很大方地认了输,手中的木剑落了地:“沈将军用兵如神,佩服,佩服!”

“用兵如神”在这个场景里的意思就是“阴险狡诈”。

但我对着谢湛看不出任何破绽的脸,一时也分不清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只能屏气凝神等待结果。

稳住,我们能赢。

第三章  他的抱还挺暖

从山林里回来之后,我没再刻意地躲着谢湛。这回反而是他自己不来我的营帐里吃饭了,没事儿就在军营里散步,说是对身体好。

没几日李常就来跟我说,军营里已经满足不了五殿下的步伐了,他要在这个月十五坐马车到沧州城一带去游玩儿一天。

为了低调,他只用一人驾着马车就好。

我几乎快要笑出声:“只用一个人驾马车,然后出了事整个军营一起做兵马俑随他下葬?

李副将,你挑二十个身手矫健的将士跟着五殿下。”

李常面色古怪道:“其实这倒也不用,这个消息已经在军营里传遍了,所以……”

我了悟,赶着上去献殷勤。装千里马去偶遇伯乐的人手拉手可以绕军营三圈,不过我还是让李常象征性地去准备。

十五那日,天不亮,精心为谢湛准备的马车就走起来了。我睡醒的时候,感觉这营里比平常更为空荡。古有潘安掷果盈车,今有谢湛马车尾行,也算得上是我大晋佳话了。

山林的桂花终于开了第一树,我拿着长长的木棍去敲着树干,地上铺着宽大的毡子,金黄色的花朵密密匝匝地落在上面。

我将毡子随意一卷,扛着回了军营,扔给了伙夫老王。

老王接过毡子将桂花装进一个小瓦罐里,圆圆的脸上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儿,操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道:“桂花糖糕,再来一碗撒桂花的糖水,多搁糖,吃起来老甜啦,对吧?将军。”

我忙不迭地点头,锅台旁边随意摆着几张桌子,我挑了张坐下,等老王刚把一笼屉桂花糖糕端上来,眸中便映入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五殿下?你不是出去了?”

谢湛坐到我对面,靛蓝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他的眼神凝了凝,手突然探到我脸侧,我下意识地躲了躲,他的手就转而向下,拂去我肩头沾着的桂花瓣。

场面沉寂了一会儿,我抿开唇,一根手指头推着笼屉往他那儿挪,道:“刚出锅的桂花糖糕,吃吗?”

谢湛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他好像不是很喜欢吃酸甜的东西。

我吃了四五块,又捧着一碗桂花糖水喝,满足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笑怕是也会传染,谢湛也笑吟吟地道:“我压根儿就没上马车,就在榻底下藏了一早上。”

哇!还有这种操作?!我心下惊叹,喝了一口糖水。

“在你榻下。”

“噗”的一声糖水喷了一地,我狂咳了几下,捂着胸口艰难地开口:“你说真的,还、还是假的?”

谢湛蹙了蹙眉道:“当然是假的。我以为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这种冷笑话你是可以接受的。”

只怪他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有时一板一眼地说话,即使是在扯谎,也让我琢磨不透真假。

谢湛说要邀我看一场戏,但要等晚上马车回来,所以白日里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夜幕降临时,谢湛到营帐里来找我。天刚黑,四周火把就燃了起来,数量是之前的两倍不止。

明晃晃的火光下,我眯着眼四下看:“马车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到?是本将军眼神不好吗?”

我往前走了几步,“咣当”一声脚磕在了什么东西上,疼得我差点儿骂出声。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马车就在这儿,只是卸了马,车身已烧成了黑色而已。

方才那脚应该是踢到了车轮上,烧焦的马车木板很脆,晃了晃之后便四分五裂,彻底散架了。

“马车怎么变成这样了?”

一名随行去的士兵出列道:“马车离开军营之后一共遭到七次袭击。而每一次都会用调虎离山计把我们这些守卫调开,马车先被剑刺再被石头砸,最后一把火烧了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我沉默了片刻,又问:“那行刺的人可都抓到了?”

