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占寻幽
2018-02-23侯讵望
侯讵望
在城里住久了,就会生出厌烦的情绪。满眼是人,满街是车,满耳是声歌喧嚣,满望是高楼林立 ,就想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亲近亲近大自然。
这样,就来到了水占。
水占是个村庄,我对这个村庄的名字一直充满怀疑。询问同行的向导,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在朋友出版的一本书中,找到了依据。书上讲:“水占村地处东庄头东北十多里地的深山,光绪版《盂县志》称其‘水嶂里,因西峰屏如刀削,凹部道如羊肠,岩石缝里清水长流,故名。”这就对了,否则单从字面理解,无论如何说不清这个小山村何以叫“水占”。朋友在书中说,民国年间,由谐音演变为“水占”。进一步探讨,“嶂”“占”分别为后鼻音和前鼻音,怎么就演变了呢?了解盂县的人知道,当盂县人把本地方言转化为官话时,就会出现前后鼻音不分的问题。水占村曾经是抗战时八路军司法科所在地,八路军自然也并非全是本地人,盂县人为了方便与非本地人交流,就要说一点盂县官话,这样,“水嶂”就成了“水占”。当然,这都是我的分析,还没有得到资料的验证,一家之言而已。
水占村就镶嵌在盂县和平山县之间的大山里。我们去的时候,是从又到沟村翻山开车进去的,车子在山梁和山坳里颠簸,山下是陡坡和悬崖。我坐在车里,心却飞出了车外,一个颠簸,就是一声佛号。真的怕怕的!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从山顶下到水占村所在的山洼里。“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李白的这首《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的诗,不知为什么就撞进了脑海里。当然,李白的“翠微”径在这里却并不美妙,那是怎样的险峻啊!
据说,这还不是很险峻的入村之路。
在朋友的书中,他们走的是另外的一条山路。“山路之陡,出乎我们的意料,不由得想起初中课本《老山界》中的雷公岩,笔陡的台阶如登天的梯子一般。大家相互鼓劲儿,相互拉拽,好在半个小时就登上崖顶,可临崖的羊肠小道仍然(让人)充满恐惧感。数十丈悬崖下公路蜿蜒,车辆穿梭,半挂大客车看上去犹如小卧车那么大。”我们没有这样的体会,但站在村前,望着下面的公路和对面的山崖,这种居高临险的感觉一点不比我的朋友们曾经的感觉差。如果你看过电视,知道郭亮村的话,这个村子就与彼相仿佛,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没有那样一条挂壁公路吧。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崖,是坐落在悬崖峭壁上的村庄。村子兴盛的时候,有200多口人家,想象中,也是人声鼎沸,热气腾腾的日子。现在,我们只见到一位羊倌、一条大黄狗和一群羊。为了对这里有进一步了解,我们请了已经离开村子,在县教育局上班的李老师为我们讲解。李老师五十开外,干练精明,对村子的历史掌故知之甚多。
他说,这里最早是神仙住的地方。此言一出,大家先是一愣,继而释然——这地方可不是只有神仙能到吗!他说,村子最早搬迁来的是梁姓人家,那时候,神仙还在,每到夜半,就能听到鼓乐笙箫的演奏,从山的南面一路走到北面。后来,有卦人相地说,这里是九五之尊所在之地,风水绝佳。李老师指着村对面的山梁说,那里有五道梁,对应着北面那棵黄楝树五个枝丫。黄楝树在咱北方很少见,只有这里才有。他说,村人为了保住风水,在村前筑起一道石坝。筑坝之日,村人夜夜听到哭声,风水先生说,你们在坝北修座庙吧。修庙之后,鼓乐声也没了,哭声也没了。李老师的讲解,让我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这还不算,他又讲了一个发生在抗战时的故事,更让人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人间天上。他说,当年,鬼子进村扫荡,追着村里一个姑娘直跑。眼看追到了悬崖边,就要追上了,姑娘心一横,眼一闭,就跳了下去。鬼子看看姑娘跳了崖,也便失去兴致,抢了东西离开了。躲在山上的村民看著这一幕,毫无办法,等鬼子走后,村里人商议,下去把姑娘抬上来埋了吧。正准备动身,姑娘却从下面自己走了回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问姑娘怎么回事,姑娘说,她也说不清,一跳下去,就吓晕了,等她醒来时,见几个身穿僧道服饰的人扶着她,缓缓将她放在崖下的山路边就走了。李老师甚至说,或许那姑娘现在还活着,当然是老大娘了——他小时候还见过。
只有这么偏僻的地方,才能产生这些离奇的故事。
在处处石砌的窑洞间,我们感受着历史的厚重和文化的传奇,在春日的午后,在一个叫水占的小山村里,终于寻找到了远离尘嚣的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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