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视觉语言在比亚兹莱插图艺术中的体现
2018-02-24侯婉矜
侯婉矜
摘 要:研究黑白插画时不可不提的就是有着惊人才华和短暂生命的英国插图画家奥博利·比亚兹莱,他是19世纪末英国著名的黑白装饰画家,是“新艺术”运动时期最突出的插图画家之一,是一位十分擅长黑白插画创作的艺术家。细腻与装饰是比亚兹莱手绘线条的基本特色,典雅与高贵则是点线面表现时所营造的画面效果。他的线条柔美,有极强的装饰意味。他的作品中,为画面美感营造的细节和讲究的线条清晰可见,带领人们进入一个唯美、神秘又梦幻的世界。
关键词:比亚兹莱;黑白插图;装饰风格
诡异的主题与耐人寻味的想象赋予了比亚兹莱笔下插画独特的装饰性与故事性。黑白、诡诞、神秘的画面表现对比强烈,点线面的运用游刃有余。他用黑白的视觉语言来表达内心的不安能引起共鸣,发人深思。“他的插图中非常明快的黑白对比结构和流畅而具有高度装饰性的线条,立即引起设计界和读者的注意。这个风格,立即成为他的个人特征。”
一、颓美的黑白情感
死亡、梦幻与情色主题总是游走在比亚兹莱的笔纸间,这样忧郁慌张的基调并不单单是精神层面的思考与探究,更是源于比亚兹莱的真实生活。19世纪的英国维多利亚大时代出现了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一种虚无感笼罩着英国。幼年体弱的比亚兹莱患上了肺结核,母亲没有精力照顾他,他坚强乐观的姐姐玛白细心照顾他。这种不治之症提醒着他时刻都要面对着疾病的折磨和死亡的恐惧。他自知寿命不长,于是,绘画成为他表达自我的快捷途径,以简练概括的线条表达内心的苦闷和对世俗世界的批判。这阴郁的心境,让比亚兹莱在无边绝望的黑暗中体味生命的脆弱与无力,又表现出对一线生机的孜孜渴求。自从开始吸收惠斯勒与日本版画的风格以后,比亚兹莱便摒弃了拉斐尔前派的风格影响。从此,富有创造性的诡诞黑白画风便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比亚兹莱常常以隐喻的方式表达私有观念、占有欲以及人与社会的矛盾,画面充满了肉欲的幻想。他笔下的女人高傲、鬼魅、荒淫又邪恶,男性反倒瘦弱不堪,萎靡不振,而婴儿更是头大身小,仿佛还没发育完好的畸形胚胎,带着惶恐与仇视。这也许与比亚兹莱幼年渴求母爱与对姐姐的依恋有关,使他对女性的情感充满晦涩与矛盾。在他的作品里我们常见到罂粟花、黑色的长发、不加点缀的白袍、交织的植物。这种黑与白的交织,干净,利落分明,似说话掷地有声,让深远的黑与空洞的白在画面上互相撕扯,仿佛代表着邪恶与光明在黑白色彩里像藤条般肆意穿梭,交织讽刺着人性的压抑与颓废。而他自身也对彩色并无兴趣,只是喜爱单纯的填涂色块般,让画面达到日本版画的效果。
《斗篷》是《莎乐美》中的插画,描绘的是一位盘着高发的女性身着黑色斗篷的画面,不过插图与文字毫不相干。也许真正的艺术家都不愿意被束缚,于是图文不符对于比亚兹莱是常有的事。《斗篷》的灵感来源于日本艺术文化,武士的服饰肩头有一个坎,而比亚兹莱将其改编成了六个。下裙摆也是源自于武士裙裤变化而来,圆滑流畅的线条收进腰部。画面黑色为主色调,其中穿插点缀的白色细线条表现了衣纹的层次与波动,以黑造型,以白生韵,既充满了故事性,又充满了装饰性。这一点是受了东方艺术的影响,这让比亚兹莱在百花齐放中一枝独秀。不像大部分的西方绘画带有强烈的透视与光影效果,比亚兹莱的插图用黑白色块营造空间关系,从二维空间凸显出三维效果,反倒突出了平面装饰性。为文学作品《沃尔波尼》创作的封面设计,黑白虚实分布得当,用奇怪的植物纹样进行黑色填充,以黑托白,以白衬黑,黑色纹样的方向走势也营造出独特的韵律感,运用了疏密、聚散的平面手法使画面产生了动感,营造出飘渺、循环运动的立体空间。
二、细腻的装饰特点
在比亚兹莱的黑白世界里,吸引人眼球的不是人物情感与面部神态,而是夸张、笔走龙蛇的流暢线条。细密的线条堆积在一起仿佛每一根都是他敏感脆弱的神经,是他在精细琐碎的追求中为了表达自己而放任的喃喃自语。独特的构图,强烈的形式感,曲线与直线的应用也达到了完美的平衡状态,用“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形容也不为过。对线条语言的拿捏自如是比亚兹莱作品的显著特点,线条的表现形式有很多种,长短不一,粗细不同,有弯有直,或柔或刚,组合起来更像水波般充满了灵动感,可以看出他精湛的绘画技艺,精致的构图比例,细腻的线条艺术。他在衣袍和衣裙上的表现特别在行,这与他借鉴“洛可可”时代极富有纤弱风格的装饰艺术有关,也表现了他从日本“浮世绘”作品中感受到的线条力度的主导性。