他回道:“都抓到了,将军可能还认得这些人。”

押上来的几个人手脚都被捆着,个个神情哀切。倒不是我记性好,而是这几个人长得都很惊世骇俗,尤其是最左边的李四,我当初去他山头剿匪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他还以为是谁家的马成精了。

脸那么老长,颧骨、眼睛、嘴巴,但凡能凸出的地方全都凸出。我那时还心想,敢情在西北这地方长得没点儿辨识度都不好意思在山匪圈混了。

“还真是旧相识。你们不是应该在蹲大狱吗?怎么都跑出来了?北义县衙的牢是纸糊的?”

李四厚厚的大嘴唇抖了抖,不说话。旁边的谢湛伸出右手大拇指,往身后比了比,转身往营帐方向走。我敛了眉眼喊人将这几位分别关押,也随着谢湛过去。

谢湛的那个手势是手语里“走”的意思,我们这学手语的成果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最起码不会是他一个眼神传过来,我一个手刀砍下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谢湛住的營帐,和李常住处的那股汗味儿,臭脚丫子味儿交杂的味道相比,谢湛这儿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干净整洁,桌案上还放着一个瓦罐,里面盛着一大捧金黄的桂花。

“看不出来,五殿下活得还挺精致。”

谢湛眼皮轻抬:“沈将军要是觉得这儿收拾得好,回头我可以去将军营帐里帮你收拾一下。”

他一说要进我的营帐,我就想起他躺在我榻上的那一幕,我觉得这个话题还是不要深入的好,便扶着桌案大马金刀地坐下:“五殿下叫我来有何事?”

谢湛自那一排摆得整齐的箱子里翻出一张边角泛黄的纸,走到我跟前,道:“沈将军看看这个。”

我扫了一眼,低低地念了出来:“黑花令……黑花令?那个传说中只要肯花钱做赏银,江湖黑道就倾巢而出帮着做事夺银的黑花令?”

谢湛点头。

黑花令一出,江湖黑道几乎全都闻风而动,谁能抢得头彩,这赏银就归谁。而且得黑花令赏银最多的人,不出意外的就是下一年黑道中的老大了,所以这黑花令下来,在黑道中几乎人手一份。

这张黑花令是要抓一个人,这人就是从长安城到西北军营里做监军的五皇子谢湛,生死不拘。

看不出来,谢湛在黑道上居然这么有名。

下面写着谢湛的外貌描述以及生辰八字:一头卷发,长相一般,大晋元庆三十一年腊月二十日生人。最下面还附了一张小小的画像。

“这画像……”我看了好几眼,又看看谢湛那张脸,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出钱的这人是不是和你不熟啊?”

黑花令上的画像只有一头乱糟糟的卷发跟谢湛的一样,其余的五官要多抽象就有多抽象,别说王大、李四他们,估计连谢湛自己都认不出来。

“其实我和沈将军在李四山头那儿初见,我不是故意混进去的,而是被抓去的。李四看到了我的卷发觉得我可能是五皇子,就在半路把我劫去了。但是除了卷发其余的又都不像,他才迟迟没有对我动手,再之后沈将军就上了山。

而王大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他要是想得黑花令的赏银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混进军营中,干脆利落地放一把火。就算在沧州城他没有遇到我们,也会想其他的办法的。”谢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把抓住我的手,无比真诚又无比恳切地看着我道,“多谢沈将军昔日救我出来,我无以为报。”

他的手掌很热,灼得我手腕都有些发红,一般话本子里话说到这个地步下一句就是——“我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或是“唯有以身相许”之类的说辞。

我打了个激灵,还好谢湛下一刻就松开了我。

我把手收到身侧,暗自握了握拳,突然想起之前李常跟我说的那档子事儿:“这北义县衙可能是有问题,大问题。王大会打洞就算了,李四这些人怎么出来的?除非真的成精了。”

谢湛没说话,只是嘴角下抿,下巴线条绷得紧紧的。

看得出来,他这是心里不高兴了。我十分贴心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件好事。这黑花令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这是对你身份的肯定。”

