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国里的秘密（上）

何俊　李世俊

一 黑水湖边一狼窝

我们大灰狼一家住的山洞就像一座迷宮，洞内有洞，洞外有湖。秋天的早晨，外号叫“拼命三郎”的爸爸跑到外边去觅食了，妈妈则带着我和弟弟小灰来到洞边，趴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蒿草下面。这儿又暖和，又没有风，晒得浑身软绵绵的。妈妈打着盹儿，不时睁开一只蒙眬的睡眼看看。产后，妈妈形容憔悴，两肋消瘦，奶头却被乳汁涨得鼓鼓的。妈妈的脊背神经质地抽搐着，使得奶头也不停地颤动。

打从我们懂事开始，妈妈就边喂奶边同我们嬉戏，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学会狼的语言。除了嚎叫以外，我还知道了各种动作表达的意思。

妈妈一忽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使劲皱起鼻子。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特级警报！一忽儿，它又发出哀鸣，然后用舌头舔我们的小腿儿。我们以为这是好玩，可妈妈说，这是一种治疗伤口的办法。猛然间，妈妈腾地蹿了起来，一张口就嘶咬我的颈项，尽管咬得不重，却把我吓得惊慌地叫喊起来。妈妈这时幽默地扮着鬼脸，告诉我们，撕咬颈项是表示尊敬。嬉戏中，一有风吹草动，妈妈就特别提醒我们，打猎的人最可怕，他们诡计多端……

听着听着，我和小灰就不太专注了，只想在妈妈的腿肚间捉迷藏，抢奶头。这时，妈妈就跳到一边，开始龇牙咧嘴地教训我们。

其实，要不是妈妈的保护，我早就没命啦！爸爸可不喜欢多子多孙，妈妈的哺乳期内，爸爸得单独满世界找吃的，有时找不到，回窝就有气受。一天黄昏的时候，爸爸忧心忡忡地转回来，进了洞门就把头垂下了，带着哭腔哀鸣着。妈妈好像洞察一切，定睛面对爸爸，用低沉的声音吠着，意思是说不呕出猎获物，就要咬死它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说着说着，妈妈拖起虚弱的身子向前一扑，狠狠地咬了爸爸一口。爸爸这时像犯了错误似的，居然乖乖地把吃到肚囊里的肉块呕吐出来，妈妈走近一看，是两只田鼠。此刻，妈妈才转怒为喜。

妈妈已有一个多月没有外出狩猎，它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激剧地变化着呢。

入夜，狼洞对面的山丘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而且延绵好多里。夜半，深山周围人声鼎沸，我们一家开始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我们的爸爸——昔日的“拼命三郎”，再也不能威风凛凛、自由自在地捕猎了。它这头经验丰富的大灰狼，开始转移狩猎，窜进山背后的云岭去碰碰运气。一次，爸爸叼回一只羊腿，往妈妈身边一甩，狺狺地嗥叫起来。原来，它踱到林间草地时，发现一只岩羊悠闲地在树下吃着蕨根，正准备出其不意地猛扑过去，谁知被潜伏在树上的豹子抢了先。霎时，豹子一个猛冲，咬穿了岩羊的脖子，吃了一顿鲜美的早餐后，将剩下的羊腿拖到树上挂了起来，要不是它拼命三郎跳得高，这份羊腿也捞不到的。

二 跟父母第一次打猎

我和弟弟小灰长高了。妈妈为了锻炼我们的胆量，开始领着我们在原始森林、荆棘草丛、河湾沼泽里转悠，一路走一路给我们讲狼族的看家本领，什么转圈战术啦，堵截方法啦，扑跳撕杀啦，边讲边示范表演，可我们还是半懂不懂的。

一天午后，妈妈决定带领我们狩猎了。狩猎前，爸爸已侦察清楚，云岭沟有一头老牛在坳上吃草，放牧的虎娃捕到一只锦鸡，领着一群娃子到山沟里办“宴会”去了。这是出猎的好机会！于是，妈妈领着我们出了岩洞，爸爸在后面跟着。

我们一家飞快地奔到了云岭沟牧场。果然有一头老水牛正在吃草，它的脖子上还系了个小铃铛。妈妈马上挺身跃起，窜到牛的身旁。老水牛一惊，嘶哑地叫了两声，一纵一纵跑到柞树林边，想以柞树为依托，与妈妈展开搏斗。

可是，牛刚到树边，爸爸就从树后窜出来，它那长长的脸上充满了杀气。它张开大嘴，露出了尖长的利齿，对老水牛低嗥了两声。老水牛喘息未定，赶紧扬蹄逃走。爸爸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它并未去追击老牛，因为，它的任务只是把老水牛从柞树旁赶走，不让它有掩护的地方。

