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灾难穿衣史

闫晗

日剧《校对女孩河野悦子》里石原里美有换不完的漂亮衣服，我看她的穿戴就是很大的乐趣，简直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花仙子》一般。每次看剧的时候，我都酸酸地想，一个小职员的收入如何支撑她如此时髦？但随之我又疑惑起一个问题来，为什么我会有这种酸酸的想法呢？那大概得从我的穿衣经历说起了。

回想起来，我的穿衣史算得上一场灾难。我最时髦的一件衣服来自我妈的干儿子。他长大赚钱后的某年去探望我妈，带来一件衣服送给我。黑底白色印花的夹克，麂皮的材质，还配着仿真的灰色毛领子。我谈不上喜欢，但觉得正好可以做冬天的棉服，便很快套在了运动服的外面。对于念小学五年级的我来说，这件衣服过于成熟了，家里有亲戚这么说。但我依旧照穿不误。

那阵子哪有适合少女的服装，过年时我和表妹的新衣服都是一套灰色西服，里面衬着五彩斑斓的花色毛衣，画风诡异，老气又不保暖，西服材质不佳，被姥爷家门口的月季丛勾得起了线头。夏天我还穿过我妈从展销会上买来的职业套裙，短裙被我妈买的劣质熨斗熨出一个大窟窿，我妈从腰部的内衬上裁下一块布来，给补了一下，我看着那明显的接缝，感觉穿不出门，却被她批评教育了一番。

那件麂皮夹克我穿了好几年，心形拉锁环坏了的时候，我爸给拧了股铁丝代替，反正功能是一样的。我偷偷嫌弃着，却并不好说什么。这件衣服原本在我众多驚悚的穿搭中只是浪花一朵，但让它特别闪耀光彩是由于同桌的一句话。初中毕业多年后，她居然还记得我那件衣服，说感觉很时髦很漂亮，不知道让她多羡慕。我十分吃惊，同桌家境优越，漂亮衣服应有尽有，中学时便品位不凡，这样的时尚女孩，居然会羡慕我的一件衣服？我的初中时代一直穿得跟大妈似的呀！她不知我那会儿有多自卑，我的衣服基本没有自己挑中的，也就都不喜欢。

记得我妈在单位旅游时从外地买了一件酒红色风衣，买回来之后觉得穿着有点别扭，于是就闲置在衣柜里。初中时，秋冬之交早起出门需要件外套，我便把那件风衣拿出来套在身上，其实，我觉得它的颜色和款式太老气了，所以一进教室就马上脱下来，怕遭到别人的笑话。

有一天晚上，大我十多岁的表姐来家里玩，她穿着一件荷叶领的外套，灯芯绒的料子，红黑相间，款式十分可爱。我忽然觉得那样的娃娃衫穿在二十几岁的她身上太幼稚了，暗自思忖着：我穿可能会更合适一些？我心里起了念头，想拿妈妈那件风衣跟她换，却怕被拒绝不好意思开口，默默地打开柜子拿出风衣让她试穿。表姐皮肤白个子高，穿着居然不难看，但她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不知表姐是否明白我的暗示，我竟没有勇气说出想换的那句话，默默地又把衣服放回去了。后来继续恨恨地穿着，怪自己不爽利。

妈妈其实很爱买衣服，但她个子高，总买很大的衣服，被人说不适合她或者觉得短小的，便塞给我。她还有一个理由是，小孩子总会长的，买合身的第二年就不能穿了。她经常图便宜，在展销会的毛衣堆里扒拉出一件来，觉得价钱可以，就留下了。

我穿过一个假皮革的黑色夹克，拉链根本拉不上，还特别显胖。我一度认为自己身材太差，根本没有适合的衣服，可后来遇到一个身材圆润的大学同学，衣着得体大方，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衣服啊。那位同学自我感觉良好得多，而我，跟她隔着整个青春期的差距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