谢湛很喜欢别人夸他,听了这话,他的神情果然轻松了不少,嘴角开始上扬了。

出了谢湛的营帐,外面已经恢复了往日夜间的宁静。

沁人的桂花香从山林飘到军营,这让冷毅的军营都被衬得有几分柔情。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悲凉。我没问谢湛知不知道是谁买了黑花令想要把他的命留在西北,现如今几个皇子内斗,和这次黑花令有关的不外乎也就是这些人了。

不过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谢湛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我也没受牵连。小命暂安,这就行了。

北义县过去是大晋和边境其他几个小国之间互通往来的落脚地,据说那时北义县的繁华胜过中原很多富庶的城镇。后来高祖皇帝将边境小国一一平定,北义县也就没了暴富的途径,百姓们就只种些庄稼聊以果腹。

走在北义县黄土漫天的大街上,有種进入大山开垦荒地的错觉。北义县县衙原本朱红色的大门漆掉得快接近白色,写着“西北造北义县衙”的匾额上还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小爷到此一游”,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飞贼干的。

衙门口立着两个面黄肌瘦的捕快,那看路过的每个人的眼神都像看黄白之物一样赤亮着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丐帮弟子,也难怪李常没花几个钱就能买通了。

在县衙对街的一个面摊上坐下,谢湛那皇家血统相传的忧国忧民的病就犯了,他脸色很不好,阴沉得像是要滴出墨汁来:“在我大晋圣君的治理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可恶,太可恶了!”

我吃了两碗阳春面之后,李常从县衙门前回来了。我远远地看着衙门口那两个“丐帮弟子”数着银子,笑得后槽牙都能看见。

“都安排好了,等一会儿他们会请典狱官喝酒,咱们就可以在大牢里出入了。”

我打了个嗝,感慨一声:“有钱真好啊!”

视线移到谢湛身上,他估计是生气了,都不怎么说话。我看到他比往日勒得更紧的发际线,自说自话道:“五殿下,你总这么梳头很容易秃顶的。虽说男人到三十岁之后秃顶、油腻是无可避免的,但你天生不凡,肯定和一般男人不一样,不过也架不住这么勒啊,还得想想办法跟自然规律抗衡才行啊!”

平时夸他,他怎么着脸色都会缓和一些,今日却是任我口干舌燥他也岿然不动,只定定地看着北义县衙门口,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我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也不再出声了。

本来我是打算直接带人冲进北义县衙的,也没想要拉着谢湛过来。他上了黑花令,万一被谁盯上,那同行的我岂不是要受牵连?

但是谢湛偏偏不听,不仅要跟我一起来,还要先去大牢查看一番再说。他是监军,我就只能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来就来吧,又不是我在匾额上刻的字,也不是我在门口充当“丐帮弟子”的,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啊?!

“你说什么?”谢湛终于转回视线,眉头都要挑进发顶,“臭脸?”

我心下一颤,立马干笑着道:“你听错了,是俊脸,俊脸。”

“诸位大爷好,小的给诸位大爷请安了。”这时一个“丐帮弟子”小跑过来,身子一揖,腰弯下来,拳头都快碰到地了。

少侠,好身段啊!

我摆摆手:“不用这么多礼,我这位朋友是写话本子的,这次到西北来也是为了寻找创作素材和灵感。听说你们北义县衙的大牢非常与众不同,我这位朋友好奇心作祟,一定要进去参观一下。”

旁边的谢湛一秒入戏,方才还阴沉着的脸,现下一副为艺术痴狂的文艺青年模样,妙啊!

“丐帮弟子”恍然大悟,满脸堆笑道:“原来是这样,里面都安排好了,诸位大爷跟着小的来吧!”