这时，妈妈脑袋一扬，后腿一蹬，跳到另一个方向，让老水牛处于夹击之中。

爸爸在一旁紧紧盯着老水牛。仿佛在监视它，又像在准备出击。过了一会儿，爸爸终于行动了。它围着水牛慢悠悠地转着圈子，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像是刚刚饱食一顿猎物后在野地里溜达一样。

老水牛大概是担心爸爸转着圈儿时，趁自己不防备，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它低下头，挺起犄角，也走起圈儿。

妈妈一见老水牛跑动起来，马上告诉我们：老水牛中了你爸爸的计了。这叫“转圈吃牛”法，狼在外面转大圈，牛在里面转小圈，要不多久，牛就转晕了，然后，扑上去把牛吃掉。

这时，爸爸依旧在外圈慢慢走着，老水牛则盯着爸爸的脚步在里圈移动着。它眼睛充血，好像随时准备战斗。凭着它尖尖的牛角和健壮的体格，会把爸爸的肚子戳破，甩到空中去。

等走到第四圈时，爸爸的步子加快了，围着老牛小跑起来。老牛一边注视爸爸，一边也加快转圈，跑着，跑着，只见老牛口吐白沫，身子摇晃起来，眼看就要摔倒了。就在这一霎间，爸爸闪电似的向老牛扑去，一口死死咬住老牛的喉管。还没有等我和弟弟反应过来，妈妈已迅疾地扑到牛的腰部，狠狠咬住牛的腹沟，前爪、后爪一齐上，飞快地撕下了一块冒着热气的牛肉……

爸爸和妈妈默契的配合，让老水牛受到致命打击。它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吼叫声，血从被咬破的喉管汩汩地流出，不多时，它像座小山倒了下来，四肢一阵抽搐，惨叫几声就断了气。

饱餐了一顿鲜牛肉，我们跑回了狼洞。我又吃惊又高兴地对妈妈说：“转圈吃牛，这回我看懂了！”

“孩子，你一定要记住啊！”

“要是遇到一群牛，又怎么办呢？”

妈妈偏起脑瓜，想了想告诉我：孩子，这就得看具体情况而定。遇上三四头牛，就想法儿赶散，然后伺机向老态龙钟的或者是小牛犊发起进攻；如果是一大群牛，它们齐心协力摆成圆形阵，使我们“转圈吃牛”的战术无法施展时，就不要轻举妄动了。

三 走老路的麂族

我喜欢跟着父母出猎，去闯荡江湖。秋日的黄昏，当我们向云岭左侧的麂山进军的时候，双亲大人边探路边叮嘱我们，说麂山的转弯抹角处，总有猎人捉麂子布下的“迷魂阵”，稍有大意，腿被夹住，那就危险了！

横过一座山腰，跳过一条清亮的山溪，我们刚进入一道峡谷，耳畔就听到“喔喔——救命啰！喔哟——快救命啰！”的喊声。肯定是一头黄麂踏响了猎人的机关。接着，四面吆喝之声响起，猎人们闻声赶来了！这时，我吓得忙往妈妈的肚皮底下躲藏，不料平日爱抚我的妈妈竟咬了我一口，说：“沉住气，没有出息的胆小鬼！”

妈妈临危不惧，带着爸爸、我和小灰很快从斜刺里冲上危崖，躲进了人迹罕至的响水洞内。当我缓过气来，倚着洞口探头探脑时，妈妈教训道：“今天你们看到了吧，打猎是不是跟捉迷藏一样好玩？小灰，你说呀！”

“妈妈，简直太可怕了！”

爸爸这时在一边搭腔：“让你们知道一点怕也好！不然你们满世界乱跑，说不定哪一天就像那头黄麂一样，被猎人的套子捉住，悬空倒吊在树上，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跑不脱身啦！”

妈妈是有经验教训的。它的姐姐——一头褐色母狼就是中了猎人的钢夹子失去性命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妈妈那绿莹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千叮万嘱地提醒我们，别学麂族这些蠢家伙，老中猎人的埋伏。

为什么呢？

原来麂族从它老祖宗开始，为了生存，为了不出凶险，一代一代地传递下一个习惯，走路要跟着长辈的脚印走，或者踏着同类的足迹行，从不准越过雷池一步。久而久之，聪明的猎人识破了麂族的这个秘密，专门设计了一种“套捕”方法。他们在山路转弯或高坎下麂蹄常踩的地方挖好套穴。在套穴上，放上预制的竹篦，铺上细土，安上固定环，并在穴旁一米处安上弓木。麂子从这里走过，只要一脚踏上竹篦，活棍一动，弓木崩开，活圈套马上收紧，便把麂子的一条腿拴住了。

妈妈转忧为喜地说：“幸亏我们狼族没有这条清规戒律，什么一定要踩着长辈的脚印走，如果那样，咱们狼族可能早就断子绝孙了……”

（小狼在成长的历程中，渐渐学会了许多本领。然而，狼爸狼妈并不会永远地呵护陪伴，它的命运也由此而发生巨变……精彩请看下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