典雅与华贵是线条造型营造出的艺术效果,装饰性和肌理效果使得琐碎的细节得到整合。在《孔雀裙子》中,纤细的长线塑造人物外形与短线构成装饰纹样相得益彰。线条柔弱,又舒展自如,下笔虚无,点到即止就显得单薄空灵,而左下部分大面积的黑色块和细密的纹样堆积丰富了画面结构和黑白灰的层次关系,好似开屏的孔雀摇着裙摆,招摇妩媚。衣纹的衬托与起伏,增加了体积感。黑色更稳重,充实了装饰线条单薄的部分,使得色调更加和谐平衡。莎乐美的笑容中既充满了暧昧又透露着放浪与颓废,而这样的灵魂却被华贵美丽的孔雀外衣所包裹着。孔雀在西方代表着诱惑与淫欲,这些象征意义只有细细品味才能体味到。他的线性严谨中带着柔美,即使柔弱的笔力也带着遒劲的流畅,凸显着华贵与细腻的主题。正是这无穷的变化展现在黑白方寸之间,让强烈的装饰意味、流畅优美的线条、诡异怪诞的气氛充斥着罪恶的感情色彩。
三、独特的视觉语言
精妙的线条与装饰图案是构成比亚兹莱艺术风格最显著的元素,在对黑白的整体把控之中其艺术风格也是在不断吸收、不断尝试、不断了解自我中形成和完善的。从个人创作风格的角度而言,这是非常有意义的借鉴和学习。若抛开画面表现的视觉审美而从画面内容上来看,这种比氏“颓美”也带有一定超现实主义风格的色彩,并不直接表现而是通过隐喻和暗示来传达内心所想,让插画成为现实与理想之间的一座桥梁,而隐喻就是通过对可能世界的发掘来传达现实,这又何尝不是潜意识流露的表现。诡异的画风成为了他的个人特征与印记,使他的线条语言与其他艺术家区别开来,形成特立独行的视觉符号与艺术特征。
从对黑白色彩与线条的运用上来分析,他的视觉语言在不同时期都有着明显的变化发展。《亚瑟王之死》是比亚兹莱早期的作品,起初他还是遵循着作品的内容进行绘图,后来逐渐凸显了自己的性格,脱离了故事情节本身进行创作。那个时候他的线条还是柔美有节奏感的,与后期比较而言,黑白处理也比较清新、轻松。在有装饰画意味的《莎乐美》创作阶段,是由线条主导画面来分割黑白布局,斜角构图形成了画面的均衡。右上方莎乐美手捧约翰的头颅,滴下的鲜血开出了罂粟花,血滴的波纹与左上角升腾的邪恶气泡形成呼应。线条稳定简练,充满概括性与不羁的锋芒。到了《劫发记》阶段,我们可以看得出纯黑的色块消失了,黑白灰的关系由线条的疏密来决定,画面繁而不乱,疏密有致,构成的视觉效果精细又缜密,更富华贵的装饰性。画面凝聚在一个较为紧密的空间里,涌动着张力。这个趋势极速生长着,以至于密集的点状也取代了原有的实线描绘。点线面的運用贯穿着比亚兹莱绘画的始末,这样的装饰性赋予了他视觉语言的强烈个性。
“我们知道古人把他们的图式看作什么,他们把那些图式叫作准则,即艺术家为构成一个似乎可信的人像不能不知道的那些基本的几何关系。”这是贡布里希在《艺术与错觉》一书中对于图式的定义。每一个艺术家在创作的时候都会遵循着一定的图式,内心倾向是他所要表达的东西而并非他视线所看到的东西。独特的图式烙上了创作者的个人印记。从比亚兹莱的作品来看,无论是什么题材的画面人们都可以很容易辨别出他的风格特征。视觉元素的延续是插画中至关重要的,即便是同样的视觉元素在不同创作者的不同思维运用下,通过打散、重组也会呈现出不同的效果,渗透着创作者的个性特征。这些差异性与其不同的成长环境、审美情趣、生活经历与接触的信息等等有关。它们既是自身审美的感性倾向,同时也是理性的选择。
比亚兹莱的插画艺术有着强烈的形式感,有着平面构成所涉及的黑白灰、点线面、装饰与造型的独特呈现,值得推敲琢磨。因此,通过对他视觉语言的借鉴,笔者开始探寻标新立异的黑白图式在画面表达上的可行性。虽然笔者个人创作中对比亚兹莱的视觉元素多有模仿,但是由于构成上的差异使得风格截然不同,这是形成独立表现语言的过程。在作画之前,首先是对于素材的了解与筛选,在下笔之前就已经加入了强烈的主观愿望,脑海里交织组合的视觉语言也初见雏形。怎样的画面呈现才能达到新颖别致、不同凡响的效果?在结合超现实主义绘画特征与探析了比亚兹莱的黑白艺术后,更能明白反常合道的现实意义。反常,就是与现实相矛盾,不符合客观存在。而合道,合的是艺术之道,不合现实存在却符合人们的审美逻辑,独具匠心,这给观众绝非常态能够展现的震撼人心之美。无论是在思想发散的过程中还是在绘画技法表达的形式上,对客观现实进行非常规的摆布,形成新奇的审美趣味会把人引入一个超越常境的画面里。而运用超现实主义表现语言将黑白梦境的虚实相交传达,既是创作思维的超现实性,又是黑白呈现的奇趣魅力。
参考文献:
[1]王受之.世界现代平面设计史[M].深圳:新世纪出版社,1998.
[2]E.H.贡布里希.艺术与错觉:图画再现的心理学研究[M].林夕,李木正,范景中,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版社,2009.
[3]韦君琳.比亚兹莱插画集[M].郑州:海燕出版社,2005.
[4]张燕,童宜洁.插图艺术设计[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13.
作者单位:
信阳农林学院规划与设计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