虽说花了些银两,但正大光明地从县衙正门进去那还是不现实的,那“丐帮弟子”带着我们从后门进去,穿过一个院子,左右转了两个弯儿就到了大牢前。

“那诸位大爷请吧,小的在这儿守着。”

其实没来北义县之前,我大概也能猜到这牢房里有猫腻,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眼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住谢湛的肩膀,道:“五殿下让我靠一靠,不然我要倒了。”

左边这列,牢房和牢房之间的墙都被砸开,变成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大通铺,里面摆放着几张方桌,身穿囚服的犯人三五成群地围坐一起,打马吊的,玩儿骰子的,推牌九的,看着比长安城最大的赌坊还热闹。

右边的道墙乍一看没啥异样,但是仔细看后面的那一道道墙居然随风摇晃着。我随手捡了块石子扔过去,那石子精准无比地穿过栏杆,清脆地响了一声后,石子穿墙而过,留下了个洞。

这墙居然是纸糊的,那还不是想跑就跑,连挖地道都省了?!

此时,谢湛的肩膀已经在抖了,因为靠得稍微有点儿近,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声愈发粗重,看样子是气得不轻。我微微使了些力气,凑过去低语道:“兄弟,冷静,他们人多我们打不过!”

“那边新来的?”说话的是一个刀疤脸,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霸气的大哥。

我又拍了一下谢湛的肩:“我先在这儿拖延一会儿,你到城门口去把人带过来!”说完,越过他就大步地走了过去。

那牢门的锁就是个摆设,一拽就开,我钻进去之后扭了扭手腕笑着道:“呦,大哥玩儿骰子啊,我最爱玩儿这个了,加我一个呗?”

我自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拍在桌子上,刀疤大哥的眼顿时直了。

一连输了几把,桌上的人都眉开眼笑的,我又拿了银子出来,状似不经意地问:“小弟走南闯北也算是进大牢无数,第一次见到这么随性的地方。”

刀疤大哥哈哈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北义县大牢可是我们的家啊。哈哈哈……”

我被他这“嘎嘎”的笑声震得有点儿耳鸣,脸转了个边儿换另一只耳朵受着。谢湛已经离开了,我稍稍放了些心。可就这么一偏头,就对上一双满是探究的三角眼,就听他低声嘟囔着:“这新来的怎么有点儿眼熟?在哪儿见过……”

他长得太大众了,我一时也不记得见没见过,微微一笑强做镇定道:“可能在其他地方的牢房里做过狱友,共患难过,大哥最近过得可好?”

“三角眼”眼睛一眯,随后睁大,惊讶道:“我想起来了,上回我们山头被平的时候……”

话说到这儿,我霍地立起身来,飞起一脚踹上桌子,连带着整桌的人都被这大力掀翻在地,桌子撞上“三角眼”的肚子,他“噗”地喷了一口血,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沈……婳。”

这话一出,几乎整间牢房的人都抄家伙奔我而来。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跟我有仇的,剩下的大概都是听了那首诗之后路见不平一声吼的。

就那首“沈婳泼皮,假仁假义。我在牢里,咒她暴毙。”别说,还挺押韵。

我一边不停地跳着躲闪朝我飞来的桌子、凳子,一边使出了浑身力气,逮到一个揍一个。我进来时没带武器,现在遇上这么一帮人估计要被打得落花流水了。

谢湛他们怎么还不来啊!

刀疤大哥飞来一拳堪堪擦过我的脸,拳头落在“墙”上,打得整堵“墙”都倒了。我脚踩在桌子上飞身而出,一个横着的旋踢击中近身的几个人,趁着这个空当窜到了牢门口。

“低头!!”外面一声近乎嘶吼的声音传来,我急速地一俯身,一截铁棍飞过去,直接把领头的那几个人砸晕了。

都说了低头还不听,自作孽不可活啊!

李常带着一队将士冲过来,将牢中的狂徒全都制服,跟着一道来的知县,沟壑纵横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掉个不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道:“请将军恕罪,都是下官昏懦怕事,请将军恕罪啊……”

我看向谢湛,他应该是没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

下期预告:不曾想他也在看我,错开眼又盯住,手扣着我的肩膀,阴着脸大声质问道:“明知道大牢里可能有认识你的人,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擅自行动留在这儿?万一我赶不回来你要怎么办?”

我被他吼得莫名其妙,连带着表情也跟着凝住。他眼底透露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半晌又像是回过神来,拉着我的胳膊左右查看,声音带着些颤意:“还有哪儿受伤了?告诉我,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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