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 记(创作谈)
2018-02-22杨胜应
杨胜应
我的创作一直不曾离开过故乡,从初中辍学前往福建打工算起,一个十七八岁的懵懂少年,在底层苦苦挣扎,早已被二十多年的岁月磨成了一颗钉子。这样的钉子无论什么地方,它都能够稳稳地钉住,从不气馁,放弃。就是这种不服输,敢于面对的现状,让我对故乡越发的思念起来,而越是思念越发现,故乡其实离我越来越遥远。
每次回家,故乡都在变化,不是这家老屋推倒新修了砖瓦房,就是那家老人过世,或者谁家又有人结婚、添丁。而与我密切相关的点点滴滴,一草一木,也在急剧地变化着,父母垂垂老去,风烛残年的他们却依然为子女在田地里忙碌着,而曾经给我们带来满满记忆的旷野、老屋、山林、小河,它们也随时光变得越来越陌生。前些天回老家,重走了屋后小山,当初空荡荡的后山,如今草木茂盛,寸步难行。多少年来,祖父辈们含辛茹苦一寸寸开辟的良田沃土,一寸寸走出来的道路,如今又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形态。
我想,故乡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悲凉,一种哀伤,更是一种深如骨髓的爱。就像艾青诗中所表达的那样:“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所以,我的笔下,几乎全是故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老屋、亲人,他们在我心中鲜活,却在现实中因为沉默的抵抗而渐行渐远,甚至已经离我而去。如何深切地想念他们,就如同我该怎么重构一处属于自己精神世界的故土。
古人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的创作,其实就是在不断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故乡的人,而也进一步诠释,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可能忘却的故乡。而文学不应该是纯粹的臆想、虚构,它必然和现实生活一脉相承,血肉相连。我们所看见的,所期待的,预想到的,它们不应该是一种迷茫,而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不应该是依附在文字层面,更不应该是寄托于技巧,而是深入到骨子里、血液中的精神。这种精神是故乡赋予我们融入时代生活的一种能力,我把这种能力看成是文学的独立特行,一种绝不同流合污,却依然善良美丽的光。
《从内心出发》这组作品,没有偌大情怀,笔触起点低,视野小,但它的存在,却可以证明,我想好好活着,如何好好活着的心。也许,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生命也很短暂,但我希望能够不断去探索发现,让这些微光能够成为悲如草芥的命里的一种胎记。